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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管四儿不知道想到啥,就坐在那边呆愣,许久,他忽然说:“哥!我觉着这事儿不对!”  陈大胜看他:“什么不对?”  管四儿吸气,猛的站起来对陈大胜低吼道:“那书上说的不对!什么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什么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什么有酒有肉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这些话不对!”  他倒退道门口,摇着头确定道:“凭什么书上写的就是对的,我有脑子,我就觉着~那书上写的不对!”  他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却没看到他几个哥哥,看着他背影笑的极诡异,好半天儿童金台就奚落道:“懒蛆一个,每天就他一人不早起,喊他起床跟杀他般艰难。”  余清官接着嘲笑:“现在就恨不得每天给人家打洗脚水了。”  陈大胜咳嗽起来,最后就捂嘴笑道:“这话说的,清白都没了呢……哧……”  做哥的开始大肆嘲笑,嘲笑完挺欣慰的说:“挺好,长大了,知道有时候那些书本子也是胡说八道了……”  管四儿不知道自己上了几个哥哥的套儿,他就很难过,特别难过,也不知道到底难过在哪儿,反正就满心满身的憋屈。  他跑到自己院子,翻箱倒柜的就找出一套自己没穿的衣衫幞头,抱着这堆东西他就小跑到了后院。  葛三素这两天万念俱灰,行尸走肉一般。  不用旁人逼迫,她确有死意,早就计划着,就等家里的案子结了,母亲,哥哥,姐姐们的冤情昭雪了,她就买块坟地先把亲人们入了土,再给自己预备一口棺材躺进去服毒,那时候就阖家团圆,这人间便不冷了。  她也知道该吃点东西的,可就是吃不下去。  今儿也奇怪,才将两个婆子把她背着到了后院,还给她上了豆花让她在这边用饭,说是前面今儿打扫呢?  哼!就骗鬼呢,不一定又有什么事儿了。  葛三素这会子心清的很,她就分析,想吴家几代都在燕京,她一个孤女……那万一没人给她做主,家人就白死了呢?  想到这里,葛三素表情平静的伸起手臂,就从脑后拔下一根银簪子握在手里,对着身后青砖墙慢慢的磨了起来。  她想好了,就等个结果,好的坏的,她都预备不活了,若是坏的结果,她就找到吴家,用这东西把老吴家都结果了……  这姑娘也是胡思乱想,好像人家就站在那边给她杀一般。  当然,一个普通的小姑娘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能逐渐坚韧起来,两天来硬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就很不容易了。  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葛三素不紧不慢的把簪子又插回去。  管四儿冲进屋,他这两天本不能看葛三素这张脸的。可今早被这群妇人一刺激,他反倒无所谓了。  看到了人,心就抓了一下。  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已经瘦成骨头架子,葛三素表情平静的抬起脸,撑着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管四儿。  管四儿就抿抿嘴,把怀里的衣裳放在桌上,指着桌上的豆花就说:“你最少吃一碗,不吃~一会子我就撬开你的嘴给你灌下去!你自己选是自己个吃,还是让我灌?”  葛三素眨巴下眼,拿起调羹,安静的一勺一勺开始吃豆花。  管四儿深深吸气,看着这臭,算了,怪可怜的,吃东西就好。  一碗豆花下肚,葛三素安静的放下调羹看管四儿。  管四儿就指着衣裳幞头对她说:“换上!”  他说完离开屋子,安静的站在屋外等待。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终就听到屋内那臭,算了,那葛姑娘说:“大人,劳烦进来一下。”  这声音也是虚弱,哎,不吃东西不成啊。  管四儿进门,换好衣衫的葛三素就对他无奈道:“劳烦大人,把那婶子喊进来,我,我站不起来了。”  管四儿点头出去,没多久却赶着一辆马车进了后院。  管四儿确实不知该把葛三素带到哪儿,可他就想着那几个妇人的话,心里就怎么都不服气,不该是这样的,这世道就不该恶成这样,黑成这样。  他将马车从所里赶出来,用脚踹了马屁股就随它安排了,可那老马是认识路的,挨了一脚就往燕京东门去了。  大夏日正午刚过,天儿挺热的,那车马出了燕京东门,管四儿就把车帘子掀开了。  他看看车内的葛三素,见她捂着一块毯子,就问:“你,那啥,你不热啊?”  葛三素麻木摇头。  管四儿点点头,一伸手拉住马缰绳就将它引着往护城河的边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远,直走到没路了,面前是条河了,他便下了车,对车内的葛三素说:“那啥,你,你下来,我跟你有话说。”  葛三素愣了下,到底扶着车厢慢慢的下了车,许是觉着她动作慢,管四儿上前一伸手就把她提溜下去了。  记住提溜这个动作,女人是不能招惹的,她们最爱找后账。  这之后的几十年,这两口子一旦吵架那就造化了,葛三素肯定满面愤恨的说,老牲口你当年怎么对我的?照顾人都不会,提溜鸡崽子一般的把我从车上提溜下去,又一路提溜到河边,那河边那个潮气,老娘几天没吃饭,软成稀粥了都,就一屁股坐下去,两层衣裳都湿透了……  “坐!”  管四儿看一处地方野草茂盛,还感觉软绵绵的,他就指着那地方让葛三素坐。  葛三素很平静的坐了下去,也不看他,就看河。  人都带到这儿了,管四儿都没想好怎么打劝这姑娘,好让她活下去。  他就掐着腰,张着嘴,无依无靠的在河边来回走了半天,总算说话了。  他不敢看人家姑娘的脸,就看着河水说:“那啥,从前我总爱胡说八道,我跟我几个哥哥也不老实,可今儿,今儿我想说点实话,真的,我跟你说件,那啥,我谁也没告诉过的事儿!”  葛三素觉着这家伙好奇怪,每天骂骂咧咧,见自己都没有好脸色,咋就把自己带到河边说这样的奇怪话呢?  她不接茬,却抱着膝盖缓缓低下头。  管四儿也没指望她说点什么,就看着河水说:“我从前有个名字,叫做小畜生!”  葛三素吓一跳,抬脸看那个背影。  “啊,真就叫这个名儿,小畜生!其实我有爹有娘,有兄弟姐妹,有阿爷阿奶,我不傻,也知道自己家在哪儿……”  管四儿说到这里,扭脸看葛三素。  他见葛三素撑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很认真的说:“你听着就好,也,也不必应付我,恩……说到哪儿了?”  他回身继续看着河说:“我知道家在哪儿……我家在充岭米山县,我爹姓赵,如果他们不喊我小畜生,我也该姓个赵吧,啧,我也不知道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葛三素心里一阵纳闷,就觉着这小老爷脑子有问题。  “这么说吧,我跟我哥哥们不一样,我在七岁之前,还以为我本名儿叫做小畜生呢,他们都这样喊我,我就以为那是个名儿,可后来有一次挨管事的打,被打的狠了,我才听到一个婆子说,好歹这是五老爷孩子,打死他倒是没事儿,可就怕旁人拿捏住这个短处宣扬出去,你这位置就保不住了……管事的就饶了我。  那后来就有了想头了,也长了心眼子了,然后,我就悄悄打听起来,我们米山县最高的山是赵家的,最广阔的田地是赵家的,最好的书院是赵家的,最出名的风流人物,都是赵家的,我是赵家五老爷的亲生儿子,却是个奸生子,所以他们都喊我小畜生……”  把心事儿说出来是很舒畅的一件事,可葛三素却不想听了,她到底结结巴巴说:“你,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管四儿笑了起来,依旧没回头道:“不做什么,就想跟你说说呗……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捂耳朵当我放屁!”身后没了响动,管四儿就继续说:“我亲娘是赵五老爷义兄的遗孀,我亲爹去人家看望,就住了一夜,就有了个我……你不知道,他们赵家往上数,就出过很多品行高贵的大儒,也是门生遍天下那种,恩……杂说这话?”  葛三素惊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米山赵家?”  管四儿噗哧乐了,他对着河水相当释然的说:“对!就是他家。人家品德高尚,几百年唯一出的奸生子就是我,我娘生了我就上吊了,她夫家自然不能要我,就把我送回赵家敲诈了不少钱财……  这也是后来那管事的喝醉了断断续续,我后估摸出来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件事。你看,我有爹,有娘,有家族,我家世代出大儒的,我却是个小畜生,也不识字儿,我八岁之前没有睡过床,就夏天随便找个草窝甚至羊圈凑合,等到冬天我就睡灶坑……”  葛三素喃喃道:“稚子何辜?”  管四儿却挺释然的笑着说:“不何辜,命不好,你就得认!”他扭脸认真的对葛三素说:“你也得认,你就命不好。”  葛三素不想说话了,继续抱着自己的腿。  管四儿吸气:“我做小畜生那会子,还是很幸福的,真的!就啥也不懂啊,就觉着我天生就该受苦,就该被打,就该跟牲口一样的活着,我不知道好日子是什么日子,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不甘愿呢?对,就是那顿打,那婆子说我是五老爷的儿子……  五老爷有儿子有好几个呢,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活的,他们长到十几岁,甚至不会挑鸡骨头,可我饿极了,要跟家里的看门狗抢东西吃……我那时候倒是挺想问问五老爷的,为什么一样是儿子,我就得是个小畜生?”  葛三素喃喃的问:“你问他了?”  管四儿捡起一块石头片,打了个水漂。  “没有,赵五老爷在啥河枣书院做山长呢……”  “鹤诏书院,仙鹤的鹤,诏书的诏……”  “你知道这地方?”  “恩,他们家学子用的桐油烟墨,一直我家供货……”  “唔……贵么?”  “贵?么?”  “哦,我说你家那墨。”  “有贵的,有便宜的。”  “哦……那你还什么都知道呢,我就不知道,还啥也不懂,一直长到八岁,后院管牲口棚的小管事的输了钱,就把我卖的远远的了……哧……”  管四儿忽然笑了起来,他扭过脸龇着白牙对葛三素说:“葛姑娘知道我为什么叫管四儿么?”  葛三素摇头。  管四儿忍俊不住,憋着笑说:“我看管事的把我丢下了,那后院开饭有时辰,谁搭理我啊,怕耽误饭功夫我就趴在人牙子的车上喊,管事的!管事的!恰好那人牙子正在伪造契书呢,人家顺手就给我写成了管四儿,从此我就叫管四儿了……”  管四儿说完,回身看着河水很坚定说:“那之后这世上就只有我自己了,我睁开自己的眼皮看自己的天,看自己的人世,我什么都没有!可我也想活着,旁人当我小畜生,我却把自己看成人,我就是个人!  咱从来就没觉着自己是个小畜生,畜生用四个蹄儿走路,可我是用两只脚走路的,所以我是个人!我被人卖来卖去,走了很远的路,十二岁之前没有穿过鞋,没有吃过肉……”  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管四儿便回头对葛三素笑道:“葛姑娘,我希望你能活着,你得好好活!不然就白来这人世一遭了!我不太会说话,总之……嗨,就那么个意思吧,你看,老天爷都不许你死呢,所以你得活的像我这般好。  你看,我当官了,也认字了,我在庆丰还有一套二进的大宅子,我还有俩庄子……这世上不如意的人太多了,我阿奶,我嫂子,我家先生,谁也甭跟谁比不如意,不如意是不能比的,真的!你敢比,就指定输!其实活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就凭什么坏人吃香喝辣,咱好人就要受罪,你说是吧……”  管四儿这话没絮叨完,就看到葛三素忽嚎啕大哭起来,她哭的管四儿手足无措,他呆愣楞的站着,站着,就看到葛姑娘扑倒他怀里继续哭了起来……  他想,娘的,老子的清白又没有了。第100章  大梁朝一直悬空的户部尚书,终由文凤书文大人接任。  这位四十出头的文大人,出身老邵商派,接任之前一直是武帝杨藻谋士集团当中的一员,与佘青岭是挚友知己,颇受帝王重视,又与朝中各部关系向来甜蜜亲厚,对了,这位文大人还有个外号,油耗子。  他跟谁都是好的,这就很可怕了。  说油已是不好,再加个耗子可见其性格,如此他接任户部尚书没几日,便尽显油滑风采,将那些曾经看不惯,受不住佘青岭直刀见血的列位大人,就堵的一口於气在心中,上不去下不来,还不能恨他。  而今包括户部的六部官员,皆无比思念佘青岭,却为时已晚。  至于曾经的掌印太监,隐相大人,他却款款的在宫内收拾行囊,真就一点都不牵挂的预备出去住了。  官场上的角逐,最可怕就是控制火候的人。  佘青岭对做官这件事,可谓全然看破,便挑选了最好的时机,一个人不得罪的全身而退。如此武帝杨藻内疚之下,就将前朝的惠王府赏给了他住,且预备封他做瑞安郡王的旨意,也就等他出宫那日颁了。  佘青岭非完人,然他对大梁朝的功绩武帝与一众老臣心知肚明,且不从功绩去论,他血脉上也是帝王不多的实在亲戚,对大梁毫无建树的杨氏宗亲都能拿个郡王,他凭什么就不可以?  况给一个郡王位,对佘青岭而言,真就不算厚封,可再往上?又因其身体原因,真就得委屈一下他了。  现实便是如此,武帝怎么想,老大人们怎么想佘青岭是不在意的,陈大胜更不会在意,唯一在意的却是七茜儿。  她不在乎权利,反正权利向来跟她也没啥关系,她在乎的是,好好的亲卫巷她住不住了,她得时不时来燕京做苦力。  燕京纷扰将过,七茜儿便带着亲卫巷惯用的丫头小厮进了燕京。  她如今就站在惠王府外一筹莫展,前生今世,她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高门,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宅邸,自没有管理过这么些人和事的经验。  一条叫做葫芦口的老街,正中是惠王府,往前再走两个大宅,便是曾经的佘府。  由此可见当年佘家,人丁气势是跟惠王府不差多少的。  而作为一个活了两辈子,曾经的守寡妇人,七茜儿就怎么算,都没算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这么大一座宅邸的掌家奶奶,且不止这一座府邸,往前走的佘家老宅,照佘青岭的意思,也都给儿媳妇管着。  七茜儿头回知道便想,从此便完球了,下半辈子还作甚?单一个府,光下仆就在一二百上下,现在她要管两个府,这可咋整呢?  所谓高门大户的掌家奶奶,何止只管着这府里的事情,除却这些房子,这些婢仆,她还要管着附加的,属于这个姓氏下面的田庄,铺面,山林,各色庄子产出买卖,还有人情来往,一个府邸就是一个小朝廷,见识能力缺一不可,偏偏现下到这个位置了,你所学所经历的就总不够用。  简而言之,符合这大宅的心眼子还没长到这儿呢。  且私心想,七茜儿压根不想来上京,却可怜干爹无人可用,那郑家倒是拐着肠子弯儿,使人来暗示过,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就是个出身不高,走了狗屎运的生儿子工具,你又见过什么世面,能管得好这么大的府邸?还不快快让出位置,让正儿八经的郑家奶奶来帮衬一下?  人家说这话,你还真没法子发火,便是七茜儿再能够,她没见过的世面便没见过,她没管理过的事情,便真不懂。  不止她,六部巷所有的当家奶奶年纪都不大,眼界都不到这里,便是她们想学,周围的一切圈子一切关系,都无人可教。  满燕京打听去,成功的王府级管家奶奶有几个?几乎是没有的。  而能把家里家外的事情掌握个差不离,将所有的管事,各房管事婆子的脸能认出来,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掌家奶奶,便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以上多说新贵家奶奶,毕竟都是刚乍富的,人家老的到也不缺这样的人才,可是新贵是不会与前朝高门做亲家的。  哦,郑家自然是又被皇爷数落了,这没脸没皮的老太后都不好意思了。可人家就是将这种厚脸皮,反反复复在你身边贴着,粘着,一时防不住,人家就要来你面前露脸,打回去也百折不挠,你也不能掐死她们不是。  七茜儿气虚,可佘青岭对自己的儿媳妇也就一句话,没事儿!茜儿过去简单收拾收拾,不懂便不懂,咱慢慢来就是,你就是把家里收拾成了农舍茅屋,咱自己人住着也不嫌弃。  都说了这话了,七茜儿便是来也得来,不来还得来。  如今七茜儿就带着一二百旧仆新奴,有些木楞的站在惠王府门口,而吉祥家正带着佘家老宅的十几位老管家,正眼含热泪,手脚颤抖,嘴里念念有词的亲自上手,从惠王府的朱漆大门上洗封条。  蜡烛香火的味道从老宅里窜出,和尚道士念经超度的声音,也正从宅子里缓缓传出。  就感觉这不像人住的地方,到像是一座香火鼎盛大寺庙了。  前朝兵败那晚,被舍下没来得及跑出去的老惠王,还有老惠王妃,就带着几个女眷吊死在正房里。  而这些怨灵都得给人家好好打点,恭恭敬敬的送人家上路去,毕竟要住在人家屋子里呢。  而今儿七茜儿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这些婢仆从惠王府各种门上摘封条儿,至于明儿,就是清点财产,这个工程就很大了,怕最少也得吃上俩月的苦,才能把这座巨大的宅邸收拾的明明白白。  那封条终被洗干净,吉祥家便跟几个老管家热切的跑进院子里,将预备好的各色牺牲,挨王府正面三道门摆好。  大师们说了,今儿起要连着供奉七套牺牲,才能将这旧府的门神贿赂成老佘家的门神。  几串响鞭放过,呛人的味道过后,七茜儿便捂着鼻子叹息:“真大啊!”  跟庙一般大啊!  站在一边的吉祥家吸吸气,好半天才哽咽道:“奶奶,咱家从前门倒是没这边大,也没这般高,可咱家那热闹劲儿比这可强多了,这才到哪儿啊,来来去去就这几口人呦,哎……”  这女人拿起袖子擦鼻涕,往日端着的老奴婢款儿也是不摆了。  这吉祥家是佘家世仆,她娘那会就是佘家老太太院里的管事婆子,如此人家整个童年记忆,就在高门大户里徘徊着,是真见过世面的。  这几日,这些小老头,老点的婆子就总爱在七茜儿面前哭。  起先看他们难受,七茜儿还劝两句,那现在么,想哭便哭吧,咱可不劝了,累还累不过来呢。  将从前惠王府门前的石狮子蒙了红布请走,再将新做的石狮子蒙着红布请回来摆好,和尚道士唱念做打完了,七茜儿又陪着磕了十几套头,这才被允许进了门。  临进门时,七茜儿便听到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在那边嘲笑说:“嘿!真真就涨了眼了!也是古今罕见,就没见过谁家男人不来,由女人主持入宅仪式的,真就世风日下没规矩了么?!”  愿意不愿意听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佘青岭肯定不来,道士给陈大胜算过,他属相却与这法事相冲,说他有血煞,他若来,人家孤魂野鬼,今日便不敢出去了。  他得等所有门供完牺牲才能入宅。  这家里就这三口人,七茜儿便不来也得来。等到一番折腾完毕,四个婆子抬起敞亮的硬木轿子,七茜儿就端坐在上面左右拜拜,看时辰差不离了,这才把手边预备好的一簸箩钱儿左右飞扬出去买路……  人家街坊邻居等了这半天,也就是等这一回呢。她撒了头一簸箩钱儿,早就有人将预备好的几大筐红线串着的喜钱丢了过去……趁街坊抢的热闹,七茜儿这才从正门进了未来的郡王府。  女人正门进正宅,这也是燕京头一份儿。  任谁家也没有掌家奶奶先进正门的。  等进了府里,又走了好大一段路,吉祥家才跟着轿子小跑着劝慰道:“奶奶莫要被那些闲话气到,那些闲人是嫉妒您,红眼儿了才踩着您说这话呢。”  七茜儿闻言笑了下说:“无事,我也没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咱家鞭炮声儿太大了……”  吉祥家闻言一愣,到底真心实意的笑了起来说:“就是说,奶奶大度,跟那起子小人计较什么?咱家大业大的,就哪里顾得上那些乏事儿呦!”  该忧愁的地方多了去了,那几句不疼不痒的闲话能如何?惠王府到处荒草萋萋,有些不扎实的屋子两年多没住人已经是耗子拖家带口,那屋顶儿都漏雨了……这才是该计较的。  形容惠王府,就不能用有多少间屋子,多少个花园子,占地多大这样的肤浅词儿去形容它,若是这么形容了,你便是个实实在在的乡下泥腿子了,只有泥腿子才去计算一亩有几分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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