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有一段上坡路,聂清舟还未上坡时就说:“你放我下来吧,也不远了,我走回去就行。” 夏仪却充耳不闻,只是骑得更快,风呼啸而来。聂清舟扯扯她的衣服,提高声音道:“前面是上坡路,我太重了,你带不动我。” 夏仪终于说话了,她淡淡地回头瞥了聂清舟一眼,道:“坐好,别废话。” “……” 说着她就上了坡。那坡不算太陡,奈何距离很长,夏仪握着扶把的手收紧,车速居然没有减慢多少,很顺滑地延坡而上。 聂清舟意外于夏仪的力气,但也很明白她力气再怎么大载着他骑上坡路也会吃力。他看着这车行驶的速度,心想他该怎样跳下去才能够安稳落地。 当缝针的价格和他所剩无几的生活费在他脑海中闪过后,他老实了。 聂清舟认真思考,他最近怎么流年不利,除了各种受伤之外,还总是丢脸,还都是在夏仪面前丢的。 终于到达家门口,夏奶奶一见他们就从小卖部里走了出来,既惊喜又担忧地捉住聂清舟的胳膊来回看。 “哎呦,你这就回来了?没事吧小伙子,你可真是吓人嘞!” 聂清舟露出他最擅长的那种讨老人家喜欢的笑脸,说道:“我没事,医生说按时吃药,时间到了去拆线就行。” 夏奶奶往他身后看看,问道:“你家长呢?夏夏不是说要联系你家长吗?” “我爸妈都在省城打工,平时我就一个人住。我这也不是什么大伤,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顿了顿,聂清舟说:“医药费我会尽快还给您的。” 夏奶奶的目光里流露出几分心疼,她拍怕他的胳膊:“不着急。你伤成这样,怎么照顾自己啊,吃饭怎么吃?” “我自己做了吃,慢点就好。” “哎呦,你当心着点吧。这样吧,这段时间你来奶奶这里吃,不差你一双筷子。” 聂清舟睁大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看向夏仪,夏仪与他对视一眼,并不说话。他斟酌道:“我去医院就够麻烦您的了,之后还来吃饭,我……” “既然都麻烦了,那就麻烦到底嘛。人多吃饭多热闹,是不是啊夏夏。”夏奶奶亲切地笑着,转过脸去寻求夏仪的附和。 夏仪没说话。 “夏夏!”夏奶奶唤道。 夏仪转过眼睛,把袖子挽起来,没什么情绪地说:“是。” “你看夏夏都欢迎你了,你洗洗手一块儿来吃吧。”夏奶奶拍着聂清舟的后背,把他推进了小卖部。 聂清舟心说您这是从哪里看出来她这是欢迎啊。 在奶奶去喊夏延盛饭时,夏仪在聂清舟身边非常轻声地说了一句:“我弹钢琴的事,不许告诉我奶奶。” 夏家小卖部的名字叫做“夏家杂货”,前面是门面,后面就是夏奶奶、夏仪和夏延生活起居的地方。因为尽量给小卖部多让地方,他们没有客厅和餐厅,吃饭在厨房里的一张小桌上。 聂清舟的个子已经蹿到一米八三,这张桌子对他来说矮了不少,他那双长腿无所适从地曲着,胳膊也落不到饭桌上,只好捧着碗吃饭。 夏奶奶一边给他夹菜,一边说:“多吃点多吃点。小伙子吃饭这么文雅,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夹菜也只夹自己跟前的,是不是在奶奶这里还不适应啊?” 聂清舟愣了愣,他笑道:“不……我这就是习惯。” “不要跟奶奶客气,多吃点啊,周彬。” 聂清舟一下子呛住了,他掩着嘴往身侧不住地咳嗽,咳嗽得脖颈泛红。夏仪看了一眼聂清舟,正对上他尴尬的眼神。 “奶奶……我……我不叫周彬,我叫聂清舟。”他解释道。 “啊?我怎么记得你那个账本上,写的是周彬啊?”奶奶目露惊讶之色。 “那什么……我小时候叫周彬,后来改名了!那天我脑子比较乱,就写错了。” 聂清舟的脖子和脸红成一片。 奶奶还想追问些什么,夏仪夹了一筷子菜到奶奶碗里,大发慈悲地替聂清舟解围道:“奶奶,你也多吃点。” 夏奶奶的注意力立刻被夏仪吸引过去,她心疼道:“什么让我多吃点,你多吃点才是吧!你看看你这么瘦,我都不忍心看,平时吃的也不少啊,是不是在学校不好好吃饭……” 夏仪安然地接受着夏奶奶的火力,她仍然不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点头。 在这个时候,她褪去了冷淡和警惕,整个人都舒展开来。好像坚冰上覆盖了一片水汽,要化不化的样子。 聂清舟看了看她,再看看闷头吃饭的夏延,再看看止不住唠叨的夏奶奶,轻轻笑了起来。 他很识趣,没有询问夏家缺失的父母,如今在哪里。也没有问,夏延的腿为什么是跛的。 此后聂清舟的日子总算安稳下来,过上了蹭饭吃、复习、写作业的常规学生生活。十一长假飞一般地过去,学生们呼啦呼啦涌进学校,回到上课的正轨里面去。 聂清舟提著书包走进十三班的教室时,离早读还有十分钟,教室里正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时不时传来“你那张卷子写了吗?”“哎呀我忘了还有这个了!”“你快借我抄抄!”诸如此类的对话。 他所在的常川一中,说起来是常川最好的中学,然而常川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往上走地级市里还有好几所更好的中学。常川优秀拔尖的学生,但凡家里宽裕一些都不会留在县中,多半在市里读书。常川一中的生源质量可见一斑。 而常川一中内部又分实验班和平行班,高一一到五班是实验班,后面的都是平行班,好苗子都掐到了实验班。聂清舟所在的平行班十三班,就像古代人家晾水的缸底――一层渣渣。 在这个喧闹的忙着补作业的早上,还是有人注意到了聂清舟。他的一头金发已经染了回来,可能是因为原本漂过头发,如今染回的黑色也不太黑,在光照下呈现出深灰的色泽。 他的校服从前总是灰扑扑的,穿得也歪歪扭扭,看起来就邋遢。今天他的头发整齐,校服也洗得干干净净,蓝白秋季校服里套着夏季校服,领子扣到细瘦脖颈下的第一颗扣子。 与他擦肩而过的两三个人不禁回头看他,有人小声说:“聂清舟今天看起来,是不是不太一样?” 聂清舟只是被吵得脑瓜疼,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他掐着眉心拎着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刚坐下就见张宇坤挥舞着两张卷子走过来,热情道:“舟哥,你来啦,我刚刚问皮小哥拿的英语卷子,你要不要抄?” 聂清舟从包里拿出厚厚一摞作业,说道:“不用,我写好了。” 张宇坤瞪大了眼睛,他拿起聂清舟的英语卷子:“不是吧舟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写作业了……?G,夏仪?” 聂清舟愣了愣,他抽回卷子就发现其中有一张是夏仪的。 夏仪家只有一张不大的书桌。夏仪平时上晚自习,作业在学校里就能写完,这张桌子就给夏延用。但是每逢放假,夏仪和夏延都要用桌子写作业,位置就紧张起来。 聂清舟为报蹭饭之恩,主动邀夏仪和夏延一起到他家写作业,他家客餐厅大,三个人围着餐桌写作业都没问题。 这卷子应该就是他们写作业的时候拿混了。 聂清舟拿起夏仪的卷子,拍拍那摞作业对张宇坤说:“我去趟一班,一会儿课代表来收作业,帮我交一下。” 张宇坤目露惊讶之色,望着聂清舟远去,而后神情渐渐兴奋起来。他几步蹿到赖宁身边,神秘兮兮地说:“了不得了不得,我好像发现一件大事。”第9章、差生 常川一中实验班和平行班泾渭分明,平行班都在知行楼,实验班都在格致楼,两座楼距离三十来米相对而立。十三班的走廊对面就是一班的阳台,如果技术够好再拿出扔标枪的架势,说不定能直接把作业扔到一班的阳台里去。 但是聂清舟手里是一张薄薄的卷子,更何况他对他的技术毫无信心。 于是他拿着卷子匆匆跑下楼,再匆匆跑上楼,卡在早读之前到了一班门前。夏仪坐在离走廊最远的那一组,靠着阳台的最后一排,隔着无数晃动的人影正低头在看书。聂清舟叫住了一个正准备走进班里的女生。 “你能帮我喊下夏仪,让她把她的英语作业带出来吗?” 这个戴着天蓝色蝴蝶结的女生莫名魂不守舍,她脸色苍白,聂清舟也不确定她是否听见了他的话。只见她沿着班级的最后往第四组走,从夏仪身边路过――然后后知后觉地转过头去,跟夏仪说了什么。 夏仪就抬起头望过来,正好看见了站在班级门口挥舞卷子的聂清舟。 一班英语老师杨小曼抱着英语书准备去带早读时,和她班里的优秀学生以及年级知名的问题学生狭路相逢。 这两个完全搭不上边儿的人正面对面站在走廊里,聂清舟今天收拾得很利落,人模人样地拿着一张英语卷子递给夏仪,卷子上写着夏仪的名字。 他抬头看见杨小曼出现,有点惊讶地喊了一句杨老师。这句“杨老师”一出,惊讶的换成了杨小曼,她不禁多看了聂清舟几眼。 杨小曼想,这十三班的刺头居然会主动喊老师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两人手中的卷子,刚刚升起的疑惑又被盖了下去,心想果然人没那么容易转性。 杨小曼不动声色地对夏仪说道:“早读都开始了,在这里干什么?快进去。” 待夏仪转身走进教室之后,她转过身对聂清舟说:“真要写作业就好好写,抄作业都抄到我们一班来了,不嫌远吗?” 对面深灰色头发的高挑男生似乎愣了愣,茶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无奈:“老师,我没有。” “那夏仪的卷子怎么在你手里?我可跟你说,你不要找我学生麻烦。” 聂清舟似乎觉得好气又好笑,他再次说道:“我没有。” 当然他也知道,杨小曼是不会相信的,她一番口头警告后就把他赶回去了。他这来送趟卷子,平白无故挨了顿骂,回去上早读也没赶得及。不过他虽然早读迟到了,他们班英语老师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就像是一道空气般飘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仔细一想,平时“聂清舟”早读也只是睡觉,来与不来差别其实不大。 十三班的班级人数是单数,两两同桌,自然就还剩一个人要单独坐。这个特殊的位置,毫无悬念地属于十三班最难对付的学生――聂清舟。 聂清舟乐得清净。早上一开始就是两节连堂的英语课,他托着下巴听了十分钟就长长地叹息一声,打开了笔袋从里面拿出一支彩色记号笔,翻著书边看边标注。 半节课过去后,他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英语题库摊在课本上,留一只耳朵听老师的声音,拿着铅笔快速地刷起题来。 课间张宇坤和赖宁绕过大半个教室来找他,看见他的英语书上留下的各种记号,赖宁惊诧道:“舟哥,你听课了呀?” 聂清舟塞了一根棒棒糖进嘴里,靠着椅背舒展身体:“没听进去,不太习惯。” “那你这满书记的啥呢?” “我自己整理的知识点。” “这题库又是?” “这是实验班用的教辅,勉强可以,我复印的。” 张宇坤和赖宁面面相觑,张宇坤认真道:“舟哥,你没事儿吧?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学了?” “我被我姑姑搞得没办法,答应她期中要好好考。话说都说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聂清舟说得轻描淡写。 “家长不都那样嘛,我妈天天让我学习学习学习,她说一百遍我就能学好了?”赖宁想起他妈,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张宇坤和赖宁都属于不安分的学生,成绩当然也没有多好,张宇坤能考个七百多名,赖宁大概就八百多名,垫在这个中学的底层。 聂清舟手里的笔尾端在书桌上点着,笔尖进进出出,他微微皱眉道:“也不全是你们……我们的问题,就拿英语说,孙老师口音有点重,讲得又平又碎,节奏也慢。基础好的听不进去,基础差的听着糊涂。” “是嘛,他天天训我们,自己水平也就那样……”赖宁接着话说下去。 “高二分班,得考到实验班去才行。”聂清舟下了结论。 这个结论是对面二人没有想到的,张宇坤惊得眼睛都睁圆了,他说:“聂哥啊,我不是怀疑你的智商啊……但不是学几天就能考到实验班的。那帮书呆子从初中到现在,哪天不认真学习?你这得考到年级前二百五,而且是次次都考到前二百五。” 聂清舟笑笑,这时上课铃响了起来,张宇坤和赖宁挥挥手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第二节课还是英语,聂清舟已经把半个单元的内容都整理完了,正准备继续刷他的题库,却发现这节课有互动环节,要同桌之间模拟书上情境进行对话练习。 聂清舟没有同桌,自然没有人来跟他进行对话练习。他转着笔,看着沸沸扬扬各种奇怪口音英语响成一片的教室,觉得自己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于是他拿著书自言自语完成了对话,如果这时候有人稍微注意这个角落,就能听到一口好听的伦敦腔英音。 同桌练习完了之后,老师点了聂清舟所在的组,要他们一排一排轮流展示。他眼见着前面一排排挨个起来演练对话,到他前面那一排对话完坐下,老师就直接进了下一环节。 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仿佛这组根本没聂清舟这个人似的。 聂清舟手里的笔在桌上点了两下,不置可否地笑笑。 下午的数学课上,假期的作业批改好发了下来,这节课主要就是讲解作业。秃顶发福的中年男人穿着件藏蓝色的polo衫,转身在黑板上画着题目的图示,边画边说:“这题有点超纲啊,确实挺难的,我们班上没有人做出来。” 顿了顿,老师又说:“有些同学可能上网找了答案抄。题目超纲了不会很正常,去找答案抄有什么用?只能助长坏习惯。” 聂清舟看看自己作业上,这一题下面工整的解题步骤,上面没有打勾也没有打叉。他抬起眼睛就和老师的目光对上。老师意味深长地转过头去,仿佛点到即止。 这一次聂清舟没有笑。他沉默着放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翘起椅子前腿,紧绷着身体维持平衡,仿佛要以此消磨某种力量。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从这里他可以看到整个教室,所有或认真或偷玩的学生,还有在教室最前面,那硕大醒目的老师的后脑勺。 他发觉这个单人单座的位置,仿佛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他和这个课堂上的其他学生、老师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学生的热闹、老师的意图在他面前要么避开,要么扭曲。 这个魔咒在所有课堂开始时生效,下课铃响时结束,隐秘而默契。 真新鲜,聂清舟冷冷地想,这就是当差生的感觉么。 他突然没有了学习的兴致,把毫无谬误的的数学作业推到一边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灰色软皮的笔记本。这笔记本上记没有记笔记,也没有写错题,而是画了一条长长的时间线,从2011年开始到2021年结束,他能回忆起来的所有关于夏仪和聂清舟的事情。 他跟着表妹看了很多夏仪的采访,对于聂清舟的了解并不是很多,甚至没看过聂清舟的书和电影,所以时间线上大部分的事件都是和夏仪相关的。他拿出红笔,把那些事件中和他相关的标出来。 “经常受伤、补课、见义勇为……” 他低低地重复着,笔在某个事件上悬住了。 ――高中有一段时间,我状态不是很好,有过一些极端的念头。如果不是聂清舟,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十年后的夏仪曾经这样说过。 他转过头去,今天空气澄澈,隔着走廊和阳台能隐约看到对面教室里,夏仪靠窗坐着的侧影。他记得今天早上他去找夏仪的时候,夏仪也是一个人坐的。 夏仪突然站了起来,聂清舟有种偷看被发现的尴尬,然后马上意识到她应该是被老师点到回答问题。今天早上杨小曼对夏仪有维护的意思,她成绩不错,至少不会被老师当空气对待。 不过课间他每次望向她时,从来也没有看到谁跟她说话,她总是独自一人,就像是丢进电磁场的绝缘体,滴进水里的油,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收回目光,在那个横跨整个高中时间线,名为“阻止夏仪轻生,时间不详,原因不详”的事件上画了个圈,在旁边写上“highestpriority”(最高优先级)。第10章、闻钟 午休时间,格致楼里人满满当当,实验班的好学生们都规规矩矩地待在教室里写作业,看起来就跟没下课似的。 再看知行楼这边,教室里能留下十个以上的人,那就要感叹一句学习气氛浓厚了,学生们都跟监狱放风似的满学校蹿。 只见三个人从篮球场那边穿过实验楼往教学楼走,张宇坤抱着篮球,兴奋地围着聂清舟嚷嚷。 “哇,舟哥你刚刚那个几个后撤步三分,简直绝了,赵岩他们两个人包夹都没防住!” 赖宁不忿道:“赵岩还说舟哥回避身体对抗,什么三分球赢不了比赛。能赢他不就行了,唧唧歪歪的。” 汗顺着聂清舟的脖子往下淌,他扯着衣领,拿手在领口扇风:“正常,现在那个靠三分球改变联盟的人还没出名。” 赖宁惊道:“舟哥你说的谁啊?” 聂清舟沉默了一下,摆摆手:“说了你也不认识。” 张宇坤有眼力见地给聂清舟递上一瓶冰水,他说:“舟哥,你这几天打得好猛哎。” 虽然说舟哥带他们赢,让赵岩吃瘪是挺爽的,但是聂清舟一沉下脸来,那架势还是有点吓人。 聂清舟接过冰水直接灌了半瓶,心里感叹这十六岁的身体就是抗造,他二十六岁都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养生了。他边想边心不在焉地回答:“上课闷得慌,发泄一下。” 张宇坤立刻接下话茬:“是吧,我也觉得最近舟哥你最近太压抑自己了,又认真听讲又写作业,都不像你了。” 眼见着聂清舟又拆开一袋菜园小饼,张宇坤又说:“还有,舟哥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吃零食?一下课就开始吃,以前你下课都……” 聂清舟斜了张宇坤一眼,张宇坤就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知道张宇坤想说什么,以前他一下课,就跑到学校角落里抽烟去了。 “你和赖宁,你们俩抽烟吗?”聂清舟往嘴里放了几片小饼,含糊地问。 “以前抽过几次,没瘾。” “那就好,我要戒烟了,是兄弟就陪我一起戒烟。我不抽,你们也不许抽。”聂清舟指着他俩,郑重其事道。 这俩人本来就没瘾,聂清舟的话里又强调兄弟义气,当然答应得很爽快。聂清舟满意地收回手,随口问道:“宇坤,你这零食学校超市买的?” “零食还用得着我们自己花钱?皮小哥进贡的。”张宇坤表情颇为得意。 聂清舟愣了愣:“吴思远?你们为什么叫他皮小哥?” “嗨,皮小哥,就是小皮哥,小pig嘛。你看他白白胖胖跟个球似的,不就像猪吗?皮小哥最近作业质量不行啊,总是错一大堆,要不舟哥你作业借我抄抄呗……”张宇坤嬉皮笑脸的。 聂清舟回忆了一下,吴思远的成绩在十三班是中游偏上,身材偏胖,内向孤僻没什么朋友,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某天早自习他经过吴思远座位的时候,还看见吴思远低头用修正带改作业答案,一改一大片。 那个时间点,张宇坤赖宁他们应该已经抄过他的作业了。 吴思远是故意把错误答案给他们抄的吗? “兔子急了也咬人,体型也不是他自己能……”聂清舟正准备和张宇坤赖宁好好聊聊他们的欺凌行为,抬头一看却停住了脚步,吃惊道:“夏仪?” 仰头看去,实验楼七楼的走廊里,夏仪趴在栏杆上,正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面对面说话。 夏仪居然能和人有来有往地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