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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此刻她望着萧晏行,眨了眨眼睛,对方勾起嘴角,露出微微笑意。韩稚离正好又偷偷朝那边看了眼,一把抓住谢灵瑜的手腕:“阿瑜,他是不是还冲着我笑呢。”谢灵瑜:“……”就在她不知该说什么,才能阻止韩稚离的胡思乱想之际,贡院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此刻穿着官服的两位大人出现,人群中出现一片哗然,犹如火星子迸溅到了油锅里似的,有种要沸腾的感觉。随后两行金吾卫随后出列,齐齐整整的挡在了张贴泥金榜的影壁前,随后其中一位大人捧着手中泥金榜走到影壁前,另一位帮忙拉开。在一阵忙碌之后,泥金榜在影壁上被贴的整整齐齐。众人想要涌上前,但是金吾卫手持长枪,整肃威严的模样,又让众人不敢上前。待其中一位大人转身高声喊道:“诸位,这便是今科春闱榜帖,本官在此先行祝贺高中举子,愿诸君日后前途无量,大展宏图。”说罢,这两位大人离开了。而金吾卫也将原本挡着的路一下让开,不过他们也并未离开,而是留在四周,显然这是预防出现什么骚扰。“阿瑜,咱们也过去瞧瞧,”韩稚离见众人都往前挤,忍不住说道。贺兰放在一旁,开口劝阻:“女郎,如今人多拥挤,不如您先稍等片刻。”韩稚离赶紧点头:“也对也对,你可是千金之躯,还是别去挤了。你要是被人挤着了,我回家之后阿耶非得打折我的腿。”谢灵瑜本也是想看看萧晏行的名次,早看迟看,她都不在意。“哎哎,那好像是裴家人吧,裴四郎和裴云音都来了,”韩稚离突然又拉着谢灵瑜的袖口,指了指另外一处。果然好几个仆从挡在身前,中间一个娇俏的小娘子站在高大郎君身侧。确实是裴家兄妹。韩稚离撇嘴:“裴四郎竟亲自来看榜,他该不会是足够自信能取得榜首会元吧。”“阿姐也不喜欢他?”谢灵瑜听出韩稚离口中不满。韩稚离:“倒也不是不喜欢,只不过你知道的,我上回瞧着裴家那位小娘子实在是有些骄纵,不过也是仗着家世还有这么一个名满长安的阿兄罢了。”“我这么爱看热闹的,当然是看看裴大才子马失前蹄的模样。最好能有个人,抢了他的这个头名,让裴家人也瞧瞧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贺兰放吃惊地望着韩稚离,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娘子,而且人家也不怕说出口。实在有种坦坦荡荡的无耻感。直到前方突然有一个人高声喊道:“今科会试第一,沧郡萧晏行。”“萧晏行是谁?”“竟不是裴四郎吗?”“我早就说了,裴靖安只不过是其名在外而已,并不算如何,这不连榜首都不是。”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在讨论,这个横空出世的名字。韩稚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我何时说话这般灵验了。”谢灵瑜眨了眨眼,还未察觉,笑意已从眉梢开始蔓延,原本清冷的一张脸此刻犹如绽放了似的,鲜妍动人的容光直将满长安的明媚春光都比了下去。“走吧,”谢灵瑜抬手拉住她,朝着对面走去。韩稚离:“去哪儿?”“去找那位榜首郎君。”谢灵瑜如清泉似的声音,此刻灵动的过分。此时裴靖安也正好往前走来,周围人群中的纷纷议论,在他耳畔匆匆而过,一句都未落进来,只有最开始那句会试第一,一直在他耳畔回荡。他自负盛才,祖父乃是当今左仆射,官居宰辅。自他开蒙以来,所有人都在夸赞他天资聪慧,定是未来的状元之材。一个小小沧郡而来的举子,如何能胜得过他这个名满长安之人。他倒要看看,这个沧郡举子究竟是何人。其实裴靖安从来都不是外人看到的那般温雅如淡泊名利的世家公子,他若是真的淡泊名利,今日也不会长安人人都知晓裴家四郎的名字。他温雅的外表之下,是满腹的野心。他要以才气入朝堂,在庙堂之上大展宏图,他未来成就必不会在祖父之下,他要让裴家的门楣在他手中长长久久的光耀下去。当他快走到那道贴着泥金榜的影壁前,突然眼前出现一道身影。是那个总是出现在永宁王殿下身边的男人。对方似也瞧见了他,双方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一个清雅温润一个冷淡清贵。直到对面的男人突然勾唇笑了下,那双乌沉的黑眸如缀着碎光,待开口时,声音一字一顿,“先前不是还未曾告诉裴君,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明明极清淡,可是暗底下却藏着莫名的阴鸷。待他眉梢眼尾的笑意尽数敛尽,抬手指向影壁方向,明明是极淡的眼神落在裴靖安身上,却让裴靖安觉得有种他血肉在这种眼神下都要被尽数剔除的危险。“沧郡萧晏行。”第29章殿下,我未曾婚配,也不曾有婚约。第二十九章萧晏行话音落下,裴靖安只觉得一股鲜血直冲发顶,四下明明那般喧闹吵杂,可是他却连呼吸都险些忘记。直到他忽地开始呼吸急促,喘着粗气,连眼神都失去了往日的清雅,外表那副永远温润如玉波澜不惊的模样,险些都要维持不住。倒也不怪裴靖安一时失态,他岂会听不出对方口中的挑衅之意。而更多的是因为他自己心底的狼狈不堪,导致的恼羞成怒。他以为自己对那位殿下,无端冒出来的非分之想隐藏的极好,可眼前之人的短短一句话,便将他的侥幸彻底击碎。对方从来都是知道的,甚至那日在马车上,他抬手去抚殿下的脸颊,也是故意的。裴靖安死死盯着对面的人,许久才从唇齿之中,如同碾碎似得吐出一句话:“我记住你了。”萧晏行淡漠垂眸,望着对面犹如困兽般的男人,明明这一局已经输了,却还是强逞着想要维持那点子体面的模样,他无所谓的轻弯了嘴角,上前一步,声音微压低:“裴君定要记住今日。”因为今日你是如何输在我手中,日后也会是同样如此。你要熟悉这种输的滋味。萧晏行并非是喜欢口舌之争的人,对他而言,谋定而动,方才正道。如今会这般逞强斗狠,也只不过是为了让一个人开心罢了。“辞安,”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明明周围的声音嘈杂极了,他却在这些纷乱又交错的声音里,敏锐捕捉到了那个清泠又灵动的声音。他回首看过去,就见谢灵瑜拉着一个陌生的小娘子一路穿梭人群而来。只是在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前站着的人时,她原本满脸的笑意,在这一瞬间犹如被尽数褪去的潮水,从脸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原本萧晏行的站姿是挡住了对面的裴靖安,是以谢灵瑜走到近处,喊了他一声后,萧晏行转身,这才将对面的人露了出来。不说萧晏行天生便会分辨人心,对那些情绪更是能察之毫厘。况且谢灵瑜的反应太过明显。她的情绪,被另外一个人轻易牵动着。不管是厌恶也罢,讨厌也好。那个人出现时,她都会表现的不同以往。可是也在这一刻,他骨子里隐藏着的阴鸷刺破了那层伪装的皮囊,澎湃而汹涌的倾泻而出,凭什么,明明是他赢了。她说过,只要他赢了便会开心。为何她现在不笑呢。于是在重重叠叠的人声中,萧晏行望向谢灵瑜:“女郎,你方才听到了吗?”他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不同于寻常的淡漠冷静,而是一种罕见的强势入侵,势必要将她眼睛中倒映着另一道身影彻底驱赶而出。“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他唇线抿直,低低沉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却又清楚落进谢灵瑜的耳畔。因看到裴靖安而片刻失神的谢灵瑜,终于被这句话勾了回来。片刻,她立即意识到,萧晏行所说之话的意思。她长睫轻扬,漂亮而亮润的杏眸看向他时,闪过流光溢彩:“我一直都是相信郎君的。”两人之间的气场太过炙热,有种旁人闯不进去的感觉。连一旁的韩稚离,都有些吃惊的分别看向他们,毕竟这个郎君她可眼熟的很,不就是方才她以为一直盯着自己看的郎君。“原来这个郎君刚才一直看的人,不是我,”突然韩稚离后知后觉地说了一声。只是她本以为自己是自言自语,却不想这句话脱口而出,引得周围几个人都看向她。包括对面的裴靖安。此刻裴靖安本也是一直看着谢灵瑜,却在听到这句话,诧异地看向韩稚离。“韩娘子,”裴靖安一直以为所受的良好教养,让他在极怒之下,依旧维持着翩翩君子的风度。他本也想向谢灵瑜打招呼,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裴四郎也来看榜了,想必你一定会高中的,”韩稚离回了礼之后,还是说了句讨喜话。她看热闹归看热闹,如今会元都不是裴靖安的,瞧着他好似也大受打击的模样。韩稚离倒也没多讨厌对方,自然是在这样的日子里,说两句好话也没错。谢灵瑜并不想跟裴靖安有什么瓜葛,找到萧晏行,她便想要先行离开。“这位小娘子,”裴靖安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谢灵瑜朝他看了过去,神色早没了方才的失控,只原地安静站着。“先前舍妹在韩府寿宴上回去之后,与我说开罪了您,我本想带她登门谢罪,却又怕叨扰,如今见面裴暮朝代舍妹请罪。”暮朝。谢灵瑜唇齿间无声念着这两个字,心底除了嫌恶之外,竟再也一丝涟漪。如同曾经他唤自己阿瑜那样,她也是那样亲昵的唤者他暮朝。谢灵瑜站在原地,长睫微颤后,轻轻抬了起来,她那双眼眸里盈盈水光尽数消失,只剩下居高临下的骄矜:“那想来你妹妹也已告诉你,我并未打算惩罚她,要不然那日在韩府我便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永宁王亲口说出的话,自然一言九鼎。“所以不必跟我请什么罪,日后多管束管束她便好,”谢灵瑜神色冷漠。那日她确实瞧得分明,是章含凝自己故意落水,裴云音虽有些仗势欺人,但是她也蒙受了不白之冤,所以谢灵瑜压根就没打算动裴云音。她从来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她身上的债,是有人该还。但不是那个裴家小娘子,而是眼前的裴靖安。“原来您就是沧郡萧晏行,”此时旁边突然插入一个略显颤抖的声音。萧晏行转头,瞧见一个身穿华袍的矮胖男子,对方腰间缠着的蹀躞因为他的大肚子顶着,显得格外可笑。“郎君莫慌,我乃是城中百济堂的东家徐胜,今日本只是来贡院来凑热闹,没想到居然能得见此次春闱的会元,实在是三生有幸。”对方一副文绉绉的模样。萧晏行不知对方来意,在对方说完,并未立即回应。好在对方说起话也是滔滔不绝:“萧郎君不仅才华出众,竟还长得如此俊朗,当真是少年英才,让人心驰神往。”这位徐掌柜眼看着要夸不停,萧晏行正要开口,却听对方突然认真问道:“不知郎君家中可有婚配?我家有一嫡出小娘子,年方十五,正是花容月貌,与郎君甚为般配。”此言一出,别说萧晏行怔住,连一旁的谢灵瑜都傻眼了。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这便是传说中的榜下捉婿?只是回过神,她又觉得有些皓腕,偏头望向萧晏行,想要等着他如何回应,毕竟一向清冷自持的男人,大概也会对这样的事情有些束手无策吧。而站在一旁的裴靖安,也同样似看热闹在瞧着萧晏行。尤其是在看见谢灵瑜并未阻止,他心想便隐约猜测,或许这两人并非是那样的关系。堂堂永宁王的婚事,岂是一个小小沧郡举子能高攀的。也对,这种商户门第的乘龙快婿,才是这个沧郡举子的好去处才是。连裴靖安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会心思如此浅窄狭隘。可此刻他心头也升起了几分畅快。“多谢徐掌柜盛意,我并无此打算,”萧晏行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包括她,于是声线格外冷漠。待说完这话,萧晏行竟不顾众目睽睽,抬手直接拉着谢灵瑜的手腕。明明是隔着宽大长袖,可她伶仃纤细的手腕,被他牢牢握在手心里,透过层层叠叠的布料还有细密精致的花纹,有滚烫的热源在其中来回传递。即便大周民风再开放,他们这般形同牵手般的举止,依旧引来不少人侧目。谢灵瑜心头被错愕所笼罩,以至于她被拉着走出许久,这才想起挣扎。只是她抬手甩了下,竟未将他的手掌直接甩开。是以,她声线格外冷清地喊了声:“萧辞安。”她这一道清冷又疏离的声音,传到他的耳畔,一下便让萧晏行停住了脚步,同时也松开了她的手腕。“是我放肆,还望女郎降罪,”萧晏行对着她深深一鞠礼。谢灵瑜被他的行径给气笑了,不由分说拉着她离开的人是他,如今这般客客气气的向她请罪的也是他。真当她是人人都能拿捏的软柿子。“你真当我不敢降罪与你?”谢灵瑜冷声问道。萧晏行仰着头,循着她的视线,那双俊朗到无可挑剔的脸微微一摇头,声音有种清清浅浅地蛊惑:“萧辞安从未如此想过。”“那好,”谢灵瑜颔首,她脸上依旧有薄怒:“我问你方才为何要这般?”不过是个榜下捉婿而已,他既无意,又何必要生如此大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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