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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她翻了翻手里的地契,这些地契每张的数目都不多,大多都是几亩的样子,最多一张是薛族长家的,有近二十亩。“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些,该不会出去抢的?”薛庭儴本是想讨她开心,没想到被安了个抢的名头,有些气呼呼地道:“你家夫君就是沦落到要出去抢的地步,都是堂爷送来的。”“干啥?”招儿不免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瞠大眼道:“该不会是做了什么事,需要你出面周旋,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收买你?”“你想到哪儿去了!”他将关于‘投献’之事中的一些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招儿。所谓投献,就是有地的庄户人家,为了避税,捧着地契来请可以免税的官绅贵族庇护。大昌的苛捐杂税很重,农人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所收来的小多半粮食都要拿去交税。这也是为何薛老爷子心心念念,想给薛家培养个有功名的人,最根本的目的。而投献之中还有妄献、自献,这就是有权势的人侵占平民老百姓家的土地了。因为这乃是族人的投献,与那些根本意义不一样,薛庭儴也就没有过多的解释。“那你说的意思,这些地都是咱家的呢?”招儿依旧有些缓不过来劲儿。薛庭儴点点头,从官府那一方面来看,确实如此。“那可不行,你可不能因为自己中举了,就欺负族人。地都给咱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你如今虽是考上了,可不能忘本。”招儿就是招儿,跟一般妇道人家都不大一样。换成别的妇人,早就高兴得不知怎么好,唯独她想的却不是这样。她爱钱,贪钱,却取之有道,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就不该觉得这样能讨她欢心,这欢心没讨好,倒是挨一通埋怨。无奈,他只能将事情又说得细了一些,还把投献中妄献、自献,解释了给她听,又解释了自己族人投献其中的区别。“那照你这么说,那些仗势欺人的权贵不是很坏,老百姓没了地,日子可怎么过。”招儿越说越激动,从炕上跪坐了起来:“我先跟你说好,你可千万别干这种事,这种事伤阴德。”“行了行了,你快坐好,说话就说话,怎么起来了。”将招儿安抚坐下后,薛庭儴才道:“我当然不会干这种事。”“那就行。”之后招儿继续缝衣裳,薛庭儴却一改之前不让她碰针线的态度,似乎忽略了这些,而是踏出了屋门。他一路顺着小山头走着,十月的天已经有些凉了。远处,那些麦地高粱地里,所有粮食都被收上来了,变得低矮而整齐,也因此显得视线越发空旷。远远的,就见那面迎风招展的大旗,他不由自主顺着村尾小路走了出去。大抵在那梦里,因为薛庭儴的经历太过复杂,遭遇过的不公也太多,他的内心一直是含着一股怨气的。所以在他得了势后,他并没有一颗为民请愿之心。当时但凡朝中大员,谁不是名下土地万万千,他自然也不例外。人人只道薛首辅清廉正直,殊不知他是山西一带最大的地主。而被老百姓们歌功颂德的那些清官们,哪个不是大地主?清名,那不过是做给人看的!此时薛庭儴的脑子里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觉得招儿太小题大做,一个却似乎有些理解。他脑子很乱,想起了很多事情。有那梦里的,也有现实中的,一幅幅一帧帧飞快划过,恍惚中,薛庭儴就走到那旗杆下头。有人正站在那儿,是个庄户汉子,带着一个小男娃。这汉子似乎刚干完活儿,肩上扛着锄头,正指着那旗杆,似乎在跟男娃说着什么。薛庭儴走近了些,才听清楚了。“……瞅见没,这就是薛举人的功名旗。”“好高好大呀爹,真威风!”“威风吧,这就是举人老爷!等明年开春了,爹也送你去上学,你可要好好读书,为咱们家争光。”“那是不是我以后成了举人老爷,也能立一个这么威风的大旗。”“那也得你中了才成。”汉子正和小儿说些没有边际的话,见一个少年走过来,似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年郎,你是这村里的人?”薛庭儴点了点头。汉子羡慕地砸了砸嘴:“那可真是好了,你姓薛不?”薛庭儴又点了点头。“那姓薛就更好了。哎呀,你不知道,咱们听说薛家出了个举人老爷,人老八辈都不用交税子了,可真是羡慕死了。我家也有个小儿,就是这小兔崽子,成天闹着要去学堂,去学堂的。“咱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看天吃饭,一年到头交了税,也就顾个吃喝,哪里送得起去学堂。不过自打听说薛举人的事,我打算砸锅卖铁都送他读。读书人好,读书人有前途,不像咱,一辈子就脸朝黄土背朝天。这不,趁着空就带着小兔崽子来看看,看看薛举人的大旗,也能沾沾福气,以后给咱家光宗耀祖。”汉子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的,小童看见爹和人说话,也就乖巧地在旁边看着。不过他更多的时候则是看那面旗子,和那十分高耸的旗杆,似乎那里面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我看令郎聪慧伶俐,以后定然是个有出息的。”“咱村里人都这么说,要不我哪里舍得花钱送他去读。”薛庭儴见那小童看旗杆看得目不转睛,蹲下对他招了招手:“喜欢看么?看什么?”问着的同时,他也抬头看去。“我在想薛举人肯定很厉害。”“他只是个举人,还不是官,还不厉害。”“你别以为我小,就不懂事。我爹说了,薛举人很厉害,读书很厉害,以后要当大官的。”“你想读书吗?”“想。”“为什么想?”“我想替家里光宗耀祖,当大官,免税子。”小童宛如牙牙学语般,说着自己脑子里的认知。“那到底是为了免税子,还是当大官?”“既当大官,又免税子,当一个好官。我爹说,若是大官老爷都是好官,咱家就不用交那么税子了。对了,哥哥,你说薛举人当了大官以后,会是一个好官么?那咱们是不是不用交那么多税子了……”“你这孩子说什么,可千万别胡说八道!”汉子忙走上来,一把将儿子拉了过来,又对薛庭儴歉道:“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的,可千万别把这话传进薛举人的耳朵里。”“叔,我不会说的。”汉子冲他点点头,就忙拉着儿子走了。远远的,还能听见汉子在和儿子说话:“你这小鬼头,胡说八道些什么,要是让薛举人听见……”“薛举人是个好人,肯定不会欺负咱们的。”“你咋就知道了?”“因为那个大哥哥是个好人啊,他不是也姓薛么。爹,我刚才看见那个大哥哥好像哭了,眼睛红红的……”“你个臭小子又胡说八道,我怎么没看见……”“他眼睛真的红了……”明明没有太阳,却格外觉得刺眼,站在原地的薛庭儴半掩着眼,看向那面功名旗。“狗子想读书吗?”“想。”“为什么想?”“我想替家里光宗耀祖,当薛家最有出息的人,以后当个好官,咱家就不用交税子了……”第119章第119章==第一百一十九章==薛庭儴在功名旗下站了很久,直到有村民瞧见他走了过来。“薛老爷怎么站在这儿?可是这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本家的人,可如今不管是本家人,还是外姓人,但凡见到薛庭儴,都是叫薛老爷。似乎自打他成了举人,就不是薛庭儴,不是薛狗子了。认真来说,眼前这个人,他应该叫叔的。族里的人太多,有时候薛庭儴也分不清谁是谁,但大致还是记得的,便道:“叔,叫什么老爷,我以前光着屁股蛋子在村里跑的时候,您不是也见过。”这中年的汉子搔了搔脑袋,笑道:“那不叫老爷,叫啥?族长说了,中了举就是老爷,让我们不能乱了称呼。”“庭子狗子都行,您爱叫啥叫啥。”“那我还是叫庭子吧,哪能还叫你那小名,举人老爷可不能叫狗儿的。对了,这旗子没啥问题吧?族长让咱们都盯着呢,但凡哪儿有些掉漆了啥的,都得第一时间报给他。”“没,没啥问题,我就是看看。叔,我先回了,转头再聊。”“哎,哎。”汉子笑呵呵地看着薛庭儴走远了,才自言自语道:“让我说,族长就是太认真,叫人家薛老爷,不对,是庭子,也没有这么较真的。”薛庭儴一路缓缓往村里走去,幸亏现在是半下午的,村里的土路上也没什么人。他路过薛族长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看了不远处薛家宗祠一眼,想起在那梦里自己做了官后,有一年回乡祭祖的场景。当年他在村里盘桓了几日,族人们也是这般对他诚惶诚恐,可他却是满心不屑。他其实是讨厌这些人的,他一直将自己命运的不顺归咎在这个地方,不是这里,自己不用含辛茹苦,不是这些人,自己不会遭受那一切,不是这一切,招儿不会死。所以他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心里却充满了厌恶。所以在族人寄望求得庇佑,他很理所当然的就答应了……“庭子,怎么站在这儿,可是来找你堂爷,快进来吧。”是薛族长的大儿子,薛金泉。按辈分,薛庭儴要叫他叔。薛庭儴叫了声叔,便进去了,还没走到堂屋前,薛族长就亲自走了出来。“怎么这时候来了?可是堂爷之前跟你说的那事,你打算好了?其实你不要心里有负疚,堂爷打听过了,人家别处的举人老爷都是这么办的。咱们给他们好处,他们自然也要给咱们好处,互惠互利。”“爹,你们还是进屋说吧。”“把我那茶泡来。”薛族长吩咐道。薛族长有一罐子茶,平时舍不得喝,也就家里有贵客了,才会让家里人泡来。如今薛庭儴也算得上是贵人了,旁人来了可没有他这个待遇,能让薛族长亲自迎出门的。两人进了屋坐下,薛庭儴坐在上首处的右边。薛族长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如今虽是守孝,到底处处都要用钱,等出了孝上京赶考,平日里交际,哪里不需要银子?你这孩子就是太年轻,多好的事送上门,竟然犹豫,咱这可是符合律法的。”“堂爷,我不是,我就是吧……”薛庭儴顿了下,才说道:“我就是觉得大家伙都不容易。”“谁都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谁家供个举人出来容易?不过如今你也大了,是举人老爷了,这事堂爷就是个主意,剩下还看你自己。”薛庭儴看着薛族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薛老爷子。他哂然一笑,道:“堂爷,你看这样行不,他们若是把地投来,咱也收,至于给我交租子就算了。四成太高,收两成,至于这两成我也不要,就拿出来在咱村里办个村塾,多请两个先生,村里或者附近村里有孩子想读书的,就在这儿读吧。也不用给咱交什么束脩啥的,就当造福乡里了。”“这——”薛族长沉吟了一会儿。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是个心善的。罢了,堂爷也不多说,你可想好了,这可是笔大钱,以后能派上很多用场。”“堂爷,我想好了。”薛庭儴腼腆一笑,道:“再说了,我家如今也不缺这点,可大家伙却很缺。”“行,既然你这么说,咱就这么办。”和薛族长商量了下细节,薛庭儴就回去了。回了屋,招儿已经没有缝衣裳了,而是歪在炕上揉自己的腰。薛庭儴走了过去,伸手给她揉:“都跟你说让你没事就躺着别坐久了,你非不听,腰疼了吧。”招儿掀了他一眼:“就是做个衣裳,哪里这么娇惯。”自打进入六个月,招儿就总是会腰疼。坐久了腰疼,躺久了腰也疼,尤其是躺着起来的时候,每次都要慢慢的才能起来,就好像骨头里长了根刺。高婶她们都说,这是因为孩子大了,压着了,等生了就好了。招儿就歪在那里,让薛庭儴给他揉腰。“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没怎么。”“我看你有点儿不大对头,刚才去哪儿溜达了一圈?”薛庭儴笑了笑:“去村里转了转,还去了趟堂爷家。”“堂爷找你做甚?那是个老狐狸,你可千万别被他卖了,还给他数银子。”“堂爷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招儿换了个姿势:“倒也不是说坏啊什么的,可能是当族长的,跟咱想得不一样。反正我觉得堂爷做事有点让人一言难尽,说不上来。”薛庭儴懂她的意思,无外乎说薛族长太功利,可能是一族之长,薛族长做人做事都是以‘大义’为先。例如当初薛俊才和他之间,例如看出他有潜力,就一直帮他压着家里,还例如薛寡妇这事,闹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当里正。与这样的人相处,一般人都会觉得心不安。他既然能为了利益,现在放弃别人,以后就能为了大局放弃你。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一直保持让他必须仰仗你的优势即可。“最近村里和附近几个村,有村民主动找上门来投献家里的地。”招儿又换了个姿势:“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想起跟我说这事了。是不是堂爷给你出了什么馊点子,你良心不安了?”这话说得真是扎心,其实之前薛庭儴心里根本没把这事当成回事,他中了举,旁人来投献不是理所应当。可心里也不是没有犹豫的,才会后面的事发生。招儿半趴在那里,舒舒服服趴在软枕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可千万别干这种事,大家都不容易。”“我给推了。”说完,他又道:“这可是很大一笔银子,每年咱家能进账不少,可我却给推了。其实也不算是推了,只是拒了他们给我交租子。”“拒了就拒了。”“本来可以给家里挣一些钱,以后咱家也算是大地主。”“咱家如今又不缺这点,用得着你为了点银子,去干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薛庭儴不知何时停了手,而是去了她身后环着她,将脸埋在她颈子里:“这么一来,我又成不事生产的了,我即是家里的男人,该是我养家糊口才是。”“原来你纠结来纠结去,就是为了这?咱家谁养家糊口不都一样。”“哪里能一样,该我养你才是。”他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鼻子出气弄得她痒痒的,就伸手去推他,却推不走。招儿失笑道:“你都被我养了这么些年,现在计较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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