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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第1页)

“哪里来的丑东西。”闻鹤深看到他的瞬间脸色忽变,“仙骨在你身上!”“什么仙骨,狗屁不通。”梁烨脸上露出了个兴奋的笑容,“来啊,让朕看看你有多大本事!”闻鹤深五指成抓,直取梁烨脖颈。——楚庚和刘宾白推着崔琦在暴雨中狂奔,楚庚大声道:“为什么我觉得咱们再绕路!?”“我也觉得!”刘宾白低头看向崔琦,“崔大人,您认不认识路?!”坐在轮椅上的崔琦缓缓地抬起了眼睛,“你们已经第三次路过碎雪园的后门了。”然而不等楚庚和刘宾白诧异,就撞上了同样在绕路的崔运和晏泽等人,不消片刻从殿中跑出去的百官竟然又汇聚在了一起,在暴雨中面面相觑。“许是那妖道的邪门手段。”晏泽在一众人里还是相当沉得住气的,“既然频频路过碎雪园,我等不妨进去一观。”众官员顿时点头表示赞同。荀阳默默地后退,退回了拐角隔绝了众人的视线,试图自己找办法离开,谁知却冷不丁对上了墙头上森然的眼睛,骇然地跌在了地上,“你、你是何人!?”对方整张脸都布满了伤疤,形容狰狞,背着把弓箭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冷声道:“宫中发生了何事?梁烨如今又在何处?”荀阳连连后退,脑海中却闪过了零碎的片段,惊骇道:“你是叛军黑甲卫的简凌!?”在崔语娴寿宴上,荀阳作为新科进士,虽然被安排得十分靠后,但还是见过简凌刺杀梁烨的场景,对这个人印象十分深刻,“你、你没死!?”“我当然不会死。”简凌一把将人薅了起来,“告诉我,梁烨在何处。”荀阳心中顿时闪过许多计较,他已投靠卞沧,现在卞沧失势,万一梁烨赢了那妖道,他们这群叛臣迟早还是会遭殃……“现在宫里一团乱,我、我带你去。”荀阳眸光一厉。只有梁烨死了,他才有活命的可能。——王滇正贴在墙边摸砖石,忽然听见了脚步声,猛地转头,就对上了晏泽那张被淋得更皱巴的脸,“晏大人?”“陛下!?”晏泽一惊。随着他这声陛下,后面的百官立马老老实实要开口喊人。“闭嘴!”王滇赶忙制止了他们,震惊道:“你们怎么来这儿了?”“此事说来话长。”崔运捋了捋自己湿哒哒的胡子。“那就长话短说!”王滇道:“一个个的是嫌命长往这里凑!”“绕不出去了。”崔琦声音冷淡道:“那妖道应该是用了奇门遁甲之类的手段,逼得我们不得不来此处。”王滇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一股强劲的风陡然袭来,将满地海棠花碾落成花泥,紧接着就是岳景明跟肖春和退至了此处,浑身上下布满了刀口,十分骇人可怖,他们挣扎着要起身,显然已经力竭。有好心的官员想上去帮忙搀扶,被岳景明抬手制止。园中的高树被摧折成了许多段砸在地上,在雨中露出了亭子中的身影,正是梁烨。而闻鹤深转头瞥了百官和他们面前的王滇一眼,又看向亭子中的梁烨,冷笑道:“原来如此。”晏泽等人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王滇和亭中的梁烨,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在他们面前要相对望,连神态都别无二致。怎么会有两位陛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才是真的?莫不是那妖道搞出来的障眼法!?且不论百官对着两个一模一样的皇帝如何风中凌乱,闻鹤深已经提剑倏然逼近了梁烨。细长的软剑缠住了长剑又被猛然震开,梁烨丝毫不顾脸上的伤口,不要命似得径直压向了对方的剑尖,又在关键时刻陡然调转了方向,整个亭子倏然炸开。“竟然敢毁了朕的定情之地。”梁烨阴恻恻地抬起头来,“找死。”“该死的是你。”闻鹤深握紧了手中的剑,“我听闻陛下爱活剐人,不防亲自试试看着骨头从身体里取出的滋味。”“你又不姓王还敢看朕的身体!”梁烨不顾满身的伤口陡然暴起,软剑如同灵活的蛇类缠住了闻鹤深的脖颈,谁知却如同缠住了一块僵硬的石头,不仅没有缠下血肉,剑身反倒裂开了细密的纹路。闻鹤深脸上露出了个鄙夷的笑容,陡然一用力,那剑身顿时成了无数碎片,破开雨幕径直钉穿了梁烨的四肢。“梁烨!”王滇脸色顿时一变。“陛下!”身后的百官不知道该拽住眼前的陛下还是该担忧倒在地上的陛下,混乱中王滇已经挣脱了楚庚的手,径直冲向了梁烨。闻鹤深已经将手探到了梁烨的脖颈上,然而下一瞬,长刀倏然刺穿了他的胸膛,闻鹤深回头望去,就对上了王滇森冷的眼眸。“有意思。”闻鹤深的目光在他颈项间微顿,旋即嘲讽出声:“没了骨头的东西——”话音未落,躺在地上的梁烨猛地箍住了他的胳膊,脸上的血被雨冲刷地四散而开,“朕的东西轮不到你嫌弃。”王滇手中的长刀用力一拧,然而那刀却瞬间碎成了粉霁,将他的手掌震得血肉模糊,锋利的碎片冲向了他的眼睛,下一瞬失重感陡然袭来,梁烨抱着他滚在了地上,血顺着肩膀流了下来。“梁烨!”王滇赶忙扶住人,梁烨身上的伤已经多到他根本分不清在哪里,只能奋力地将人抱了起来,看着面前逐渐逼近的闻鹤深。暴雨里的百官心中顿时涌现出一阵绝望,半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岳景明跟肖春和神色也凝重非常,这时有人忽然拿剑冲了出去。闻鹤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笑出了声:“卞大人,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寻死吗?”卞沧被掐得面色发青,“我要……杀了你……报仇……”“可笑至极。”闻鹤深掐着他的脖颈径直将人提了起来,游刃有余地走向了王滇和梁烨,“不过你们两个倒是有点意思,可惜了,只有一个仙骨。”梁烨靠在王滇怀里,咧开嘴露出了个狰狞的笑,“哦?那你有本事来拿呀。”闻鹤深被他轻蔑又挑衅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骤然飞身冲向了他和王滇,“区区凡人——”嘭!满地的海棠花被掀得四散而起,粗壮的铁链自八方交叉划过,厚重的玄铁笼在瞬间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原本已经无力再战的岳景明肖春和还有地上的梁烨跟王滇陡然暴起,将那几条铁链精准地扣在了四角的铁圈之上。“呵。”闻鹤深仿佛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可置信道:“你们竟然蠢到想用个铁笼子困住我?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猖狂至极,手中的剑猛地挥开,周围罡风四起,无数海棠花瓣被扬进了雨幕中,巨大的爆裂声过后,那铁笼竟是纹丝未动。闻鹤深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住,他不死心地再次挥剑,在长剑斩下的那一瞬间,铁笼周围闪过了无数密密麻麻的符文,又倏然湮灭在雨里,他手里的剑也碎裂成了一堆废铁。“不可能!”闻鹤深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平平无奇的铁笼子,死死看向梁烨和岳景明等人,“你们对这铁笼做了什么!?”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卞沧愕然地看着面前的铁笼,惨白着脸色道:“这是……梁琮当年秋猎时为了观赏白虎时打造的玄铁笼……这只白虎是我提议进献给梁琮……”“没错,当时他请到了四国的众多道士来为此笼画上符文。”肖春和咳出了口污血,从地上站起身道:“因为当时的国师妖言惑众,骗他那只白虎是天降不详,而梁琮当时已经生了重病,便信以为真,后来又下旨命卞家的一对儿女入宫消灾祈福,事实上只是被这人投入了火炉生生烧死。”卞沧看着被铁笼困住的闻鹤深,忽然捂着脸大声笑了起来。多么可笑啊,就因为他进献的一只白虎,就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便夺走了他妻子儿女的性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卞沧猛地冲向了那铁笼,死死抓着栏杆盯着里面的闻鹤深,整个人已经崩溃到了极点。第183章万岁“卞大人,何必如此激动。”闻鹤深怜悯地看着他,“你为了你的家人不惜让北梁所有人都给他们陪葬,而我只不过是想找回我的兄长罢了,他轮回的每一世我都要去找他,让他记住我,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逃不过生老病死,然后再不停地找他,被他遗忘……是个人都会被逼疯的,我不想再让他忘记我了,我要他跟我一样,不老不死,永远都记住我,明白吗?”卞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疯子!你就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起初是异想天开,”闻鹤深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王滇和梁烨,“不过世上总有人能得天道垂怜,生来就能超过绝大多数人,人皇得道,区区凡人也配?”他猛地冲向了铁笼,不顾上面符文的灼烧,死死盯着梁烨,“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了北梁吗?因为我算出来你会在这里降生,梁琮那个蠢货不过糊弄两句,就真的相信自己能得道成仙,崔语娴野心勃勃,不过挑拨离间就能让她心生不甘,卞云心这种蠢货只要拿捏住她的把柄就心甘情愿给我办事,而你父母那对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最后也不过落得自掘坟墓的下场,就连卞沧,也不过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的可怜虫……你们这些人,争权夺势,追名逐利,野心勃勃,真是再好拿捏不过了。只要言语挑拨,就能看到血流成河,自相残杀,人心自古如此,我凭什么不能利用呢?用你们的话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怪就怪你们天生弱小,就活该被践踏。”“但现在被关在笼子里的是你。”王滇扶住梁烨,脸上扯起了个阴冷的笑,“你说这些不过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找的借口罢了,且不论有没有所谓的仙骨存在,你自以为是辛辛苦苦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问过你‘兄长’的意愿呢?强加自己的意愿到别人身上,这不叫为他人着想,这叫自私自利。”闻鹤深神色不明地盯着他,“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就凭你在笼子里,我在笼子外。”王滇微微一笑,“就凭你的兄长现在是我的。”一句话,彻底点燃了闻鹤深的怒火,“我要杀了你!”然而无论他再如何破坏挣扎,当初他让梁琮囚禁那只白虎的笼子却将他自己囚禁不得出。“闻鹤深,你在此间作恶多年,以为自己是修行者就可以肆无忌惮,藐视众生,却不知世间自有其运行的法则,强行改命,只会自食恶果,你这副行将就木的身躯就是最好的证明。”岳景明将长剑缓缓收回了剑鞘,“即便今日我等未替天行道,来日你也会遭到反噬。”“我生平最厌恶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人。”闻鹤深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向轮椅上的崔琦,“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兄长明明是为了救人而死,被救的人忘恩负义活得无比快活,我兄长却要遭受轮回之苦次次命途多舛,生老病死无一可避,他分明天资卓越,凭什么要他沦为一个普通人!凭什么梁烨这种什么都没做的人就可以天生仙骨直登仙途!我不甘心!”“狗屁不通。”梁烨听了半天难得骂了句脏话,有气无力地靠在王滇身上,委屈地看着王滇,“他好不讲道理,朕资质好他就理所当然欺负朕。”王滇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后颈,“我们不理他。”梁烨咧嘴一笑,然后又狰狞地扭曲了脸,一脸血埋进了王滇的颈窝里,“疼死了……”他含混不清又说了句什么,王滇在雨中没有听清,伸手抓了抓他的头发,笑道:“什么?”“你好香啊王滇,想操哭你。”梁烨低声嘟囔,然后悄咪咪地亲了亲他的脖子。他们身后是风中凌乱满脸惊诧的文武百官,面前是神色凝重的长辈肖春和岳景明,旁边就是崩溃嘶吼瞪他们快瞪出血来的闻鹤深。然后梁烨理直气壮,无所顾忌地抱着他耍流氓。虽然暴雨瓢泼大部分都听不见梁烨在说什么,但总有耳朵好的能听见,尤其是对上肖春和略带古怪的神色,王滇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咬牙切齿道:“闭上你的狗嘴吧。”大雨倾轧,碎雪园里落红满地。岳景明肖春和以及拖着重伤赶来的项梦开始着手处理笼子里的闻鹤深,卞沧跪在地上,痴痴地笑着看向关着闻鹤深的那道玄铁笼子,门口的百官惊疑不定地看着相拥在一处的两个帝王,有人甚至怀疑自己眼花而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充恒和长盈带着还幸存的暗卫将叛臣团团包围,绣着梁字的黑旗插满皇宫的各个角落,即便大部分炸药都已经被及时地排查出来,损毁的宫殿房屋不计其数。信号直冲长空,在厚重地雨幕下轰然炸开。小院里,杨无咎扶着颤巍巍的杨满看向了天空。十载山上,梁寰趴在百里承安怀中睡得正香,龙骧激动地进来推开了窗户,示意他们看向天空的信号。大都的百姓们心惊胆战地露出头来,看向那明亮地一点璀璨。焦炎长臂一挥,无数待命的士兵冲入了世家,温热的血洒进了冰凉的泥水,大都以西,吕恕望着代表着胜利的信号,高声喝道:“叛臣伏诛!吾皇万岁!”“叛臣伏诛!吾皇万岁!”“叛臣伏诛!吾皇万岁!”“叛臣伏诛!吾皇万岁!”排山倒海的高喝声响彻云霄,暴雨渐歇。喧闹嘈杂的人群中,王滇顾不上周围各种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伸手捋了把梁烨额前的湿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解药在这人身上,还得劳烦十六兄。”崔琦推着轮椅停在了他们面前,目光在他们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逡巡,微微蹙眉,“双生子?”“……”王滇推开梁烨一个劲想往他颈窝里搁的脑袋,干笑了两声,“十六兄,此事解释起来颇有些复杂。”“难怪喊得这么顺口。”崔琦看向王滇,“你比陛下脾气好多了。”梁烨阴恻恻地抬起头来冲崔琦龇了龇牙,“你看看你招惹得都是些什么人,你要不是姓梁,管你去——唔。”王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十六兄见谅,他伤口疼,逮着谁就冲谁发脾气。”梁烨张嘴就咬住了王滇的手掌。“……知道了。”崔琦神色冷淡道:“需要我帮忙吗?”“十六兄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的。”王滇隐隐松了口气,“陛下身上中的毒名为枫霜落,听岳师父说,应该就是此人配出来的毒药,不过……十六兄可方便?”“不过是个妖言惑众的妖道,说得全是莫须有的胡话。”崔琦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陛下,官制改革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禁道的问题了。”梁烨看向岳景明跟肖春和,转头又要冲崔琦龇牙,王滇一把将人薅住,神色严肃道:“陛下说他会好好考虑的。”崔琦一脸冷淡地推着轮椅去了笼子那边,梁烨哆嗦着满是血的胳膊扯开了王滇的手,眯起眼睛道:“谁准你擅自决定的?”“只是说考虑而已。”王滇安抚地摸了摸他满是血的手,“虽说师父他们立了大功,但也不能嘉奖无度。”“朕有数。”梁烨低头舔了舔他掌心上的血痕,轻哼道:“力道还不小。”“吓死我了。”王滇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先把你把身上的伤好好处理一下,武功再好也没你这个打法,下次再敢这样我就——”梁烨佯装转头,众目睽睽之下嘴唇飞快地擦过了他的唇角,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对不起,我错了。”“……”王滇下意识地抿了一下嘴唇,眯起眼睛啧了一声。碎雪园里的这个铁笼还是王滇初来乍到时无聊看帝王起居录注意到的,后来他和梁烨在这里胡闹着玩的时候还被花丛中的铁链子绊倒过,不过也未放到心上,毕竟这地方人迹罕至,主要是梁烨这厮喜欢海棠花,自打当了皇帝就霸道地将碎雪园占为己有,谁都不让靠近。“可惜了这些花。”王滇牵着他的手踩过了满是血色的海棠,至于旁人投来的各色目光,王滇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反正梁烨编故事的能力堪比酒楼里的说书先生,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来年再给你种上。”梁烨闻言道:“今年秋猎朕也给你猎只大老虎玩。”王滇失笑,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秋猎,“行啊,好好玩一玩,带着十六兄阿寰还有充恒,我记得阿寰喜欢小兔子。”“他就是只小兔子,没出息的哭包。”梁烨撇了撇嘴,丝毫没有当着老子说儿子坏话的心虚,对上了崔琦冷淡的目光,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崔琦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不知道他跟闻鹤深说了什么,笼子里的人跪在地上死死瞪着崔琦,仿佛要将人拆皮拔骨,“你不是他!你根本不是他!他绝对不会说这种话!”崔琦神色冷淡地抬起眼睛,“我是我自己,将解药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个全尸。”闻鹤深不可置信地摇头,“你为了他让我死!?”“朕的兄长自然为了朕。”梁烨轻嗤了一声。闻鹤深崩溃地在笼子里嘶吼,他双目赤红,骤然撞向了笼子,竟是生生冲破了符文抓向了轮椅上的崔琦,梁烨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生生捏碎了他本就早已腐朽的骨头,旁边的岳景明跟肖春和连忙去修补那破损的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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