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瑜。
他就坐在那里,背脊挺直,透过窗照进来的夕阳为他度上一层柔和轻纱,本就优越的眉眼更是好看得让谢芜盈一瞬恍惚。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转过头来,目光与她撞个正着。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冰凉若水,无端抚平了谢芜盈因高热紊乱的思绪。
谢芜盈张了张嘴,喉咙里火烧火燎,只发出几声嘶哑破碎的音节。
她尝试着吞咽,却徒劳无功,反而引起一阵剧烈的呛咳,牵扯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
裴瑜见状,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到床边,一手伸到她颈后,小心地托起她的头,一手将杯沿凑近她的唇边。
他的动作不算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支撑着她虚软的身体。
谢芜盈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吞咽着,目光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下颌。
温水浸润了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舒缓。
待一杯水饮尽,她重新积聚起全身的力气,问道:“兄长……”她喘息了一下,眼神紧紧锁住裴瑜深邃的眼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兄长……兄长还没回来吗?”裴瑜将空杯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扶她躺好,顺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听到她的问话,他掖被角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他重新坐回椅中,面上神色是一贯的沉稳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谢将军无碍,身体康健。
”他声音低沉平稳,试图安抚她,“只是京中近日不太平,宫中突生变故,有逆贼意图作乱,皇上特命将军留宿宫禁,主持大局,以防不测。
皇宫离不得他,眼下……确是无法脱身。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谢芜盈听着,高热未退的脑子像生锈的齿轮,缓慢而艰难地转动着。
兄长是手握重兵的将军,宫中有变,留他守卫皇宫,似乎是理所应当,无可指摘。
裴瑜的解释滴水不漏,神色也毫无异样。
然而,就在这看似合理的逻辑之下,谢芜盈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太“合理”了,反而显得刻意。
兄长不过新封将军,圣上何以器重他至此?他想到那晚兄长欲言又止未说出口的话,想起了春花秋月看似关切,却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紧张与小心翼翼的窥探,想起了自己家中书房那条通往未知黑暗的密道。
这一切的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
兄长背后似乎另有其人,那人即是春花秋月背后之人,那人对她的了解比她想的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