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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1页)

羿老太太忙擦了擦泪,抚了抚鬓角坐正了身子道:“让她们进来吧。”嬷嬷出去,不多时引着两个管事婆子进来了,两人进了堂屋按礼跪下问好,羿老太太让人扶起来,笑了下:“你们太太可还好?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秦雅了。”一婆子连忙答好,笑道:“总念叨老太太,只是路太远不得过来看看。”“虽多年没见,你姑母却每年都遣人来问好。”羿老太太对秦晏笑笑,转头问那婆子道,“听闻你们府上要有喜事了,定下来那一日了么?我人过不去,礼是要到的。”那婆子福身一笑:“难为老太太想着二少爷,只是这日子远了,因着亲家姑娘小,且太太让月华寺的大师算了,二少爷命里不该早娶,所以只下了小定,先不办亲事,太太说了,等后年秋闱后二少爷中了举再办婚事,也更体面些。”异老夫人心中嗤笑,转头跟秦晏四目交接两人全明白了,秦雅这是厌恶秦珍,故意拖着呢,也是,章家老太爷想跟梅府交好,两家只消定了亲事就可,两府在京中都是有体面的人家,做不出毁亲之事,定了亲事就算是结亲了,并不着急大婚,而且……这其中大概还有秦雅的功劳,她不喜儿媳,拖一年算一年。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秦晏这几日心中积的浊气一扫而空,他含笑看了翼老太太一眼,两人心中舒畅不少,秦雅这一招还促成了另一件事……这样一来,秦思可不一牛全左未伦今曰中馆7第二十一章章家的两个婆子又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外面婆子将章府的年礼抬了进来,执事丫鬟上前将礼单递给羿老太太,羿老太太看了看笑道:“这些珍宝斋的珠翠肯定是你姑母给思儿打的,咱们这边的珠宝样子不如京中的时兴,难为她想着了。”执事丫鬟一听忙将那一匣子珠翠打开奉了上来,羿老太太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嗯,颜色鲜亮,正合适思丫头戴,不必入库了,直接给她送过去让她年下戴吧。”丫鬟点头记下了,转身又将两个小如意漆盒拿了上来笑道:“这两个长命锁是给少爷小姐的,也别入库了,直接给太太送过去吧?”“是。”羿老太太看了看点点头,“让太太收着吧,哥儿和大姐儿不缺这个,先放着吧。”秦晏抬眼看了那金灿灿的长命锁一眼,羿老太太一笑:“怎么?”秦晏摇头一笑:“没事,看这金锁精致。”“这还精致?哪有你小时候戴的好……”秦晏当年的金锁是羿江倩挑了成色极好的金子,寻了最好的玉石,托京中有名的金匠老师傅打出来的,颇为考究,秦晏小时候一直带着,羿老夫人还有些印象,笑了下,“你还记得么?那金锁本应该戴到十二岁的,那会儿你才几岁啊,刚懂事吧?就不乐意戴了,哈哈……后来你娘又是哄又是骗的你才板着个小脸答应了……小孩儿家家的就得让这金锁锁着才行,鬼祟不侵身,病邪不入体,你娘花了那么大心思,果然你小时候就一直不得病。”秦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笑了下。在前面陪了羿老太太一会儿秦晏就回自己院了,进了堂屋正看见羿文嘉在手把手的教荆谣记账册,羿文嘉见秦晏来了笑道:“章府来送年礼了?”秦晏点点头,忽而想起之前羿文嘉跟自己说的年后要去南边的事来,秦晏笑了下道:“那事儿舅舅可说动外祖母了?”羿文嘉苦笑:“说动三分了吧,挨了老太太好几顿教训,等年后我再求求大概就成了。”秦晏点点头,进了里间开了箱笼将银票匣子取了出来,点了八千两银票递给羿文嘉道:“生意上的事我不好插手,不然也愿意陪舅舅南下一趟,别的地方我出不上力,这些银子给舅舅办货吧。”银票是二百两一张的,羿文嘉捏了捏这一沓子估摸出了个大概,犹豫道:“老太太说了,你那一万两银子……”“后年我才进京呢。”秦晏对羿文嘉淡淡一笑,“中间整整两年的功夫,别说一万两,舅舅赚不回十万给我么?”羿文嘉心中士气大振,收下银票一笑道:“好外甥,就凭你这句话舅舅也得赚几个翻给你!”羿文嘉本就喜爱经商,幼年被羿老将军拘在房里读书,之后家道没落又没有多少银子可供他调度,如今秦晏来了倒是渐渐的让羿文嘉放开了手脚。秦晏笑笑:“我信舅舅,只是这事就别让外祖母知道了,没得让她上火。”羿文嘉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哎?你怎么突然……你着急钱用?”秦晏自嘲一笑:“如今这情形,我怎么会不缺?”羿文嘉叹口气:“不说了,还是那句话,等日后你在朝为官,舅舅我经商,咱们官商勾结……”羿文嘉越说越不像话,荆谣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笑了,羿文嘉转头拍了怕荆谣的后背跟秦晏笑道:“荆谣真是天生就该经商的,我刚教他龙门账,这才说了一遍,这小子直接将我这本账后面的几张缺页都补上了,这就是我也得算上半个时辰,他不用算盘,直接能写账,啧啧……”秦晏看向荆谣,当着秦晏的面被人这么夸荆谣有些害臊,嘴角微微挑起,努力绷着不笑,羿文嘉得了秦晏这几千两银子心里高兴,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才去了。荆谣起身将桌子上账册笔墨等收拾起来,秦晏看了眼荆谣空荡荡的脖子又想起了羿老太太刚才的话,想了想进了里间取了钥匙将床头暗格打开了,荆谣见秦晏似是在找东西连忙放下账本走近问:“少爷找什么?”秦晏没说话,将放在暗格最里面的一个匣子拿了出来,荆谣见秦晏东西放的隐蔽不敢多看,转身要出去,秦晏道:“等着。”秦晏的话就同圣旨一般,荆谣闻言立刻停住脚,原地转过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不抬头,秦晏心中好笑,一把将荆谣拉过来将手中的匣子递给了他,道:“打开看看。”荆谣抿了下唇,打开匣子,揭开层层红绸,只见里面放着一个金光夺目的长命锁,金锁边上雕着一圈圆头圆脑的小鲤鱼,每条鲤鱼眼睛上都点着一枚红宝石,工艺巧夺天工,里面是福寿祥云纹样,祥云中间托着块温润的和田白玉,浑然一体,荆谣轻声惊叹,小心的将金锁翻了过来,背面也是刻的祥云纹,只是多了篆体写的“福寿绵长”、“平安如意”等字样,小小的一个金锁上竟刻了百十来字,精致非常。秦晏拿起金锁来轻轻摩挲,幼时的不少回忆跃然眼前,他笑了下,将金锁给荆谣戴上了,荆谣吓了一跳,秦晏低声道:“没听老人说过么?小孩子都得戴长命锁,一直锁到十二岁度大关后才能摘下来,你还差两岁,现在……给你补上。”荆谣眼中微微红了,低声道:“我……我也见过大娘那两个孩子的,他们戴的都是黄铜包金的,少爷这个……太贵重了,这是别人给少爷的?”“这是我……”秦晏顿了下笑道,“这是件旧物了,空放着也没用,给你吧,好好戴着。”荆谣不疑有他,低头摸了摸那长命锁,金锁下面坠着的三个虎头铃铛叮铃作响,衬得荆谣可爱了几分,秦晏在荆谣头上揉了一把转身去书房看书了,荆谣美滋滋的,独自站在里屋里捧着那金锁乐了会儿,随后回过神儿来捧着本账册子也跑到书房去了,蹭到秦晏身边找个一小块地方跟着“苦读”。年下过的很快,秦晏每日除了看书就是看书,荆谣殷勤的很,每日就跟在秦晏身边,不知道是不是荆谣过的太惬意的缘故,秦晏渐渐发现荆谣光是这一年下就长了不少,以前那么个瘦瘦小小的,现在站直了已经能到自己胸口了,秦晏记不大清自己小时候的情形了,那会儿……也没长这么快吧?荆谣被秦晏锦衣玉食的养了这半年早已脱胎换骨,身上骨肉匀亭,面皮白净透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娇养的小公子呢,只是对着秦晏的时候还是跟刚捡回来那会儿似得,黏人的很。羿文嘉几次跟秦晏说这次往南去想带着荆谣去让他长长见识,秦晏没意见,过后跟荆谣提起,刚问了一句“想不想去南边一趟?”荆谣就白了脸,秦晏再说一句:“不想去外面看看么?”荆谣直接眼睛红了,好像要被卖了小狗崽子似得,秦晏心中叹息,下面的话也不必问了。之后得了秦晏不会赶他的保证后荆谣才稍稍放下心来,过了好几天后还小心翼翼的问了秦晏:“少爷是不是嫌我烦了?”秦晏心中好笑,荆谣虽然总呆在自己身边但他有分寸的很,自己看书时荆谣就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看他的,只要自己不说话荆谣能一点声音都不出,一点也不讨嫌。反而是秦晏无聊时喜欢逗逗荆谣,看他憨憨的有趣。时光飞逝,很快就过了十五,秦晏带着荆谣同衡棋如一同回了苏府。雪路难走,一行人到苏府后已经是未时了,苏卿辰也没有见他们,只有管事的出来说先生今日身子不适,明日再授课,随即将众人引到各自院里去了,燕归楼里快一个月没住人,各处都要打扫,秦晏和荆谣忙了半日,直到晚间才收拾停当了,正值十六月圆,外面月色正好,戌时天上静静的飘起雪来,景色动人,秦晏跟荆谣索性穿上厚衣裳撑了一把雪伞出院赏景。“少爷累么?”荆谣提着个小宫灯,抬头看看秦晏撑着的水墨山青的雪伞小声道,“我撑会儿?”秦晏轻笑:“你撑着?我在地上爬?”荆谣有些难为情:“我可以伸直了胳膊的……”两人说笑间没留意走远了,秦晏虽在苏府住过多日但从未好好逛过,不多时竟有些找不着路了,幸得月色好,不觉昏暗,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再细看才发现竟已经走到前院来了,荆谣看了看前面轻声道:“苏先生还没睡呢,厢房的灯都亮着。”秦晏点点头,动,荆谣也看见了这回找着路了,正要折回去时忽而见前院垂花门后面似有火光跳,惊呼道:”这是走水了么?!"两人刚要上前忽见衡棋如也提着个宫灯来了,衡棋如见这情形连忙上前压低声音道:“别出声……回你院里,我跟你说。"第二十二章秦晏往垂花门那又看了一眼,点点头牵着荆谣的手带着衡棋如回燕归楼了。荆谣烧了一吊子水上沏了茶端上来,衡棋如刚在雪地里走了一会儿有些冷了,喝了几口热茶缓过劲来了,想了想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苏先生……每逢初一十五的都会去二门外面烧些纸钱,有时若是有了什么大事他也会去,我在府里住的时间长,撞见过几次所以知道,我怕你们冒冒失失的撞过去了两厢尴尬,没什么事,以后晚上别过去了,荆谣还小,看见了不好。”秦晏微微蹙眉:“给……给梁王烧的?”衡棋如顿了下点点头:“是。”秦晏更是疑惑:“又不是在热孝里,哪里用总是烧纸?这些礼数我虽知道的不多但也听老人们说过……时常祭奠故人并非好事啊。”衡棋如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说不清,自经秦思一事后衡棋如心中待秦晏更为亲近,不大敢敷衍他,犹豫了会儿道:“罢了,跟你说也无妨,荆谣……天不早了,你先去睡吧。”衡棋如对秦晏安抚一笑:“我知道你万事不避开他,但有些事小孩子不好知道的,荆谣,去吧。”荆谣心里也好奇的很,听了这话有些失望,转头看向秦晏,谁知从不避他的秦晏点了点头:“你先去睡,我一会儿就去。”不管怎么样秦晏的话是必须听的,荆谣的抿了抿嘴唇,给两人满上茶转过屏风去里间了。秦晏看向衡棋如,衡棋如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茶,半晌道:“自我跟着先生后,这情形看过多少次了,现在还算好些了,以前……苏先生都是整晚整晚的守在梁王牌位前,有时也不烧纸钱,只愣愣的待着,有时若是朝中有什么事了,或是先生在京中的暗庄又有什么动作了,先生就会边烧纸边一五一十的说一遍,后来……许是怕让人听见?先生也不说话了,都写下来,尽数烧给梁王。”秦晏越听越疑惑,这……若说苏卿辰是忠心梁王,为了报答昔年的旧情,那好好的教养苏嘉,尽心为苏嘉在朝中谋算就罢了,现在……弄得这么暧昧缠绵算什么?衡棋如苦笑:“你想不透吧?我也想不透,那会儿我还小,不懂事,有次趁着先生走的急,我偷着跑过去看了一眼,那信纸被烧了大半了,但末了署名未烧尽,上面写着……未亡人苏卿辰。”秦晏心中一动,哑然道:“先生跟梁王……”“就是你想的那样。”衡棋如叹了口气,“你也不是那深宅大院的小姐,这样的事大概也听说过吧?就是没听过,你也该知道……知道分桃断袖的事吧?我曾听闻……先生初为太子太傅时因不善周旋得罪了三皇子和四皇子,是梁王一直护着先生,还因为先生……跟三皇子动过手。”秦晏心中了然,这么一来前事突然明了了很多,为什么梁王到最后一刻,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时也要保住苏卿辰的性命,为什么苏卿辰会费尽心思将苏嘉养大成人……苏卿辰与梁王认识的早,怕是在幼时就已经有情了,而后种种……秦晏想起苏嘉来轻叹:“难为先生了。”衡棋如摇摇头:“还有一事你不知道,知道先生为什么从不让苏嘉出门么?苏嘉身子根本没事,但先生一直谎称他体弱,就是你我也不能常见他,按理说,苏嘉从小就被先生抱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有人会认出他?后来我才明白……去年先生的一个探子从京中来,看见苏嘉当即跪下了,八尺的汉子,抱着苏嘉的脚泣不成声,大哭梁王,那可是那探子头一回见苏嘉啊。”秦晏闭了闭眼,这下全明白了,苏嘉长相酷似梁王,所以才让苏卿辰小心到如此地步,但……苏卿辰既对梁王情深至此,日日夜夜面对着苏嘉,不亚于终日受刑。衡棋如不由得想起了秦思,心中狠狠抽疼了下,低声道:“以前我还想不通,倾慕一个人,是喜欢到什么地步才能如此,现在我倒是能体谅先生了,真动心了,为她受千刀万剐都值得。”秦晏叹了口气:“幸亏你今天拦着我了,不然撞见了先生怕是要难堪,你放心,我不是多话之人,今天的事再不会跟第三人提起。”“我自然放心你,不然也不会将这些事尽数告诉你了。”衡棋如看了看时漏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睡。”秦晏点点头送衡棋如出门,里间阁子里,荆谣睁大了眼,愣愣的倚在屏风上不知已经听了多长时间……当晚秦晏一直睡不着,自来黎州后,当年的隐晦事他听说的越来越多,直到今日,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秦晏差不多已经都知道了。秦晏并不是个一腔热血,听闻冤屈就能拍案而起拔刀相助的人,比起别的十七八的少爷秦晏要冷静的多,秦晏不是没血性,但他明白,他不是一个人,秦思还要依靠他,荆谣还指望着他,他不能出事,他不能死。但是在头一回听衡棋如说起当年外祖父和众英烈在狱中慷慨就义的情形时,秦晏还是忍不住给了衡棋如承诺:若有需要,在所不辞。秦晏身上流着羿老将军的血,忠义二字刻在了骨子里,且当年的事也或多或少的牵连到了他,秦晏没法袖手旁观,即使他很清楚苏卿辰衡棋如他们的计划是非常渺茫的。先皇后嫡子梁王已薨,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就是三皇子四皇子还有七皇子的生母薛贵妃了,当年的事三皇子虽把自己摘了干净,但还是被褫夺了亲王封号,贬为郡王,远远的去了封地,三皇子继位无望,但四皇子七皇子如今都在朝中,薛家把持朝政多年,轻易难以拔除,苏卿辰一心要为梁王沉冤,哪里那么容易?黑暗中秦晏看着层层床幔出神,只要能护得秦思荆谣周全,他不会袖手旁观,还是要帮一把的。秦晏辗转许久才睡着了,直到他呼吸匀亭后床里面的荆谣才慢慢的睁开了眼。今天衡棋如的话荆谣一字不差的全听见了,他看书少,不知什么是“分桃断袖”,但只听衡棋如的话也能明白了,苏先生……爱慕已经死去多年的梁王。荆谣刚才被衡棋如打发走了本想去睡的,只是秦晏没来他不大踏实,鬼使神差的忍不住去偷听他们说什么,没想到竟知道了这天大的秘密……荆谣并不大在意苏先生和梁王如何如何,这些事他不大懂,让他震惊的是,男人和男人也是能相爱的。震惊之后一股难言的悲哀涌进荆谣心里,他终于给自己心头那份诚惶诚恐,战战兢兢的感情找到了归宿,多日来懵懵懂懂的情愫终于明朗,或许在尧庙镇初次相遇时就注定了,荆谣小小的一颗心里除了秦晏,还是秦晏。荆谣偏过头去看秦晏的睡颜,眼泪悄悄的流了下来。秦晏以前给荆谣讲孟子时跟他说一段,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荆谣不知别人慕少艾是何时,而他自己则是在现在就清清楚楚的明白,他是爱慕秦晏的。那日秦晏还说讲了后面的一句,“仕则慕君,不得於君则热中”,荆谣静静的擦去了眼泪,当日不懂的话如今他全懂了,君不回应自己心意,所以终日心中水深火热。荆谣摸了摸胸前的长命金锁长吁了口气,不得放君又怎么了?他倾慕奉晏,为奉晏流血流泪不顾性命,从来就不是为了能有一分回报的。荆谣小心的将长命锁放进中衣里,转头看了看秦晏,还是忍不住想……若是有一日秦晏也能喜欢自己,就是死了也值了。第二十三章“少爷,这是府里送来的春衣。”荆谣将羿府刚送来的包袱打开一一放好,把最下面的几本羿文嘉给他捎来的书放到自己的小桌上去了,低声道,“听来送东西的府中管事说,舅爷十日前就已经出门了,这会儿怕是已经快到南京了。”秦晏点点头接着看书,等荆谣转身出去了才抬起头来,眉头微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的缘故,这几日只觉得荆谣奇怪的很,总是出神,有时还长吁短叹的,问他也不说,秦晏有些头疼,才多大点的东西,居然有心事了?成精了不成?!秦晏没理会,等着荆谣憋不住了来跟自己“自首”。秦晏小看了荆谣的耐力,时光飞逝,直到夏至时分,羿文嘉从南边回来了荆谣才下定决心来跟秦晏说几句话。那日秦晏正倚在榻上看羿文嘉送来的信,羿文嘉去南边一趟,打通了秦淮河那边的生意不说,单是这一路倒买倒卖的就净赚了五万两银子来,秦晏记得羿文嘉走的那会儿大约是带着快两万两银子的,秦晏轻叹,跟小舅一起做生意真是对了。秦晏看过信随手将信纸递给了荆谣,一笑:“舅舅刚回来就将府中的庄子都收回来了,照着这个架势……明年大概就能将老宅赎回来了。”荆谣双手接过信来细细的看了一边,犹豫了下低声道:“少爷……我想好了,以后还是让府中再派一个人来伺候少爷吧,我……我想去跟着舅爷做生意。”秦晏眉头微挑:“怎么了?以前怎么劝你都不去,现在倒是肯了?”荆谣点点头:“我……我已经不小了,不能总跟在少爷身边混日子,也要学着做事了。”以前秦晏确实是这个打算,荆谣喜欢经商就跟着羿文嘉多学些,但现在……秦晏揉了揉眉心,坐直了身子慢慢道:“你怎么不小了?学着做事不用这么急,再玩几年也……”“少爷,荆谣不小了。”荆谣听出秦晏话中想要留他的意思,心里更难受了,咬牙道,“荆谣总不能做一辈子的奴才。”秦晏失笑:“谁将你当奴才了?说起这个来……你来我身边快一年了,我跟你签过卖身契么?我问过你籍贯的事么?”秦晏本意是想安慰荆谣,自己从未低看过他,谁知话一出口荆谣脸色更差了,荆谣抖了抖唇,眼中尽是绝望,完了完了,自己原来连卖身契都没签!那以后少爷知道了自己的心事,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将自己打发了!秦晏看着荆谣惨白的小脸失笑:“你到底是怎么了?早起吃坏了什么不成?”秦晏边说边将荆谣拉到身边来,摸了摸他的额头,又低头跟他额头对着额头试了试,不热啊。荆谣脸瞬间红了,秦晏皱眉,确实没发热啊,怎么脸又红了?荆谣偏过头去,眨了眨眼努力压下眼中泪意,带了些哭腔小声道:“我忘签卖身契了,少爷怎么没跟我签……”秦晏彻底不明白了,耐下心轻声道:“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忘了?我从来没将你当小厮。”“我想签……”荆谣眼泪掉了下来,压抑了半年的惶恐一瞬间全部冲了出来,他害怕的心都揪起来了,这些日子荆谣想了很多,他甚至已经计划好了,就算哪天不小心让秦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厌恶他,他也不会走的,但现在听秦晏这么一说好像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牵连,秦晏其实什么时候赶他走都行。荆谣到底还小,心思又重,那种费尽全力也没法撼动心中大石的无力感太让人绝望,荆谣彻底懵了,只想哭死算了。秦晏更是无语,好好的说着话,荆谣突然就哭了,秦晏试探道:“你想签?”荆谣可怜巴巴的点点头,哽咽道:“想。”“你疯了不成!”秦晏的那点耐性被彻底用光,他自认待荆谣不错,好好的养活着,只想让他顺顺当当的成人,没想到荆谣竟这么自轻自贱,想要落奴籍?秦晏一口气堵在心口,恨不得给他一脚,到底是心疼他,秦晏努力压下心头火,低声斥道,“你这脑袋里都放了些什么?一天四顿的吃,都补到哪去了?”荆谣惶惶然,似乎已经看到了将来被秦晏赶出府的情景,低声抽噎道:“少爷……别赶我走。”秦晏被气的笑了出来,忽而想起了荆谣的身世,心中一疼,荆谣曾被他嫡母赶出府,那么小的年纪,只能以乞讨为生,只怕这小东西心里有个节,总怕再被人赶走了,秦晏想起荆谣刚来他身边那会儿心软了,叹了口气将他揽在怀里,轻声道:“我赶你做什么?你近日到底是怎么了?小小年纪这么多心事做什么?”荆谣不敢说,半晌小声道:“少爷,真的不会赶我对吧?”秦晏失笑:“真的,你到底怎么了,故意撒娇么?”荆谣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道我喜欢你喜欢的快魔怔了,怎么能说出来。荆谣得到了秦晏的保证暂时心安了,抹了抹脸低声道:“我……我没事,少爷别在意。”秦晏垂眸看着荆谣,在他头上拍了拍:“人大了,有心事了。”荆谣偏过头去没说话,秦晏慢慢道:“还要走?让府里再送个人来?”荆谣抿了唇又犹豫了,心里十分舍不得,半晌轻声道:“要不……每月回府的时候我去舅爷那,少爷在苏府的时候我还是在这边吧。”秦晏想了想点头:“就这样吧。”荆谣终于去铺子里帮忙,最高兴的人就是羿文嘉了,荆谣人聪明勤快,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外心,羿文嘉生意上的不少事都不放心外人,但对荆谣就没事,羿文嘉听秦晏说过两人还在京中时候的事,荆谣既连命都能给秦晏,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羿文嘉去了趟南方赚了个体满钵丰,一下子尝到了甜头,赎回剩下的几处庄子后还余下了四万多两银子,羿文嘉给秦晏送去了两万两,剩下的全下了本,一心要将南边的胭脂生意全揽过来,羿文嘉一心扑在南边,黎州的生意就得有人打理,羿文嘉不放心全交给下人,荆谣正好补上了这个缺。只是荆谣的身份始终是个事,压不住人,羿文嘉跟秦晏商议了后选个好日子,在府中摆上几桌酒,秦晏正式收荆谣为义弟,以后荆谣打理起生意来也算名正言顺。“其实我以前就有这么个打算。”羿文嘉越想越合适,“这铺子里的事你一直不管,我这心里就不安稳,这样一来,荆谣在就跟你在一样,我还添了个助力。”秦晏一笑:“有什么不安稳的?我还不信舅舅么?”“唉这是两码事。”羿文嘉拿着个玉石小算盘飞快的打着,心中越来越高兴,“咱们这生意总算是扎下根了,刚开始那会儿没什么进项,我心里就总不踏实,现在行了,等后年你进京时……舅舅能给你凑够了这个数。”羿文嘉将算盘摆在秦晏面前,秦晏垂眸一看……三十万两。秦晏轻笑:“如此……我就是在京中买一套宅院也够了,辛苦舅舅了。”羿文嘉一挑眉疑惑道:“你买宅院做什么?”秦晏冷笑:“来日我带着思儿上京,总不能还住在秦府吧?秦敛和梅氏恨不得活扒了我跟思儿的皮呢。”“也是……”羿文嘉点点头,一拍大腿抬手在算盘上又拨了个珠,笑吟吟道,“外甥既然要置办家业,舅舅哪能干看着?来日我送你这些,买个大些的宅院,好好让姐夫还有梅氏看看……哎呦一想我就解气!你放心吧,有荆谣在这,没准赚的还要多。”秦晏点点头:“那就最好了。”来黎州快一年了,一切都进入了正轨,秦思有舅母柳氏相伴,平日里也会跟黎州高门家的女子们聚聚,日子过的舒适惬意,外祖家蒸蒸日上,生意一天比一天大,再也不用拮据度日,荆谣给当着众人给自己磕了头敬了酒,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弟弟,自己也寻得了一位好先生,来日高中有望。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羿文嘉将小算盘收进怀里,淡淡道:“看吧……当年他们是如何欺凌我们的,以后就要让他们一点点的还回来。”“自然。”秦晏转头在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荆谣头上揉了下,语气中不自知的带了些宠溺,“后年荆谣跟我一同进京,我出本钱,在京中也开起十里红妆的分号来,到时候就交给荆谣,这两年可得好好学,懂么?”荆谣眼中一亮,开不开分号是小事,能跟着少爷一同回京城就行,荆谣点点头:“哥哥……放心。”荆谣刚改口,还有些不自在,脸微微红了。两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羿文嘉终于赎回了老宅,全心全意的在南京和黎州间往来经贸,已有了自己的商队,不止是贩卖胭脂水粉,小到红妆大到古董,没有他不搀手的,当初许给秦晏的三十万赶考银子水涨船高,直接成了五十万。荆谣已经成了黎州十里红妆的掌柜,刚过了十三岁的生辰,荆谣应付铺子里的生意已经不费劲了,翼文嘉索性将黎州的生意全交给了他,黎州十来家商铺每日成干上万两银子的买卖都由荆谣打理,一丝差错也不曾出过。而秦晏,终于迎来了他等了三年的春闺。第二十四章今年的会试定在了二月十五,秦晏因为要带着秦思上路,路上不好太辛苦,是以决定腊月初就出发,只要年前能赶到皇城就行,福管家在京中给秦晏看好宅院了,五进五出的大宅子,福管家已经付了定金,里面早就收拾好,只等着秦晏了。临行前秦晏又去了苏府一趟。这一年秦晏已经很少住在苏府了,他的功夫多用在破题上,一般都是是苏先生送来几个题目,秦晏先将路子写上,然后再细细的写出来,做完这几个题目后带着文章来跟苏先生讨教,当天来回,很少住下。苏卿辰见秦晏来了笑了下:“可准备好何时出发了?”秦晏点点头:“腊月初三,先生还有什么交代的么?”苏卿辰摇头一笑:“该教你的都教了,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你的学问我心里有数,会试肯定无碍,不出差错殿试时一个二甲的进士出身是跑不了的,想好了以后做什么了么?是想入翰林院还是先谋个差事?”秦晏心中早就有打算了:“入翰林院。”苏卿辰微微挑眉笑了下:“志气不小,将来也想入内阁么?”秦晏一笑没答话,忽而想起衡棋如来,道:“近日都没看见衡兄,他今年也要入场一试的,不如跟我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苏卿辰摇摇头:“不必了,棋如自有我带着,嘉儿也不小了,我正想带着他一起进京开开眼界。”秦晏一窒,忍不住低声道:“先生,苏嘉他……”苏卿辰淡淡一笑:“皇帝身子不行了,这个时候苏嘉必须在皇城,我谋划了这么多年,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的皇位落入他人之手。”秦晏心中一沉,别说是皇帝身子不行了,就是京中皇族宗室中男子全死了苏嘉想继位都难,苏卿辰此去无异是飞蛾扑火。秦晏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递给苏卿辰,沉声道:“若来日天不遂人愿,学生在京中定会帮扶,学生现在没有别的……此去各处花费都小不了,这些给先生贴补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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