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坤惊叹地鼓掌:“妈耶,舟哥你是决定要等夏仪三年了?舟哥你真的,你真是条汉子!” 聂清舟掐掐眉心,心累道:“这不是重点。” “我懂,我懂,就是平常相处嘛,就像我跟赖宁这样,以后夏仪就是我们新哥们儿了。”张宇坤兴奋地笑起来,然后说道:“舟哥,我和赖宁能去听新哥们儿弹琴不?” 聂清舟觉得,张宇坤总是有一套油盐不进非常稳固的逻辑,有时候错得离谱,有时候错得没那么离谱,能掰成现在这样也不能再有更高要求了。 他叹息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推着吊水架子:“走走走,一起去吧。” 聂清舟、张宇坤和赖宁一起走出病房,下电梯又穿过长廊,来到医院大厅里。 夏仪就像几个月前他第一次看到她弹琴时那样,坐在棕色的钢琴之前,脱去了呢子外套,只穿一件白色毛衣,袖子挽到肘部,露出一截细长的小臂。午后的阳光懒懒地落在琴键上,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光明中轻盈地跳转。 夏延、郑佩琪和衤?A一群凑热闹的人坐在公共座椅的前排,一个个神情专注地听着。聂清舟一行人在他们身后那排坐下,聂清舟对夏延说:“嘿,怎么样啊?” 夏延一个激灵回过头来,他收起了沉迷的表情,不自在道:“自己听啊。” 郑佩琪也跟着转头,兴奋地说:“夏仪好厉害!她弹月光三还有冬风居然这么轻松!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夏仪是天才吧!” 聂清舟并不惊讶,甚至露出炫耀的笑容:“是吧是吧,那现在这是什么歌?” “现在是她即兴演奏,刚刚开始。”郑佩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正经道:“别说话,认真听,好好感受。” 聂清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向后端坐在椅子上。 他看着夏仪弹琴的时候,总是觉得她的音乐像是神迹。 她的十指在钢琴上飞快地跳跃,所有的音符节奏极快地从琴上掉落,像是一闪即逝的火星,捉也捉不住,剧烈地起伏激荡。 仿佛极地白雪皑皑的雪山突然爆发,炽烈的岩浆突破冰雪磅礴而出。最极致的热和最极致的冷碰撞,纠缠,彼此吞食消磨,火山灰与水蒸气交织,冷与热互不相让。 最终用这样的撕扯,再造出一块新的大陆。 她用她的音乐,扼住他们的呼吸,操纵他们的心跳,让音符在神经上跳舞。 在旋律渐弱的时候,郑佩琪才放松下来,她转头对旁边的夏延说:“你还说夏仪无情,你听她的曲子,这是多深沉的感情啊!” 夏延不无自嘲地一笑:“可能吧,看来她只爱她的音乐。” 聂清舟听见这对话皱了皱眉,伸手搭住前排的靠背,对夏延说:“你还记得夏仪胳膊上那道疤吗?” “怎么了?” “那是替你出头打架留的吧。如果那道伤是在她的手上,那她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弹琴了。” 顿了顿,聂清舟用下巴示意钢琴前的夏仪,说道:“你说她喜欢音乐,但在很早之前,她就做好了为你放弃音乐的准备。比起音乐,她爱你要多得多。” 夏延闻言有些茫然地望向夏仪。 聂清舟想,夏仪可能从没跟夏延说过这些。 从十年以后而来的他所认识的夏仪,比现在好懂许多。长大以后的夏仪会尝试着解释自己,接纳别人的靠近,她有很多很多的歌,很多很多的活动和采访,在那些细枝末节中,人们会明白夏仪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觉得夏仪绝不是无情,她有比他们都敏感的神经,她对痛苦的感知比他们都更深刻,唯有音乐是她的出口。 在发明天文望远镜之前,人们也不知道夜空中有这么多看不到光芒的星星,它们悄无声息地死亡、爆炸、变成星云、变成新的星星。他人就像是一片深黑的夜空,没有人知道别人的身体里,究竟在发生怎样剧烈的动荡和改变。 夏仪也是一片夜空,当她沉浸在音乐里时,人们才终于有机会拿过望远镜,看见这个宇宙里的星云。 夏仪的手抚过琴键,一曲终了。她回过头去就看见了坐在大厅第一排的夏延,夏延似乎有些怔忡,居然没有移开目光,和她对视了片刻。 这样的对视让夏仪有点意外,她知道夏延不喜欢她,平时连目光也不愿和她接触。夏延似乎也很快反应过来,尴尬地移开眼睛。 张宇坤站起来挥着手说道:“我要点歌!我要听曹操!” 郑佩琪跑过来拉着她的胳膊。赖宁也兴奋扬手:“那我想听稻香!” 而聂清舟前倾身体,胳膊搭在前排的椅背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夏仪被众人簇拥着走向他,赖宁发自肺腑地说:“舟哥,夏仪真的好厉害,学校音乐节开场弹钢琴就该让夏仪去啊!” 聂清舟撑着下巴,笑眯眯地赞同:“是啊。我刚刚听夏仪弹琴的时候,就想起北欧的创世神话。冰雪与火焰交融,从中诞生巨人,后来巨人的身体化为了世界。” 张宇坤闻言立刻双眼发亮,凑到聂清舟身边:“舟哥,你又有什么作文灵感了,快说来听听。” “美得你!”聂清舟站起身道:“没有没有,这次自己想啊,想好了我可以帮着改改。” 在弥漫着消毒水味道,与病痛和死亡相伴的医院里,他们这一群少年兀自鲜活着,生机勃勃,在从屋顶玻璃落下的阳光与阴影里走着,像是永远也不会凋零的花簇,不可抵挡的生命。 很多年以后夏仪仍然常常回想起这一天,她弹完钢琴转过头去,看见底下坐着的聂清舟、夏延、张宇坤、赖宁和郑佩琪,他们有着年轻又热切的眼睛,欢喜地注视着她。他们挥舞着手臂走向她,而聂清舟撑着下巴,神采奕奕地笑着。 这是她最初的观众们,她的朋友们。还有一个,永远会用华丽的辞藻和恢弘的画面,来描述她的音乐的人。 他说这首曲子让他想起了北欧的创世神话。 其实这首曲子是他受伤时,她脑子里响起的旋律。按他所说就是,在她脑海中栖息的那群海鸥为他所唱的歌。 在这个时刻她突然觉得,为这些满怀期待与爱的目光演奏音乐,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第30章、期末 聂清舟在期末考试前一周回到了班上,不期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黑板上挂着彩带气球,上面大笔写着工整的“欢迎聂清舟归班!”,他桌子上更是堆着小山似的零食。聂清舟单肩背著书包,愣在门口。张宇坤一看见他,就做手势:“1、2、3!” “欢迎回班!”同学们欢呼着,平时活跃的人吹着口哨,文静的就小声跟着说,看起来是早有安排。 这一声出来,其他班的同学都纷纷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十三班发生了什么事。 聂清舟有点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环顾四周快速地进行判断――没有粉白气球,没有LOVE横幅,没有礼花筒,看起来是个正常的欢迎仪式。 他松了一口气笑道:“谢谢……谢谢……” 然后张宇坤就笑着奔过来拿过他的书包,把他推到了他单人单座的位置上。聂清舟望向对面的一班,那里有许多人在张望,夏仪似乎也在看着这边,隔得太远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聂清舟莫名觉得不好意思,张宇坤大惊小怪道:“哎呦怎么回事,舟哥你感动得都脸红了。” “……” “你也不用太感动,这些零食其实是元旦晚会班里剩下来的,正好都给你。” 聂清舟揉揉眉心,看来彩带和气球也是元旦剩的。 这盛大的欢迎仪式当然是张宇坤和赖宁架着班长,去找班主任老李要求的,并得到了这天早读的拥有者――语文老师张自华的支持。 张宇坤理直气壮,他说这班上谁没借过舟哥的笔记本或错题本看?能有哪个大学霸像舟哥这么慷慨?慷慨的大学霸要回来了,要给他像家人一般的温暖。 于是聂清舟就见证了这颇有气势的欢迎仪式。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这个班上的问题学生,大部分同学都对他敬而远之,如今这待遇却天翻地覆,倒让他有点不适应。即便在他自己的高中时代,他也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 聂清舟把桌子上的零食都收进抽屉里,看着语文课代表走到黑板前擦去粉笔字,庆祝活动十分短暂,早读掐点开始,他又重新投入高中日常了。 高中的生活被填塞得满满当当,所有行动精确到分钟,这是聂清舟在步入社会后再也没有过的体会。 按理说高中这样的日子仿佛是机械地重复,每日如同西西弗斯推石头一般上上下下。但是现在他回忆起来时,却觉得高中是人生最漫长的时间,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仿佛一股脑地翻过去厚厚一沓子日历,八年如同一日。 在高中时期的他虽然没有工作后那些日报,月报和下一季度目标,但却比任何时候都目标清晰,并且确信无疑自己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只要努力往前走就能走到正确的终点。那时他相信自己能成为任何人,能做任何事情,仿佛是生物书上说的全能干细胞一样,急待分化为世界的任何一部分。 可是那时他还没有想好要分化为什么,他只是对这可能性抱有极大的期待,而不是真的有什么理想。 于是他稀里糊涂地选了专业,毕业进了一家国企。就这样分化成了一个肺叶细胞或口腔上皮细胞――在来不及挣扎的时候失去了可能性。 他大概就要这样作为这个细胞,日复一日地工作下去,任时间流逝消磨所有的可能性。小时候大人们常说生活不易,咬牙坚持坚持,高考完了就好,又说工作了就好,结婚了就好,有孩子了就好,孩子长大了就好。 于是他发觉,如果不清楚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如何生活,生活是永远不会好起来的。 所有的贪心不足,究其根本,都是在于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于是一生直到坟墓都在咬着牙,胡乱地去抓人们口中的“好东西”,心里想着――是不是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呢? 聂清舟漫无目的地想着,撑着下巴转头望向对面教室的夏仪,她正低着头看书。 他有时候很羡慕夏仪的坚决,她总是无视他人的目光,步履坚定。 所有的流言都有其时效性,再轰动的话题不出一个月就会淡出人们的视野。 聂清舟回到学校的时候,关于夏仪的话题已经被期末考试紧张的氛围所掩盖,若有若无的敌视也被庞大的队伍抵御在外。 他们占着食堂的一整个四人桌,还搬了个板凳坐第五个人。夏仪旁边分别坐着聂清舟和郑佩琪,张宇坤和赖宁坐在对面,在人声鼎沸的食堂里他们自成一派,聊得有声有色。 “上次物理随堂测验我考了80分!我拿回去给我妈,她开心坏了,说期末我能进步一百名的话,就奖励我500!”赖宁兴奋地说着,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聂清舟坐在他对面,他穿了黑红格子衬衫,外面套着黑色毛衣,然后就是厚厚的冬季校服。即便穿得这样层层叠叠,他看起来仍然潇洒而慵懒。 聂清舟手肘撑着桌子,垂着筷子笑道:“我觉得你可以再跟她加个码。进步两百名,奖励1000块,然后请我们吃个饭怎么样?” 赖宁有点不可置信,犹豫道:“两百名啊,也太难了吧……” “上次你做的那份卷子我看了,这周我再帮你拎一遍重点,两百名还是保守估计,我认真研究过排名的。”说完聂清舟望向正埋头干饭的张宇坤,道:“你也可以给家里立个目标,我觉得你能进步一百五左右,拿到奖励请吃饭啊。” 张宇坤一听就郁闷了:“我这个月都没打篮球,也没打游戏,学得可卖力了,怎么进步还比赖宁少啊?” “那是因为赖宁上次考得太差了!你成绩本来就比赖宁好,成绩越好进步越难,所以这是你们要奖励最好的时候,以后就只能慢慢进步了。”聂清舟语重心长。 郑佩琪在旁边扒拉着饭,越听他们聊脸色越愁苦,她说:“吃饭的时候能不能别老提考试,好伤胃口。” 张宇坤奇道:“哎呦,好学生还愁考试呢?” “怎么不愁,退步了我爸要骂我的。”郑佩琪摇着脑袋,她脑袋后的蓝色蝴蝶结跟两个耳朵似的摆来摆去,她转头看向夏仪,说道:“夏仪,今天数学最后一题,我没听明白老师讲的,你回去给我讲一遍吧。” 夏仪的筷子顿了顿,她说:“好。” 聂清舟就笑起来,他碰碰夏仪的手肘,这么冷的天气里她还是会把袖子挽起来,那一截皮肤暴露在空气里,看着怪冷的。夏仪回头看向聂清舟,聂清舟不再谈考试,而是说:“奶奶最近生意是不是不太好?” 夏仪点点头,之前杨凤来闹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你让奶奶放心,店里生意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聂清舟往后一靠,抱着胳膊道:“等期末之后很快就要春节,各家都会买年货,要不要奶奶趁着这个机会也搞个优惠活动?我们去进点好的烟酒,然后稍微打个折,把客流量带起来。大家都有从众心理,顾客多了自然就忘了之前的风波。” 张宇坤一听就来劲儿了,眉飞色舞道:“哎哎哎,这事儿你们可得让我加入啊,我家就是开餐馆的,我知道哪里的烟酒好,绝对帮你们砍到跳楼价!” “我家有电动三轮车!我可以开出来一起拉货!”赖宁也跃跃欲试。 夏仪刚想说什么,张宇坤就提前说:“夏老师,你给我和赖宁讲了那么多题,咱也算朋友了不是?千万别拒绝我们啊。” 聂清舟看向夏仪。她略微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那好,谢谢。” “客气!嫂……呸,仪姐太客气了!” 郑佩琪看看张宇坤再看看赖宁,急忙说道:“我呢?我能做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就别干这些粗活儿了,到时候去夏仪家的店捧捧场就好。”张宇坤摆摆手。 郑佩琪鼓起脸颊,似乎觉得自己被排除在了团队活动之外,有点不开心。聂清舟见了就拿起手边的塑料袋,递给夏仪。 “同学庆祝我回班准备了点零食,我吃不完,你们拿回去吃吧。” “你不是喜欢吃零食吗?”夏仪没有接。 聂清舟小声说:“我自己留了一部分,够吃了,你们分了吧。” 夏仪这才接过塑料袋,拿给郑佩琪,郑佩琪看了看小声哇了一下,袋子里薯片、糖、甚至辣条应有尽有。郑佩琪说:“夏仪,你喜欢吃什么?” 夏仪看了看,从里面拿出五支棒棒糖。 “棒棒糖?我喜欢荔枝味儿的真知棒。你喜欢什么味道啊?”郑佩琪也拿了两支出来。 夏仪举起那支棕色的棒棒糖:“阿尔卑斯,可乐味。” 说罢她把手里那支草莓味棒棒糖递给聂清舟,聂清舟接过她手里的棒棒糖,满含笑意地低头对夏仪小声说什么,夏仪就点点头,嘴唇轻轻地弯了弯。 郑佩琪总觉得夏仪在聂清舟面前不太一样,整个人都松下来了,刚刚聂清舟碰夏仪的胳膊,夏仪也没有躲避。他们之间仿佛有独特的磁场,但是又不像是谈恋爱。 郑佩琪羡慕地想,她什么时候能和夏仪这么亲近啊? 聂清舟缺了半个月的课,但是晚自习找他问题目的人还是排起长队,张宇坤甚至帮他做了辅导号,一堂晚自习只放五个号――当然张宇坤和赖宁有什么问题,都是可以插队去问的。 夏仪晚自习上着课,偶尔瞥一眼对面,经常能看见聂清舟的座位前站着人,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吃零食一边摇晃着椅子,时而低头看题目,时而抬头对旁边的人说话,手在空中比划着,极富耐心。 就像是个坐堂的老中医,面对挂了专家号来看病的病人。 夏仪看了一小会儿,好像这样持续运转的脑子就得到了片刻松懈,然后再转过头继续听老师上课。 如果聂清舟来上课的话,应该会是更好的老师吧。 夏仪突然这样想。 缺了半个月的课没有影响聂清舟的学习能力和进度,但是影响了他的控分能力。 他又一不小心考了年级第一。 放榜的时候所有人闹哄哄地挤在公示栏下面,这一次聂清舟已经能堂而皇之地站在夏仪身边了,他们五个人心情各异地等待着,在寒冷的风里呼出白气,活像五个炭火上烧水的水壶。 随着榜单贴好,他们纷纷烧开了水,吱吱叫起来。 “我靠!舟哥又是第一!夏仪第二!大鹅才第三,哈哈哈哈,人高材生还比不过我们半个月没上课的舟哥呢!”张宇坤一嗓子喊出来。 聂清舟和夏仪并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人群中的闻钟,而闻钟脸色就像他的衬衫领子一样白,捏紧拳头瞥了聂清舟和夏仪一眼,即刻扬长而去。 聂清舟担忧地低头,小声问夏仪:“闻钟期中期末都没有考第一,他爸妈不会打他吧?” 夏仪抬眼看他:“可能会。” “……” 闻钟家真的这么可怕?聂清舟心里正嘀咕着,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大叫。 “妈呀我五百三十七!舟哥我五百三十七!我真的进步了一百五十还多!我可真是太牛逼了!”张宇坤跳起来,兴奋地欢呼。 赖宁兴奋地看着榜:“我,我六百二十一,舟哥我六百二十一!真的进步两百多,我我我,我……我妈得高兴坏了。” “好险啊,我三十二名,比上次还进步两名。我爸应该不会说我了……”郑佩琪放下心来,拉住夏仪的袖子摇晃。 张宇坤跳到大家面前,挥舞着手臂说:“今天中午我和赖宁请客啊!谢谢舟哥和夏老师!郑仙女也一起来!” 郑佩琪恼道:“闭嘴,你叫谁仙女啊!” 张宇坤捏尖了嗓音,说:“当然谁答应谁就是仙女啦!” 郑佩琪蹿起来:“我才没有这么说话呢!” 她和张宇坤以赖宁为圆心你追我赶,张宇坤一推赖宁,笑着往前跑:“快快快,去后街吃饭!” 赖宁跟着跑,郑佩琪在后面追,从教学楼的阴影里一路跑进阳光里去。路两边的梧桐树已经落尽了叶子,聂清舟和夏仪并肩在铺着落叶的路上慢悠悠地跟着。在周围人群吵闹的声音里,聂清舟靠近夏仪低声说:“郑佩琪好像没那么介意别人说她的嗓音了?” “你没来的时候,张宇坤天天说她,说完再哄。”夏仪淡淡地说:“她应该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