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公司放三天假,我回了趟老家。刚打开门,一个小男孩突然冲过来抱住了我:姐姐,你终于回来了,我想死你了!我把这小男孩扒拉下来,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你是谁家的小孩我记得我没见过你啊。我妈从厨房走出来,对着我骂骂咧咧:要死啊,才一年没回家连自己亲弟弟都不认得了我瞪大了眼睛,我从小就是独生女,哪来的弟弟可是我爸妈一口咬定,这个男孩就是我亲弟弟。还拿出了户口本和出生证明,上面显示,我确实有个八岁的弟弟。我不可置信地跑出家门,想问问村里的人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有没有弟弟,他们最清楚不过。可我却惊恐地发现,村里每家每户。都出现了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儿子……1刚踏出院子,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一激灵——村子里站着二三十个小男孩,统一八九岁的模样,齐刷刷扭头盯着我。我站在原地愣住了。我们村向来是女娃多,家家户户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哪冒出来这么多半大的男孩他们有的手里攥着玻璃弹珠,有的举着塑料玩具枪,可眼神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我使劲晃了晃脑袋,安慰自己这说不定是哪家亲戚带孩子来串门。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我拔腿往发小刘梅梅家跑。她家大门敞着,远远就听见厨房里传来锅铲翻炒的叮当声。我扯着嗓子喊:梅梅!你在家不我问你个事儿!刚跨进堂屋,我就僵住了。桌上摆着四副碗筷,红烧肘子冒着热气,刘叔叔和梅梅妈妈正给中间那个小男孩夹菜。看着那个小男孩,我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阿萍来啦!梅梅妈妈热情地招呼我,还没吃饭吧快坐下一块儿吃!梅梅也蹦跶过来,搂着我的肩膀往饭桌带:我妈今天做的肘子绝了,你尝尝!我指着男孩,声音不自觉发颤:梅梅,他是谁梅梅瞪大了眼睛,像是听见什么离谱的话:这是小然啊!我亲弟弟!你每次回来,他都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们,买辣条、玩游戏机,才一年没见你就忘啦我感觉后背瞬间湿透了。刘梅梅和我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两家老人总说我们是双胞胎姐妹。她明明是独生女,哪来的弟弟我死死抓着她胳膊,急得声音都变调:梅梅你说什么呢!咱们都是独生女,上回暑假我们还一起去县城看电影,根本没带过什么弟弟!屋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梅梅妈妈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满脸担忧:没发烧啊阿萍,是不是路上晒中暑了先吃饭,阿姨给你妈打电话,咱们去医院瞧瞧。刘叔叔也放下筷子,皱着眉头打量我。我转头看向刘然,他正捧着饭碗慢慢扒饭,可眼睛又直直对上我,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头顶。我猛地甩开梅梅的手,连声道谢后跌跌撞撞跑出门。接下来的半小时,我像疯了似的跑遍村里几个好朋友家。每推开一扇门,都看见本该是独生女的她们,身边多了个七八岁的弟弟。更让我头皮发麻的是,所有人都信誓旦旦说我也有个弟弟,叫陈峰,还说陈峰和刘然是穿开裆裤的发小,过年一起放烟花,暑假下河摸鱼……暮色渐浓,我蹲在自家院墙外。双手不自觉抱着头,陷入深深的恐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的记忆真的发生了错乱2但是这个想法刚出来就被我否决了。如果说全世界我只能相信一个人,那这个人绝对是我自己。22年来的记忆不可能骗人,我根本没有突然冒出来的弟弟!姐姐,你怎么还不进来妈妈一直在找你呢。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童声,我浑身僵硬地转身。陈峰穿着蓝白条纹短袖,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他伸手要拉我,我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喉咙发紧,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现在就回去。陈峰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眼眶也跟着泛红: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感觉你这次回家都不愿意搭理我我心里一阵发毛,却只能硬着头皮扯谎:就是最近太累了,头有点晕。这话居然奏效了,陈峰立刻又蹦蹦跳跳起来,还从裤兜里掏出半根辣条分给我。路过村口时,七八个穿着同样款式衣服的小男孩围过来,他们分辣条、说笑话,一举一动都像模像样的小学生,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们笑起来时,眼睛都不弯,像提前录好的视频在循环播放。刚进家门,妈妈就迎上来摸我的额头:听你刘婶说,你状态有些不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强装镇定地摇头:前几天有点发烧,现在没事了。妈妈这才松了口气:先吃饭吧,今天买了条大鱼,你和小峰最爱吃的。饭桌上的红烧鱼冒着热气,妈妈夹起鱼肚子最嫩的肉放进我碗里,又把鱼尾夹给陈峰:你俩啊,一个只吃鱼肚子,一个只吃鱼尾巴,从小就这样。我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明明从小到大,吃鱼尾巴的都是妈妈,怎么突然就变了。我假装专注地挑鱼刺,漫不经心地问:妈,你生陈峰的时候,是在县医院还是镇医院啊妈妈擦了擦手,开始滔滔不绝地描述:在县医院!当时可遭罪了,疼了整整一天一夜……她连护士的名字、产房的窗户朝向都说得清清楚楚,爸爸也在一旁补充:那天下着雨,我在产房外来回走,鞋都磨破了。他们说得如此自然,连眼神里的温柔都毫无破绽,可我越听越冷——这些细节,根本不像是临时编造的。对了,小峰生日快到了,咱们得好好准备准备。爸爸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生日,我请了当时的好朋友黄晶晶来家里吃饭。那天她还吐槽:你家真安静,要是有个弟弟妹妹多热闹。当时我笑着说:我才不要呢,安静点不好吗如果能联系上黄晶晶,她一定能证明我没有弟弟!可是,我当时还没有手机,都没存下她的联系方式。对了,同学录!同学录里有她的电话……想到这,我放下筷子,尽量让语气显得随意:妈,我以前的那些同学录,你都放在哪了,无聊想翻翻。妈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全都在你床底下的箱子里,你自己去找找。3床底下的旧木箱早落了层灰,打开时吱呀一声,霉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把东西一股脑扒拉出来,课本、奖状、折纸飞机撒了一地。到底在哪……我急得额头直冒汗,翻到第三遍时,那本用卡通贴纸包着的同学录终于露了头。陈萍:很高兴和你做同桌……我的电话:138XXXX5678黄晶晶找到了!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嘟嘟声响了五声后,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喂我深吸一口气:请问黄晶晶在吗你是晶晶的朋友吧我是他爸,晶晶跟她妈逛街去了,手机忘带,她们得晚上才回。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回电话。我忙不迭道谢,挂了电话才发现掌心全是汗。从下午三点等到天黑,手机始终安静得像块砖头。应该是她爸爸忘记跟她说了。想着,我终于忍不住又拨了那个号码,听筒里只有单调的长鸣,直到自动挂断。不睡觉,在跟谁打电话父母突然出现在门口,我吓得手机差点摔地上。两人脸上没有半点往日的笑意,只是冷漠地注视着我。我强装镇定:就跟同学聊两句……话没说完,母亲已经快步走到床边,她的眼睛瞪得老大:大半夜的,你到底在跟谁打电话我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住冰凉的墙壁:真的是同学……父亲突然冲过来抢手机,他的手掌带着常年做工的茧子,刮得我手腕生疼。不好好睡觉,把手机拿过来!我尖叫着护住手机。爸!妈!我是阿萍啊!你们要干什么我边喊边往后躲,后腰撞上床头柜,疼得眼前直冒金星。混乱中,我趁着父亲松手的瞬间,飞快地给黄晶晶发去求救信息。【我是你的同桌陈萍,我遇到了麻烦,帮我报警!】刚按下发送键,母亲就像发了疯似的扑过来,指甲在我手背上抓出三道血痕。好好睡觉!父亲把手机夺走时,我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响。房门重重关上的刹那,我瘫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地发现睡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我浑身颤抖,眼泪流了下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爸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4不知道我是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我还心有余悸。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却瞪大了眼睛。母亲系着碎花围裙翻动锅铲,父亲正往餐桌上摆碗筷,八岁的陈峰坐在小板凳上,捧着碗呼噜呼噜喝小米粥。看到我出来,母亲头也不回地说:醒啦快来吃饭,今天煎了你爱吃的荷包蛋。这话平常听着暖心,此刻却让我后背发凉。我捏紧衣角,声音发颤:昨晚……你们为什么抢我手机父亲夹咸菜的手顿了顿,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放假就该好好休息,总玩手机伤眼睛。他抬头冲我笑了笑,可那笑容没到眼底,像贴在脸上的塑料片。陈峰突然啪地放下碗,粥水溅在桌布上。他歪着头盯着我,黑眼珠一动不动,看得我头皮发麻。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我借口说去刘梅梅玩。刘梅梅家离我家只隔两条巷子,当我气喘吁吁跑到她家院子时,看见她正蹲在地上喂鸡。梅梅!借我手机打个电话!我扒着生锈的铁栅栏喊她。刘梅梅慢悠悠站起身,手里还攥着一把玉米粒。她笑着说:我爸把手机收走了,说玩手机对眼睛不好。我不死心地追问:那他什么时候还你她歪着头想了想,突然咯咯笑起来:为什么要还呀,我又不用手机。看着她的笑容,我只觉得毛骨悚然。我又接连跑了几个朋友家。李芳正在帮她妈搓玉米,王娟蹲在井边洗衣服,她们说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双手开始发抖,我转身就往村口跑。既然不能打电话,那我就出村去镇子上!正午的太阳晒得人头晕,可我浑身发冷,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远远看见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下黑压压站着十几个小男孩,全是这阵子突然冒出来的。让开!我要出村!我大喊着往小路冲,突然手腕一紧,陈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他仰着小脸看我:姐姐,你去哪里爸妈找你呢。我拼命挣扎,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可他力气大得惊人,像拎小鸡似的把我往回拽。路过王奶奶家时,我大声呼救,老人却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整条巷子的村民都探出头,他们的眼神冰冷又麻木。被拖回院子时,我的膝盖在石板路上擦破了皮。父母站在堂屋门口,母亲手里拿着把菜刀。跑什么!父亲皱着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这么不听话我盯着他们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崩溃地尖叫:我哪都不去了!我就在家待着!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母亲立刻换上温柔的笑容,小跑着过来查看我的伤口:看看,都摔破皮了,妈给你抹点紫药水。父亲也恢复了往日的和蔼,摸着陈峰的头说:快去给姐姐拿创可贴。我蹲在院子角落,膝盖的疼痛比不上心里的恐惧。蝉鸣声吵得人脑仁疼,突然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角。刘梅梅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院子,她的眼睛通红,头发乱糟糟的,嘴唇抖得厉害:阿萍,我全都想起来了!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弟弟,这一切都是假的!data-fanqie-type=pay_tag>5听到刘梅梅的话,我浑身血液瞬间冲上脑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真的你都想起来了!此时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刘梅梅被我攥得直抽气,眼眶通红地点头。那群弟弟到底怎么回事刘梅梅哆哆嗦嗦开口:我也不清楚。那天放学回家,一开门就看见个小男孩坐在我家沙发上,我妈说那是我弟。我当时觉得荒唐,可第二天睡醒……她突然顿住,眼神里闪过恐惧。我居然觉得他一直都在,就像本该如此。我们不约而同望向远处槐树底下那群小男孩。刘梅梅牙齿打颤:他们……不会是鬼吧肯定不是鬼!他拽我的时候,体温烫得吓人,影子也是正常的。话虽这么说,可想起他攥住我手腕时,那股能捏碎骨头的力气,我后背还是渗出冷汗。刘梅梅听后,呼了一口气。我却并不乐观。有时候,人可比鬼可怕多了……刘梅梅问我接下来要怎么办。现在只能报警。但手机都被收走了,而且全村人……我想起父母不正常的状态,他们就像被换了魂似的。我们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最后商定,等深夜所有人睡熟,我从后院翻墙出去,刘梅梅则从二楼窗户爬下来,在村头废弃的砖窑汇合。半夜,我盯着床头的闹钟,十一点,十二点,一点……窗外的蛐蛐声都停了,我轻轻掀开被子。翻窗时,窗框发出吱呀一声,惊得我浑身僵硬,好在父母房间的灯始终没亮。砖窑黑洞洞的,冷风灌进来带着股霉味。我蜷缩在破砖堆后面,手表指针指向两点半,刘梅梅还没来。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叫,我咬咬牙,决定不等了。要是现在去她家,万一惊醒她父母,全村人都会被惊动。我贴着墙根往前走,心跳快得要从嗓子眼蹦出来。刚摸到村口的石狮子,突然一束强光刺得我睁不开眼!陈峰举着手电筒站在路中间,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人影——全村人都来了。我的父母站在最前面,脸上挂着白天那种虚假的笑。刘梅梅缩在人群里,眼神呆滞得像块石头。我转身想跑,却被陈峰一把揪住衣领。他力气大得惊人,月光下,他露出个诡异的笑,牙齿白得瘆人:姐姐,要去哪呀身后村民齐刷刷向前半步,脚步声整齐得像一个人。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后背,原来刘梅梅只清醒了短短一个白天,现在又成了他们中的一员……6我被陈峰拽着衣领拖回了家,后腰重重撞在门槛上,疼得眼前直冒金星。父母早备好了麻绳,将我死死绑了起来。放开我!你不是我弟弟,你到底是谁!我拼命挣扎,麻绳却越勒越紧。陈峰站在我面前,歪着脑袋看我,八岁孩童的脸上挂着不符合年龄的阴鸷:姐姐,乖乖听话多好,非要吃苦头。天光渐渐亮起来,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整夜没合眼,手腕的麻痛已经变成钝钝的木胀感。突然,院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推搡争执的声音。让开!我要见阿萍!熟悉的声音撞进耳朵,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黄晶晶撞开房门的瞬间,我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阿萍!你怎么……她看见我被绑在椅子上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我扯着嗓子大喊:晶晶!快报警!他们都被控制了!话音未落,几名警察跟着冲进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挣扎着往前扑:警察同志!村子里突然冒出好多男孩,所有人都不对劲!还有陈峰,他根本不是我弟弟!父母却突然抱头痛哭起来:警察同志,你们别听她的!这孩子有精神病,发病的时候会打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把她绑起来的……父亲哆哆嗦嗦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陈峰的出生证明,在县医院出生……黄晶晶突然插话:不对!我初二那年去阿萍家过生日,她家根本没有弟弟!而且她一直说自己是独生女!母亲抹着眼泪解释:当时我们确实偏心小儿子,阿萍心里有气,从陈峰出生就不认他……胡说!我根本就没有精神病!我急得声音都破了,却被刘梅梅的声音盖了过去。她不知何时过来了。警察叔叔,阿萍确实有病,上次发病还砸了我家玻璃。隔壁王婶、李大爷也七嘴八舌地作证,说我最近发病,经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最致命的是我父母拿出的那张精神病诊断书。上面妄想症三个字刺得我眼睛生疼。我疯狂摇头:这是假的!我根本没去过医院!可警察看着满屋子的证人,又低头核对出生证明,最终离开。黄晶晶临走时,我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肉里:晶晶,你相信我,全村人都被控制了!只有你能救我……她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却突然盯着我身后僵住了。随后没再开口,直接离开。我转过头,陈峰带着那群男孩正齐刷刷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一大群村民。警车鸣笛声渐渐远去,我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阳光晒在身上,却冷得刺骨。我不知道黄晶晶会不会相信我,更不知道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是尽头。陈峰突然凑到我耳边,呼出的气带着温热:姐姐,你逃不掉的。7我又被绑了起来。我被扔在堂屋的竹椅上,手腕已经肿得发紫。我拼命扭动身体:假期快结束了,如果我要是不回公司,同事又联系不上我,他们一定会报警的!陈峰突然笑起来:我早就破解了你的手机密码,辞职信都帮你提交了。我喉咙发紧,声音都变了调: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陈峰没回答,转身离开。我依旧被绑着,只是,从那天起,村子里开始接二连三地死人。而且全都是意外死亡。王大叔喝醉酒栽进河里,尸体漂起来时肚皮胀得像皮球。张二叔吃饭时突然捂住喉咙,没等救护车来就断了气。最诡异的是,死者家属连哭都不哭,当天就用草席裹着尸体埋进后山,连纸钱都不烧一张。这天,陈峰路过我窗前,压低声音说:下一个,就是你爸。我惊恐地看着他。当天傍晚,父亲真的扛回一箱白酒。那个平时滴酒不沾的男人,此刻眼神呆滞地拆开包装,仰头就灌了半杯。爸!别喝了!我被绑在柱子上,只能拼命扭动身体,麻绳把皮肤磨得火辣辣地疼。父亲像没听见似的,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呛得他剧烈咳嗽,嘴角却挂着僵硬的笑。呕吐物的酸臭味弥漫在屋子里,父亲吐完又颤巍巍地举起酒杯。爸……我声音都哭哑了,别喝了……可父亲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喝酒的动作,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的时候,院子外突然响起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我猛地抬头,黄晶晶带着武警冲进来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身后的武警端着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陈峰。快!救救我爸!两名武警迅速架起已经昏迷的父亲,开车将他送往医院。陈峰被按在地上时,还在龇牙咧嘴地挣扎,八岁孩童的皮囊下,传出的却是成年人才有的沙哑咒骂。不只是陈峰,那些来路不明的小孩,此时全都被武警抓住,戴上了手铐。我妈哭喊着扑过去,指甲几乎要挠到武警脸上:我儿子犯了什么错!你们放开他!人群里其他村民也跟着骚动起来,纷纷喊着让警察放开他们。此起彼伏的哭闹声响起,村民们涌进来把院子挤得水泄不通。周队长举着喇叭大步跨到台阶上,对着村民大声叫喊:都听好了!这些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全是侏儒假扮的!8这话像颗炸弹扔进人群,瞬间炸开一片质疑声。刘梅梅的妈妈尖着嗓子喊:周队长你别开玩笑!这就是我家明明,我生的我还不知道吗!周队长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武警抬着面铜锣哐当一声立在空地上。随着咚咚咚震耳欲聋的敲击声响起。原本歇斯底里的村民们突然捂住耳朵,痛苦地蜷缩在地。有人抱着头来回打滚,有人翻着白眼抽搐,嘴里还嘟囔着好痛别敲了。一分钟后,铜锣声戛然而止。我妈率先抬起头,眼神里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惊恐: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转头看见被反扣双手的陈峰,突然像被烫到似的往后退:你、你不是我儿子!其他村民也如梦初醒,有人冲上去揪住假儿子的衣领,有人瘫坐在地喃喃自语我就说哪里不对劲。他们用特制的声波催眠,只要听到特定频率的声响就会进入受控状态。周队长指着铜锣解释道。这些假出生证明、假户口本做得十分逼真,但我们在户籍系统里根本查不到相关信息。他翻开文件夹,里面全是各村村民的资料,每一页都标注着独生女无兄弟姊妹。我妈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你爸呢你爸在哪我喉咙发紧,强忍着哽咽说:陈峰控制他喝酒,警察已经送去医院了。话音未落,我妈就疯了似的冲到陈峰面前,狠狠打了他几个耳光。要是老陈出了什么事,我一定打死你!直到武警将她拦住,她才停下。后来我让她先去医院看看我爸,反正现在警察来了,我留在这也不会有事。她点了点头,立刻往村口跑,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叮嘱:你千万小心!后来警察将那些侏儒全都押走,包括村民们也都被带走,前去录口供。我挤在黄晶晶身边,问她是怎么发现事情真相的。说起来真是巧。黄晶晶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舅舅,也就是刚才的周队长,前阵子刚在支队培训,专门讲了侏儒团伙作案的手法。他们会假扮成小孩渗透进村子,用催眠术控制村民,再把财物洗劫一空。上次隔壁县就有两个村子遭了殃,连棺材本都被卷走了。她从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文件:你看,这些出生证明的纸张纹理、公章编号全是错的。但对咱们普通人来说,谁会天天盯着户口本研究真假啊我想起陈峰拽我时那惊人的力气、村民们空洞的眼神,后颈不禁泛起阵阵寒意。难怪那些小孩总用成人的语气说话,原来他们都是侏儒。审讯室里,陈峰终于卸下伪装。他坐在铁椅上,脸上挂着阴鸷的表情:算你们运气好。要不是这丫头……他斜睨了眼黄晶晶,你们村早跟其他地方一样,人财两空了。据他交代,这个团伙已经作案三年,专挑偏远村落下手,用声波催眠配合伪造证件,几乎无往不利。本来都快成功了,就你最麻烦。他突然狠狠盯着我,心智太坚定,声波对你们这种死脑筋的人根本不管用。……等录完口供后已经天亮,我立刻动身前往医院。病房里,我爸打着吊瓶睡得安稳,我终于松了口气。送来及时,酒精中毒没有生命危险。医生摘下听诊器,再观察一周就能出院。我妈握着我爸的手直掉眼泪,时不时抬头看看我,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半个月后,宣判结果下来了。陈峰团伙因诈骗罪、故意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新闻播报的那天,全村人挤在村委会看直播。当镜头扫过戴着手铐的陈峰时,不知谁喊了句活该。这一切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