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分了。”……程安宁订在老地方,有卓岸投资的一个私人会所里,秦棠到那会,人都来了,就秦棠最慢。三人见面,老规矩,先干一杯。秦棠不喝酒的也喝了一点果酒,三人里,就他酒量不好,半杯果酒便已微醺,看程安宁和卓岸他们俩互相抬杠。每次都是秦棠安静坐在旁边看他们俩吵吵闹闹的,有种恍然回到大学时候的生活,可那会也不算是无忧无虑,不过总归是比现在好。卓岸突然想起来还问秦棠:“贺哥回不回来?”秦棠摇头,表示不清楚。“看样子多半是不回来。”程安宁对张贺年还是挺感兴趣的,拉着卓岸问长问短的,说:“我听说叶家那个谁,好像叫叶繁姿,是不是和秦棠小舅交往过?”“好像是吧。好多年前的事了……”秦棠不太想听他们聊张贺年和叶繁姿的事,于是去洗手间短暂躲避一会,回来路上却远远看见周楷庭,她定眼一看,发觉没看错,下意识原路返回,却撞到了一个人,脚步踉跄了一下站稳,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戏谑的男声,“这叫什么,投怀送抱?”秦棠抬头道歉:“对不起。”男人微抬桃花眼,“不用,被美女撞这么下,我心花怒放,小鹿乱撞。”秦棠刚刚微醺的,现在清醒了,“……”这人挺油腻的。秦棠害怕得往后退几步,男人拿眼瞧她,“怎么了,对我一见钟情了?”“这位先生,别开玩笑。”“对美女开玩笑,是我的荣幸。”秦棠第一次遇到这种男人,撩女人的手段太轻浮了,“你没事吧?”“有事,心脏不舒服。”秦棠:“我不是故意撞你的。”刚刚撞的那么一下她心底是有数的,何况看他那样,哪里是什么心脏不舒服,就是个登徒子,孟浪得很。男人还靠近,眼眸带着笑意,“我知道,不过我不介意被你再撞那么一下、两下、三下呢?”秦棠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偏偏这个时候,她无意间回头一看,周楷庭还在那,甚至不止周楷庭,还有个周楷庭的朋友。场面有那么一瞬间的微妙。“认识的?”面前这男人没有走的意思,视线变得饶有趣味起来。秦棠没有理会,想转身就走,毕竟和周楷庭都分手了,闹得也不算太好看,也没必要再维持分手之后的体面。男人笑了笑,和周楷庭对上了视线。周楷庭脸色可以说不那么好看,一直等秦棠走远了,旁边的朋友说:“刚那个是秦棠吧,我没看错吧?她这么快找到新欢了?”周楷庭一句听不下去,说:“分都分了,她想找什么男朋友是她的自由。”“可是楷哥,之前秦棠可是一直追着你跑的,你勾勾手她就来,她去北城也是故意气你,怎么可能这么快……”话没说完,周楷庭点了根烟,淡淡打断:“等会当着叶瑾心的面别提秦棠!”叶瑾心正是和他纠缠不断的前任,前段时间从北城回来后,他正式和叶瑾心复合……圈里都传开了。……秦棠回到包间,心有余悸,回头看了看,被卓岸瞅见,卓岸看她躲着人一样,问她干嘛呢。秦棠喝了杯水:“刚不小心撞到一个男的,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还遇到了周楷庭。”“哦,我忘了,周楷庭和叶瑾心复合后常来这玩,我都遇到好几次了。”卓岸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程安宁喝多了,躺在另一边的沙发刷短视频,突然蹭地一下坐起来:“周楷庭那王八蛋又找你复合了?”秦棠,“没有,卓岸刚不是说了吗,周楷庭都和前任复合了。”程安宁,“妈的,死周楷庭,让他死一边去,棠宝你别再犯傻了。”“我没有犯傻。”秦棠倒了杯水递给她,哄人的语气说,“你别喝酒了,喝水吧,缓缓。”“我心情不好。”程安宁一眼落寞,趴秦棠身上,“中午他打来找我了,说什么他会补偿我,要车子要钱都行,意思是想继续做点什么,我一听就来气了,王八蛋,把我当外面那些女人了!”秦棠听这话,心里一惊,小声问她,“他要包养你?”“是吧,连你都这样觉得,我也觉得是,他就是想玩我,他用对付外面女人那套对付我,是怕我说出去吧。”秦棠轻轻拍着程安宁的脊背,“那你怎么说?”“我当然不接受,那晚我是自愿的,也没想拿那事威胁他,我和他说了,那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似乎松了口气,让我明天早点回去过年,又给了我车钥匙和卡,说是对我的补偿。”被折磨对待,程安宁心里不舒服,很难受。她们俩小声说话,被晾在一旁的卓岸不乐意了,“你们俩聊什么呢,嘀嘀咕咕的,三个人有四个群是吧?”程安宁怼他:“三个人只有一个群,你都不在群里。”“你们不带我玩!”程安宁虽然喝多了,脑子还是清醒的,欠欠笑着。秦棠连忙做和事佬,打圆场,免得他们俩又吵起来,何况程安宁喝多了,脾气上来,不太拦得住。х|玩到后半夜,唯一一个清醒的秦棠开车送他们俩各回各家,卓岸先下的车,等卓岸下了车,程安宁说:“棠宝,我不想回去。”“想到回去就要面对周靳声,我觉得胸口这里堵得慌,闷闷的,他怎么能觉得我会拿自已的清白和他闹?就那么怕我缠上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我就直说……”程安宁歪歪斜斜躺在后座,说到后面声音哽咽起来,“我知道,他有很多女人,根本不缺女人,那晚就是意外,他喝多了,把我当成别人了……他上着我,喊别人的名字……”秦棠越听心里不是滋味,她和张贺年何尝不是呢,张贺年心里有谁,她始终摸不着猜不透,是不是把她当成一时兴趣玩,只有张贺年自已心里清楚。退一万步说,即便张贺年来真的,他们也不可能走到最后。感情会随着每次相处发生变化的。也不是她自已能控制。一路上,秦棠和程安宁聊着,也不知道程安宁有没有听见……回到程安宁住的公寓,秦棠不放心她一个人,打电话和张徵月说了一声,便在程安宁家里照顾她。扶程安宁刚躺下,手机就响了。是秦棠帮忙接的,打来电话的人是个男的,听出不是程安宁的声音,问她:“程安宁呢?”“她刚睡着,请问你有什么事找她吗?”“你是哪位?”“我是她朋友,我叫秦棠。”“秦先生的女儿?那我们见过。”秦棠立刻猜到对方是程安宁的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叔,周靳声,她不太记得周靳声的声音,来电显示也没有备注,一时间没认出来,“恩,周律师,你好。”“程安宁和你在一块我就放心了。”“……”周靳声:“麻烦你照顾她了。”“不客气,是我的朋友,应该的。”“打扰了。”挂断电话,秦棠看着床上的程安宁,深深叹了口气。第二天一早,程安宁酒醒了,头疼的厉害,秦棠买了早餐回来,哄程安宁先吃早餐,还买了缓解头疼的药来,程安宁有气无力趴在桌子边,“还是棠棠好,会照顾人,贤妻良母。”“是啊是啊,你快吃吧,吃饱了再吃药,头就不疼了。”程安宁嘿嘿笑,不客气吃了起来,完全忘了昨晚喝多的事了,“你昨晚没回家,你家没找你吧?”“没,我打了电话说了。”秦棠看着她的眼睛,说:“昨晚周律师打电话找你,我接的。”程安宁咬生煎包的动作一顿,“他打电话来了?”“恩,你睡着了,我就没喊你。”程安宁:“他说什么了?”秦棠摇头,也没说什么。程安宁没胃口了,吃不下去,很恍惚,说:“多半是提醒我晚点回家得装好一点,别露馅了。”秦棠刚想安抚她,她说:“不用安慰我,没事的,我没难过,好着呢……”……秦棠是中午才回到家里的,门口挂上了灯笼,对联都换上了,热闹喜庆,院子停着几辆车,好像家里有客人来。秦棠不想见客人,从后门进到屋里上楼,刚上楼便听到客厅那边传来说话声,甚至还有一道声音挺熟悉的,她身形一顿,用力抓着楼梯扶手。她没听错的话,那是张贺年的声音?他回来了?第46章在车里另一边,客厅。姐弟俩多年没见,有些生分,张徵月很意外张贺年今年回来,之前问他那么多次都说不准。“你回来,爸妈一定很高兴,不过作为姐姐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别动不动和爸爸吵架,他老人家的身体不太好,去年年初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我们都瞒着你,没让你知道。”张贺年拨弄腕表,他难得穿得正经,一身烟灰色的西服正经严肃,不苟言笑,身上净是上位者的气势。即便听到父亲做的手术,他是清楚的,但没有理会。佣人端着水果出来,张徵月问佣人:“秦棠回来了么?”“刚回来。”“怎么没见着她进来?”佣人说:“秦小姐从后门上楼的。”“我就说怎么没见到她进来。”一旁的张贺年漫不经心玩着打火机。张徵月看着张贺年,开玩笑说:“秦棠是因为你在这才从后门走吧?你在北城欺负她了?”张贺年没否认,却是模棱两可说:“可能吧。”“我让你照顾她,可没让你欺负她,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和人家小姑娘过不去。”张徵月嗔笑责备他,其实明白他在开玩笑,他比秦棠大那么多,又不是流里流气的男人,怎么会跟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张贺年起身喝了杯茶,起身准备离开,“没事我先走了。”“等会一起走吧,今年我们回张家过年。”张贺年顿了几秒,问:“秦棠也去?”“去呀,不过还没和她说。”张贺年鼻音很重说:“我送她吧,顺便聊点房租的事。”“什么房租?”“她在我那住,还给我房租水电,之前一直忙,没时间和她说这事,刚好聊聊。”张徵月很惊讶:“你收了?”张贺年:“嗯,收了。”“你早说啊,怪不得秦棠去一趟北城瘦这么多回来,原来问题出在你这里,你知不知道她大学起就没跟家里要钱,她爸还有我给的钱她一分钱都不花。”张贺年敛眸,若有所思起来。张徵月交代他:“你姐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这样,你先带秦棠回老宅吧,今天老宅人肯定不少,秦棠内向,不善言辞,你帮忙看着点。”……秦棠回到房间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了。打开门一看,赫然入目的是张贺年。走廊安静,张贺年静静站着,目光没什么情绪却又仿佛暗藏玄机自上而下审视着她,她跟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迟疑出声:“你、你怎么在这?”张贺年声线沉沉得让人心头惴惴不安,“不欢迎我?”秦棠:“……”“刚刚进院子听到我的声音了?为了躲我特地绕后门?”秦棠否认:“没、没有,我不确定是你,只是不想到打扰……”她没有承认。张贺年居高临下:“看见我回来,很失望?”秦棠即便这样想也不敢承认。虽然是在她家,他应该不会乱来。即便如此,秦棠还是不敢放松下来,说:“不是。”“秦棠,你很喜欢说违心话?”张贺年的视线仿佛卷着她的心脏,一寸寸往死里钉。秦棠蓦地想起张贺年在北城说过的那些令她害怕不安的话,她声音很小,恳求他:“我求求你……”“求我什么。”“不要说出来……”……片刻后,秦棠上了张贺年的车。夜色暗下来,处处都是张灯结彩过年的喜庆氛围。秦棠想到自已是要和张贺年一起回张家老宅,就不安,尤其还要见张夫人。张贺年沉默开车,侧脸线条冷硬,扶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手背青筋突起,窗外光影流转而过,他的五官时而清晰明朗,时而隐匿在阴影里,愈发让人捉摸不看。去张家老宅的路程怎么着都有三十分钟,这三十分钟对秦棠来说,如坐针毡、分秒都是痛苦的折磨。张贺年落下车窗,征询她的意见问:“我抽根烟?”秦棠后知后觉:“好。”张贺年烟瘾挺大的,秦棠不由自主想起和他接吻时,有淡淡的烟草味,她不讨厌,也不排斥,是理智让她保持清醒,不要沉沦,更不要上瘾……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么?秦棠绝望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