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觉得自己很冤,当初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活宝当侍卫?刘大棒槌觉得自己更冤,比窦娥还冤,最近怎么尽是好心办坏事啊,一门心思为了国公爷,结果又挨国公骂了…杨凌现在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犹豫了半晌,他才硬着头皮,摆出一副无比光明磊落的模样,在小商小贩、进香的官宦女眷、测字算命的神棍们注视下,不快不慢,四平八稳地走向皇庵。进了大门,杨凌依然带着‘平静’的微笑,带着一副‘坦然’的表情,继续不急不缓地向前走。门两侧绿的微带黑赫的高大梧桐下,是两圃金黄的菊花,四周的喧嚣不见了,一切都忽然变得寂静下来,静的仿佛那花枝在风中的摇摆声都听得见。杨凌虽然眼珠都不转,却感到好象所有香客,尤其是那些官宦、豪绅的夫人们,都在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秋风飒飒,金黄的菊瓣吹落在他的脚下。“这些整天闷在后花园里的小姐太太们,一定会充分发挥她们地想象力,不用到明天,也许下午,各种版本的谣言就要出来了。想到这里,杨凌忽然觉得嘴里有点儿发苦。菊花落,满地黄,他的笑容很受伤……。*********“那个家伙一直没来看你呀?”永淳坐在炕沿儿上,双手扶着炕面,一双腿子悠荡着问道。“什么那个家伙?人家是国公,你是皇家的公主,得注意谈吐”,永福公主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好好好,就你向着他,我叫姐夫您爱听了吧?”“说什么呢你~~”,永福稍显苍白的脸颊顿时一片晕红,走过去作势欲打。“呵呵,少来了姐,你爱听呢对不对?从小的姐妹,别看我小,你可骗不了我”。永福羞得无地自容,只好负气地在她旁边坐下,幽幽地道:“你就知道调侃人家!唉!你让姐姐怎么办呢?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总不成对他说……说人家不计较名份,就是愿意跟着他?其实…我原来只是…只是爱慕他吧,可是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嫁给他还真的比招个驸马这一生要快乐得多。姑姑她们的情形你也不是看不到,嫁了驸马,其实就是守活寡,困在十王府内和幽禁差不多。我宁愿不要公主的名份,和心爱的人常伴一起的时间反而要多的多,也更加随意自由。那个人是他,我更加心甘情愿了,可是……,唉!秀亭,你还小,你不懂的,这种话你让我怎么说的出口?”“为什么要你说?”永淳杏眼园睁:“我就不信他姓杨的看不出姐姐对他的情意,他是男人,就不能有些担当?”“你叫他怎么担当?”永福哀怨地道:“我是带发修行了,也除去了公主封号了,可是无论怎么样。我都是先皇的女儿、当今皇帝的妹妹,这层关系是脱不开的,杨凌……姐姐相信他对我并非没有情意,可他早有了妻室,他对我敢有一点念头?”永淳眼珠一转,说道:“要不……我去对皇兄说,让皇兄给你赐婚?反正你现在没有公主封号,那些大臣们不能多嘴。你这些日子独自住在外边,母后也很牵挂你的,我看母后的意思已经有些后悔了,如果现在对她提出来,她也不会反对的”。永福握住她的手,怨声道:“皇兄允许我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极是难得了。皇家最起码的体面还得顾吧?要皇兄主动赐婚?群臣就算不能阻止,可是谁能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暗中笑话?就算我不在乎,皇兄的脸面也不顾了?”永淳焦燥起来,愤愤然道:“让他求婚他又无胆,皇兄赐婚又觉没脸,左也不成右也不是,那要怎么样嘛?你就这么耗着,真的终老尼庵不成?再过两年就成了老姑娘了。”永福公主眩然欲泪。忽然一转身扑在床上呜咽起来,永淳公主一扭头,见姐姐抱着枕头抽抽答答着,只翘着个浑圆的小屁股在炕头上,气得她举起手来,直想在这温吞水似的姐姐臀部上狠狠抽一巴掌。她咬了咬唇,恨恨地放下手,然后咬着薄薄的嘴唇,眼珠子叽哩咕噜乱转,不知打起了什么主意。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眼睛一亮,然后也一转身,趴到姐姐旁边,贴着她的耳朵嘀嘀咕咕地说起来。永福的抽噎声渐渐停止了,听到后来她忽然惊呼一声,说到:“你疯了?这种主意也想的出来?不行不行,我才不要,人家羞也羞死了”。“哎呀我地好姐姐,反正你是非他不嫁了不是么?早晚一样的嘛”。永淳公主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永福公主羞的嘤咛一声,拉过被子掩住了脸,一迭声地道:“不好不好不好,我才不要那样,会被他看轻了地”。永淳难得见姐姐如此羞态,不禁吃吃笑着去扳她肩膀,凑到她耳边说起了悄悄话,永福公主扭着娇躯,又怕听,又想听,两个人时说时笑的。毕竟是两个才十六、十四的小姑娘,纵有烦心事又岂会常留心中,这一说起来,永福公主不禁破涕为笑,永淳说话又肆无忌惮,两姐妹笑闹成一团。(奇书网)二人正说笑打闹着,一个素衣婢女悄然入室,站在门边儿上恭谨地说道:“公主殿下,威国公杨凌求见”。永福公主只是带发修行,她从宫中带出的侍女现在自然不用出家,虽然外罩缁衣,其他仍与常人无异。“杨凌来了?”永福公主又惊又喜,霍地翻身坐了起来,挪到炕边站起,匆匆掠了掠凌乱的发丝。永淳公主也一骨碌爬起来,站到她旁边喜道:“这呆子倒还不是太没良心,姐姐,我在房中等你,你快去会会……”说到这儿,她忽地收声,趴在姐姐肩头悄声道:“去会会你的小情郎吧”。“啪”地一声脆响,永淳的粉臀上挨了姐姐一巴掌,永福似嗔似喜地瞪了她一眼,然后象只剪水的燕子,翩然闪出了房间。空旷的禅房静了下来,永淳公主带来的宫女和侍候永福的人都在外边,未经召唤没有人敢进来。永淳闷坐了一会,闲极无聊,便背着手独自在屋里闲逛,看看山水字画,浏览一下古籍文章。小孩子没耐性,也不知等了多久,永淳不耐烦起来,她走到桌前,轻轻拨拭了下琴弦,再绕到墙角,好奇地看看柜上摆着的那套木鱼儿,她伸手抄起木棰儿正想敲两下,却不想摸了一手灰,永淳不禁蹙了蹙眉,不满地道:“离开了皇宫,这些宫女也变懒了,这是几天没清扫了?”她嘟囔着掏出手帕正使劲擦着手指,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永福公主回到了房间。永淳立即喜悦地抢过去,揽住她的手臂,一迭声道:“姐姐,他来做什么?探看你的伤势,还有呢,就没说别的话?”永福公主怏怏不乐地走回床边坐下,说道:“伤势当然要探看,可也不是什么大伤,我早就好了,他现在来看个什么劲儿?他……问询了一番,然后就旁敲侧击地劝我,说我当初意欲出家,一是出于孝心,为太皇太后乞福;二是憎恨那黯家无良。现在太后殡天已久,国丧期也过了,我为太皇太后祈福也罢、守孝也罢,都已尽了心意了,劝我……劝我放弃修行……”。永淳公主一击掌,赞道:“好样的,我就说嘛,怎么看他也不象是那么蠢的人,呵呵,姐姐这样的大美人肯垂青他,不知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怎么样,动心了吧?”永福公主幽幽地道:“他说……当初为我选驸马,他是主官,他对此事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为我在少年才俊之中再挑选一位驸马,还说一定要我自己看了,首肯之后才去奏明皇兄,我……我为他枉费心肠,他居然一门心思要把我送出去……”。永福公主说完,小嘴一扁,又快哭了。永淳柳眉倒竖,杀气腾腾地道:“他是这么说的?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他当然不敢明着这么说,不过是旁敲侧击,说的委婉罢了,可我岂会听不出来?”她嘟着嘴儿生了会子闷气,忽然抬头看了眼永淳,红着脸讪讪地道:“你……你说的那个法子,真的可行么?”永淳眼睛一亮,凑过来道:“姐姐答应了?行的,一定行,这么做的话咱老朱家的面子就有了,而且以后捞着这个把柄,你还吃定了他。哼!到时叫他向东不敢向西,叫他站着不敢跪着”。永福瞪了她一眼:“我是那种悍妇么?”随即又低下头,羞羞答答地捻着衣角儿道:“嗯……那……那么,咱们就找机会……试一试吧”。“好!”永淳摩拳擦掌,两眼发亮。钓的是杨凌,诱饵是姐姐,她永淳大小姐什么风险都不用担,这样好玩的事,为什么不好好玩一把?***********“国公所提的事,乃是一件大仁政,不过几十万人移民,先期费用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就算朝廷可以提供优惠政策,削去移民者的贱藉,必将鼓励大多数移民自己主动支付必要的费用,但是要保证移民成功,他们到达移居地点的管理和头一年尚无粮食产出的保障问题,必须先要思虑周全,万无一失才行”。焦芳坐在杨府中堂的书房内,听完了杨凌地计划,捻着胡须道。杨凌听着他的话,还在想着方才永福公主强颜欢笑,送他出来时的模样。“唉!公主一番美意,奈何无福享受,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挥剑斩情丝,早点断了她的念头的好。一个少年女子,还会恋得有多深么?过些时日她自然也就淡了。只可惜……那去年的新科状元不合适。方才一问老焦,原来太皇太后病逝时皇上免了大家跪礼,带头上书抗议的那个舒芬就是新科状元呐,人长的其貌不扬也罢了,居然都四十出头了,幸好我没再冒失,否则公主不办我,我都得自己跳井去”。焦芳见杨凌出神,便问道:“国公,可曾考虑过这一点么?”杨凌忙颌首道:“嗯,这一点是有点棘手,而且马上就要进入冬季了。现在是不能移民的,否则什么准备都没有,光是这一个苦冬就不好过。可是又不能太晚了错过春耕节气,所以过了年未等开春,第一批堕民就得开过去。我以为可以让奴儿干那边先做些准备,耕牛、耕具、粮种、木屋等等,这些堕民原本生活就十分清苦,去过上一两年的苦日子,却能恢复平民身份,有了自己的田地,可以读书入仕,只要把这些道理讲清,他们有了盼头,这些苦是捱地住的。”“门下以为还有一个问题,不能不事先考虑。朝廷进行这样大的移民活动,如此数量的汉人不断涌往关外,朵颜三卫和女真部落会不会产生疑虑和警惕?要知道,尽管他们一直以来要倚仗关外卫所的存在对抗伯颜猛可的吞并,可是他们同样担心大明在关外的势力急剧膨帐。而现在伯颜势微,花当野心勃勃,这个时候,他更会把固有的地盘看成他的老营,不会坐视朝廷不断移民,渐渐在他的领地周围占据绝对优势的。而且女真那边的反应,我们也得考虑到……”。杨凌微微蹙眉,叹道:“问题就在这儿,前段日子移民选在最偏远的奴儿干就就是因为那里距离朵颜三卫较远,不会引起他们的忌惮。而且那里是野人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势力范围,女真三部中现在只有建州女真因为临近关内,和咱们汉人接触较多,具备了一定的农耕知识,已经有了部分农业耕作,无论是经济还是政治组织都比较发达,有了比较明确的土地概念。至于海西和野人这两大部落,一个是完全的游牧部族,一个更落后,是靠打猎和捕鱼为生、极其落后的原始部落,给他们酋长一口铁锅,他都能划出上万顷的土地给汉人种地,对于土地本身的价值,他们完全没有认识,倒是不必担心。”“那么……国公是要把这几十万堕民全部安置到奴儿干去?”“几十万人对奴儿干来说,实在不算多,完全包容的下,不过那里基础尚差,一下子安置几十万人比较困难,同时也不符合我们迅速巩固关外势力、在未来的草原争霸中,由一个旁观者向一个参与者转化,直至成为主导者的战略需要。所以,移民不能全部移往奴尔干,现在过去的是几十万百姓,垦荒、狩猎,加上关外卫所边军有步骤的训练,几十万人总能出几万能战的士兵吧?这就是一股很大的力量了。而且他们出自当地,属于边民军,朝廷负担极少。可是……你顾虑的极有道理,要往建州女真和朵颜三卫的地盘附近大量移民,就得考虑花当的反应,现在不是和他们与女真部落发生冲突的时候,得想想看,这个问题要先解决,才能展开大移民”。“老爷,吴杰吴大人回京了,现在中堂相候”,高管家站在门口儿,恭谨地说道。杨凌正在说着自己的打算,一听这话攸地立起,惊喜道:“吴老回京了?快!快快有请!”风尘仆仆的吴杰急匆匆赶进书房,书房内只有杨凌和焦芳,并无外人,有什么机密倒无需顾忌。在杨凌地一连串催促下,吴杰把发生在关外的惊天剧变详详细细地对他们二人叙述了一遍,二人听完都呆住了。“花当……花当中计,死在伯颜手里了?”焦芳不敢置信地叫道。杨凌叹息一声,喃喃道:“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伯颜……居然咸鱼翻身了”。吴杰苦笑一声,说道:“下官听说时,也觉怔愕莫名,可是当时已经来不及多加打听,只能随着花当部落的残兵败退,一直退回朵颜三卫去,辽东卫、沈阳卫也紧密戒备,局势十分紧张,不过伯颜并没有趁胜追击。我返回关内时,伯颜正横扫整个草原,招收旧部、联络盟友,意图尽快巩固地盘、壮大实力。其实朵颜三卫只是中了埋伏,花当的五千精骑被歼灭,前部大营被摧毁而已,其实力仍远远高于伯颜。奈何他们是由三大部落组成,三个部落又各自由许多小部落组成,隶属十分松散,全靠花当的个人威望和他的部族拥有最强大的武力来统治全部。花当一死,群龙无首,没有人能统驭全局,没有人有资格站出来主持反击,这才使得伯颜从容夺回地盘。现在顺明王父子皆在偷袭中丧生,只余一女银琦,暂被各部推为首领主持大局,火筛听说伯颜重振声威后不敢容他根基站牢,立即联合瓦剌进军,意图消灭伯颜。伯颜一边收容旧部,一边与火筛游战,朵颜三卫部则趁此机会重整力量,这就是卑职返回前的情形。不过卑职担心伯颜会弃难取易,趁花当刚死的机会先取朵颜三卫,以增强与火筛对抗的实力,杨凌在室中急急踱步,分析着草原上的形势。吴杰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可即便如此,也已耗时良久了,他带回来的消息目前必定已经滞后,现在的草原上如何了?从两年前就开始布局,分化瓦解、意图彻底消弥北方边患的战略行动难道要因为花当的意外去世而功亏一篑?他忽地双拳一击,说道:“我马上去见皇上”。吴杰急道:“国公意欲如何?要劝皇上出兵恐怕十分困难,出兵一万,运送给养的人就得十万,长途跋涉,人吃马喂,东西送到,运粮人马自己就得吃掉八成,这仗打起来,那钱就花的如流水一般,朝廷现在吃不消呀”。杨凌急急点头道:“我知道,可是不管出不出兵,我们都得先稳住朵颜三卫。伯颜善于偷袭,奇袭青海湖杀死加思布是这样,诈降杀死花当父子还是这样,我担心他趁花当刚死,朵颜三卫没有明确的首领,趁隙而入,夺取朵颜三卫。如果他成功了,我们就不只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问题了,失去了朵颜三卫的屏障,就连我们的关外诸卫所也岌岌可危”。焦芳心中一动,忽道:“若能稳住朵颜三卫,甚或提供必要援助势在必行。如果他们能站住脚,抵住伯颜,对我们还有一项好处。我们想大量移民,安置于朵颜三卫和建州女真领地附近,这时就正是机会了。他们正受到伯颜胁迫,对大明的依赖必然加重,况且此时移民增加,对他们大大有利”。杨凌“嘿”地一声,说道:“说的是,具体的应对决策待消息进一步传到,我们再与内阁商议不迟。我现在立即去见皇上,请皇上下令,命沈阳卫,辽东卫与朵颜三卫成犄角之势,对他们有限度地进行武力支援,吓阻伯颜东进。同时,为了让朵颜三卫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大首领来约束各部族,避免人心离散给伯颜猛可创造吞并的机会,得请皇上马上传,正式诰封花当的女儿银琦其其格为顺明女王,统御朵颜三卫,稳住他们的阵脚!”卷十一第411章朕,准奏塞外风云,同样影响了大明中枢,尽管民间对此一无所觉,但是六部高官都已从绝密级的邸报中得悉了事情经过。大明是赶走了北元朝廷得到的天下,燕王朱棣镇守北京,就是为了对付北元余孽,他靖难夺国之后,更是把京师也搬来北京,以天子守国门,五次亲征漠北,可见对蒙古的重视。可以说,在大明周边的民族中,对大明最具有威慑力的就是北方草原,那里的一举一动,大明岂能不关注于心?内阁三位大学士、兵部尚书陆完、吏部尚书杨一清,还有威国公杨凌,都坐在乾清宫西暖阁内,正德皇帝神色肃然。环顾了一眼众位朝廷重臣,说道:“方才威国公所言,诸位爱卿可有异议?”杨一清拱手道:“臣以为,诏命花当之女为朵颜三卫的女王。此事必须马上传旨。朵颜三卫名义上还是大明的落属,如今对大明依赖更重,再加上朵颜卫的力量在兀良哈部仍是最强大地,任命花当的女儿为女王,既不会招致兀良哈各部的反对,同时有了统一的首领,才能避免他们地焕散。至于出动沈阳卫和辽东卫予以适当支援,臣觉得还应慎重。我们固然应该提防伯颜这头猛虎,但是从花当的表现看,他们同样野心勃勃。我们本来的目的就是扶植花当牵制伯颜,让大草原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不是打死一头虎。喂壮一群狼。前一段时间,朝廷内部多事,对于关外的控制不足,朵颜三卫发展太快了,现在他们有求于大明。如果我们允许沈阳,辽东两卫有限制的出兵,很难保证朵颜三卫不会趁机拖我们下水,一旦战火延及。我们不能脱身,又没有足够的财力支撑这场战争,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还是适当提供些火器、军械和粮草为宜,不宜直接参战”。正德听的微微点头,杨凌也觉得他考虑比自已周全,便道:“臣赞同杨大人的意见”。其余几位大人论军事远不及杨一清和杨凌,见二人意见一致,自然表态附议。正德见状点头道:“好。那么就依众卿所言。朕即刻下旨,以八百里快马送往关外,赐封那个………那个花当之女为女王。兵部另外行文,将予以援助、慎用武力地决定晓谕关外诸卫”。“是!”几位大人齐齐拱手。焦芳道:“但有不利,当寻其利处,化不利为有利,花当之死固然与朝廷的塞北政策有所妨碍,不过这个机会倒是有利于我们数十万堕民的移民安置,这个时机要掌握好。早了不行,因为我们很难把握关外各部地胜败,堕民虽是贱民,也是大明子民,不能送祟入虎口。晚了也不行,如果兀良哈完全站住了脚,就会反对我们的大批移民,前期事务必须做好,一俟局势明朗,立即移民”。杨廷和颌首道:“焦大学士说的是,不过此事光靠户部不行。朝廷大臣多安于现状、务休息,不欲疲中国以事外蕃,如此大的举动,方方面面阻力不行,皇上应着令兵部、吏部、礼部予以配合,以加强执行力度”。对此意见,正德自无不允,诸位大臣各抒已见,直至事情都议出了眉目,正德这才将一道道意颁下,各位大臣各自领命离去。正德皇帝吁了口气,在龙椅上坐了,显的有点没精打采。杨凌并没有走,见了皇上如此模样,他微微一笑,宽慰道:“皇上不必担心,我们如此尽力竭力,不过是想多一股力量来制衡草原势力地均衡,以利于我们大明朝廷尽早平复平疆。如果这番努力不能奏效,也不过是由三足鼎立重又变成两虎相争,至少火筛是绝不会和伯颜联盟的,他们的内乱仍要继续。大明只需三两年时间就能恢复元气,顶多五到六年就能出兵伐北。只是有朵颜三卫地存在,我们能更早成功、付出的代价更小罢了,不管如何,最后的胜利仍是属于我们”。正德皇帝甩了甩袖子,有气无力地道:“朕知道,朕没继位前伯颜独统大漠,大明都不曾怕过他,现在的情况总比那时好多了,朕有什么畏惧的?朕是想知道,又多了这摊子烂事儿,朕到底还能不能成亲了?朕的一仙要在你们家住成老姑娘啦”。杨凌一怔,没想到正德竟是担心此事,他忍俊不禁地道:“呃………关外之乱,与皇上纳妃无关吧?”“你还笑!”正德瞪了他一眼,佯怒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娇妻美妾如云,就忍心看朕形单影只的?”杨凌忙低下头,故作恭敬地道:“主忧臣辱,臣岂敢看皇上的笑话?”他知道皇上倒不是守身如玉,除了宫中一后二妃偶尔会临幸外。自从解语羞花两个间谍美人儿自尽,他又从宫女中找了两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平时陪伴在身侧,可要真说到情投意合地红颜知已,那除了唐一仙可就真没有第二个了。杨凌忙道:“皇上要成亲。又是依民礼,本不需要太大地动静,想办也就办了,何必顾虑关外战事?”正德皇帝愁眉苦脸地向他诉苦水道:“爱卿有所不知,不是朕不肯办,是一仙不肯呐。一开始是想在你家住到幼娘姐姐生子,朕和她再完婚,不料因为你滞于四川,这就耽误了。等你回了京,又是半年的国丧。国丧期过了吧,流里流气又闹起了事端”。刘六、刘七由于方言的关系,迅速演化成了一个新的形容词已经流传开来。正德也从唐一仙那儿听说了,这时顺口就蹓哒出来了。“朕本来说这些事不碍地,可是一仙总说,身为一国之君当以身作则,皇帝以民礼成亲。本来就够引人嘱目的了,当此非常时刻,又怎能为人诟病?要是她不允。朕也不敢迫她”。杨凌一听,立即猛拍胸脯道:“皇上放心,其实一仙也是为了皇上的贤名着想,刘六刘七造反时皇上的确不宜成亲。可无论如何,关外战事成不了理由,皇上无需多虑。婚事照常筹备,七日之后的婚礼一定按时举行”。正德一听,感激涕零,连忙再追了一句:“那好那好。这可是你说的,一仙那里,朕就交给你了,如果一仙还不肯与朕成亲,朕唯你是问。到那时你也别想回家住了,就搬过来跟朕一块儿睡,朕娶不了媳妇儿,你也别想回家找娘子,看谁靠得过谁!”杨凌一听,啼笑皆非。“又……又是让人家去呀”,湘儿结结巴巴地道。纤秀的皓腕上戴着一双翠玉的手锣,镯子里有血丝一样的纹路,晶莹剔透、碧如春水的温润美玉,衬着那飘带一般地血纹,真的是漂亮极了,一配在腕上,衬着那娇嫩白皙的肌肤,显地更加可爱。朱湘儿嘟着小嘴儿开始往下撸手镯:“人家不要了,我说呢,忽然送我东西,原来是要人家去做这种事”。永淳急忙拦住她,说道:“别别别,皇兄成亲的时候,我要陪在旁边的嘛,哪有机会下手,这不是没办法再拜托你嘛。再说,你忍心看皇姐守在尼庵里呀?这是做善事”。湘儿想起永福,自入京后她待自已一直很好,就象一位大姐姐一样,可是……,帮她做这样的事……。湘儿心里感觉怪怪的,好象把自已心爱地东西推给别人一样,总是不那么得劲儿。看着永淳热切的目光,她又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姐妹,犹豫片刻,她悄声问道:“那个东西,你能弄得到吗?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要是找太医要春药,那太医院还不炸了锅呀?”“嘻嘻,找什么太医呀”,永淳笑地就象一只小妖精:“我常在十王府里转悠,那些公主们的院子就得我的宫殿一样,随便我出入。”她趴在湘儿耳边,低声道:“有几位公主呀,因为一年才见上驸马几面,所以府里都备着这种东西呢,以前我偶尔翻到,把皇姑们臊的不行,都赶紧藏起来,我是悄悄和她们府里的女官和太监们打听才知道那药管什么用的。我去偷两包来,等皇兄依民礼成亲那晚,杨凌一定来喝喜酒,你偷偷下到他杯里,就没你的事了。我自会将他引去见皇姐,嘿嘿,只要他撕破姐姐一只衣袖,我就大叫非礼,皇兄一出来………’。永淳把手一摊,呲着小白牙嘿嘿奸笑道:“到时皇姐哭天抹泪儿的,皇兄不砍他的头才怪”。湘儿吓了一跳。吃惊道:“不会吧?要杀人呐?”永淳白了她一眼,说道:“能让他杀吗?不过皇兄那脾气,虽说他也希望姐姐嫁给杨凌,可是见杨凌欺负姐姐。气头上铁定是说他砍他地头地,到那时我再从旁相劝,就说姐姐清白既已丧在他的手中,也嫁不得别人了,不如让姐姐嫁给他。姐姐再说两句不忍皇兄失了股肱之臣的话,宁愿委曲自已,下嫁杨凌,但是要杨凌得公开向姐姐求亲,你想啊,他欺负了姐姐。姐姐还要救他,他还不欠姐姐一辈子的恩情呀?由他堂堂威国公主动求亲,皇上将民女御妹许给他。又堵了百官地嘴,两全齐美呀”。湘儿拍拍酥胸,吁气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真要杀人呢。那。……不事先告诉皇上?”“不能说,皇兄和他好着呢。骗别人行,要是事先心里有数,皇兄对他肯定不会生气。那杨凌死老奸死老奸的,可别让他看出破绽来”。湘儿点点头,一翘大拇指,赞道:“嗯,永淳,你真阴险!”“那是!”永淳得意地一翘小鼻头。派外关外的信使星夜兼程地离开了,一道诏书送往朵颜三卫,一番慰问告勉,并册封银琦为顺明女王。统驭朵颜三卫,并宣布朝廷十分关注他们的安危,必要时将提供一些军械和粮秣援助。另一道军令却紧急送往关外各驿、和卫所,要求官兵全面戒备,但是非伯颜主动进攻,轻易不得插手蒙古人的内乱。关外又送回来几条消息,基本上和吴杰带回来的消息大同小异,看样子由于火筛的及时插手,朵颜三卫尚没有陷入极度危机,杨凌心中方才稍安。关外大战对于消息的传递,不利之处就在于朝廷的秘探只能从朵颜三卫的老营侧面打听消息,由于主战场是在大草原上,此际分属于各个势力地部落对于外来人十分敏感,而且那里没有城池,没有村落,游牧部落总是不断流动的,也无法固定的派人探察,或追随于蒙古人地部落,并设置讯息传递点,所以消息总要滞后一步,杨凌也只能被动的等待。今日是杨凌嫁妹,正德娶妻之日也是大明朝的皇帝最引人注目的一场婚礼。尽管不是娶皇后,排场也小的可怜,甚至连许多王侯公卿都没有邀请参加,但是整个北京城都在打听婚礼地一举一动。当今皇上披红挂彩、扮成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上门迎亲,再用八抬大轿载了新娘回归豹圆,仅是这样浪漫而大胆的行为,就足以震撼所有臣民了。威国公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府门外吹吹打打,锁呐连天,杨凌知道新郎倌儿来了,忙和打扮的一身喜气地幼娘和女眷们迎出门去。八抬大轿、仪仗开道、花轿迎亲,狮舞引门。完全按照民间成亲的仪式,舞狮队是由大内侍卫们扮的,轿夫、仪仗、锣鼓锁呐乐器手,统统都是大内锦衣卫的高手,真看不出这些舞刀弄剑的武林高手还都是多才多艺的。正德骑在高头大马上,状元帽上插花,大红的官袍,胸前十字大红花,马头上也系着红绫的大花,映着他那张英俊的脸蛋儿,还真挺象个状元郎。苗逵从太行前线得到消息,忙把指挥权交给手下大将,于三天前匆匆赶回京来凑热闹,被正德皇帝钦点为新郎地男迎亲使,喜得他合不拢嘴,这时也穿的一团光鲜,站在正德马前。正德笑吟吟地坐在马上,两侧锁呐朝天,吹的喜气洋洋。身后是一顶八人抬的花轿,轿身红幔翠盖,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四角挂着丝穗。轿子一共有五乘,是按照比较有势力的大户人家的排场。其中花轿三乘,由女迎亲者、正德皇帝地妹子永淳公主乘坐一乘。其余二乘由压轿男童坐着。迎亲回来时要由新娘坐主轿。另有二乘蓝色轿子,由不会骑马的男性主要亲眷乘坐。杨凌换了件紫绸的公子袍,和幼娘把臂迎出门来,见了正德皇帝忙含笑拱手。正德见状急忙跳下马来,走到二人面前长长一揖,轻声笑道:“厚照见过兄长、嫂嫂”。杨凌夫妻连忙一左一右将他搀起,然后迎进府去,外边的锣鼓、唢呐、舞狮队伍便更加喧嚣起来,刘大棒槌青衣小帽,打扮地象个书僮,鞭炮横七竖八挂了一身,挺胸腆肚的就象兰搏似的出来了。后边跟着二十多个精壮的大汉,人人连背带抱的拿着无数的鞭炮。开始一边驱散人群,一边开始往地上摆鞭炮。其实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除了杨府的人,大部分都是西山上内厂的番子及其家眷扮的。真正地普通百姓全在河那边沿着看热闹呢,根本不容许靠近过来。杨凌夫妻都不甚明白那些繁琐的俗礼,好在高老管家懂得,安排的有条不紊,每到一步。都有人上前及时提醒,他们只需按照提示一步步去做就是了,可是就这样。也把他们忙地一头大汗,直叹吃不消。一位皇帝、一位国公,今儿都乖乖地听着一个老管家指挥,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到了唐一仙的闺房前,高管家小声提醒道:“皇上,该念催妆诗了’。正德一愣:“还要念诗么?这个事先倒没注意”。不过这倒难不倒他,正德要做几首诗还是轻而易举的,他想了一下正要开口。高管家又赶紧道:“皇上,不能您念,得是你的男迎亲使促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