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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第1页)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四万大军倒卷旗帜,踏着一脚鲜血走出了东城,凶煞之气直冲九宵。第七卷杀边乐第269章有客来访福建布政使衙门的签押房内一片忙碌,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知府衙门、总兵府统统搬了进来,杨凌来了个战时合署办公。签押房打通了左右两间会客室,幕僚师爷们济济一堂,各种公文的报送都不敢稍加延误。筹措足够的粮秣、军需;调集足够的船只、马骡、民夫;被倭寇劫掠过的地方要安抚百姓、救济米粮;税赋衙门要对没有受兵灾的地区和大户人家继续征收“战时抽编税”以配合战争需要。参谋本部里军驿和两厂一卫的密探川流不息,不断送来各地的军情、动态。每个官员的书案前都堆得文牍如山,但是人人兢兢业业,一改往日敷衍塞责、拖拖拉拉的衙门作风。新提拔起来的一批年青官吏做事更是雷厉风行。谁敢不卖力干活呀?福州大街上的血腥气还没散呢。这位杨总督看起来和和气气,谁晓得他竟有这副魄力,一千多颗人头啊,就是连杀一千多只鸡,都叫人手软脚软,他居然一声令下,象割草似的尽数屠戳。这种铁血手腕,顿时慑服了全省官员,布政使衙门两旁“钦差总督大臣”、“威武将军杨”两面大旗,颇有“接引使者在此,欢迎西天一游”的效果。各地赶来觐见的官员远远瞧见这两面旗帜,谁不屏住呼吸,如履薄冰一般。福建气象为之一新,全省统治机构正在缓缓启动,重新开始发挥作用。杨凌的书房设在后院,书房前曲径回廊,左右是假山池塘,但是连着几天没下雨,天气过于闷热,虽在水池边也不觉凉快。杨凌只着轻衫长裤,书房门户洞开,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听着何总兵汇报军情。“基本情形就是这样了。宫本浩自拥了六艘带有多门大炮的战舰,加上他原有的船只,野心大为膨胀。看起来他也知道作为异族人,他只能在大明陆地上劫掠,却不可能得到汉人的拥戴,从而长久地站住脚,所以宫本浩的部下虽仍在各处劫掠,但他本人已经开始在海上寻找落脚点。”何炳文坐在杨凌身旁椅上,欠身说道。自被杨凌救下,他便视杨凌为救命恩人。况且两人今非昔比。杨凌官爵、地位远高于他,他现在虽穿上了狮子补服,成为统领福建水陆官兵的总兵官,但是对杨凌反而越发地恭敬起来。杨凌知道他是那种有些古板的正规军人,和闵文建那种疯子兵是不能比的。劝了几回见他仍执礼甚恭,杨凌也不再强求。杨凌轻摇着扇子。轻风徐过带来一丝清凉,轻轻拂动他的头发。他蹙眉想了一会儿道:“这一段海域,他们想落脚,能去什么地方呢?北则是钓鱼诸岛,南则是满刺加,东则是夷洲,中间唯有澎湖,如果让他站住了脚,再想讨伐可就要费尽周折了,福建水师正在整顿当中,其余几支水师一时又抽不出来,唉……”何总兵奇怪地道:“大人,澎湖离陆地甚近,钓鱼诸岛又有白小草盘踞在那儿,满刺加现在驻有西洋海盗,如果要取,宫本浩十有八九要谋取夷洲。现在福建战局还不明朗,末将一直也在忧心这些卫所官兵能否尽力作战,我看前厅各衙门的官员虽然十分忙碌,可是大人对于福建战局似乎有些……有些……”杨凌一笑道:“有些漫不经心是吗?呵呵,不是本官不着急,而是福建战局着急不得。目前卫所官兵的士气虽有所恢复,但是杀头立威终究没有点铁成金的效果,我也不奢望他们马上完胜,只要能控制住战局,改变一边倒的颓势,那就够了。给倭寇一点胜利的幻想,把他们吸引在这儿,反而有利于我们全歼倭寇,从而一劳永逸。不过现在宫本浩有六艘新式战舰,加上他们原有的船只,要取夷洲并不难,这也正是本官最担心的事情。”他看了何炳文一眼,沉重地说道:“夷洲于我大陆十分重要,现在是,将来更是,何大人不可等闲视之。别的不说,就说这些倭寇,远在日本国还能渡海来我沿海袭扰,如果让这些强盗把近在咫尺的地方占了,福建朝夕祸事,哪不有一日宁静?”何炳文只着眼于眼前战局,想得却没有这么远,听杨凌一说,想想倭寇如果苦恼经营夷洲,有了一个往返方便的大本营,对于广东、福建、浙江三地来说,简直就是一只随时可以暴起噬人的猛虎,不禁悚然称是。杨凌轻轻敲击着桌面,说道:“身为战地指挥官,要关注一时一地的得失,何将军身为一省总兵官,需要纵览全局,目光长远呐。嗯……夷洲,继不可被倭寇所得,可是北方水师……”他忽地长身而起,断然道:“皇上已下旨同意驻兵琉球,我本想待山东、江苏一带肃清倭寇后再抽调官兵,如今看来已是时不我待了,必须马上驻兵琉球,从而对雪猫、海狗子构成压力,迫使他们早日接受朝廷招安,我们受到牵制的水师才能尽快南下。”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军令,要求白重赞汇同山东、江苏都指挥使立即抽调一支两万人的军队,由水师护送至琉球驻扎。杨凌写罢,加盖了随身的印钤,然后以火漆封例子,唤过门口侍卫让他立即交付军驿。处理了此事,杨凌回身对何炳文道:“现在军队嘛,以调整和稳定为主,毕竟恢复军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严苛的军令有了,还有赏罚分明,任何一支部队只要取得了胜利,哪怕是小胜,总兵府也要予以褒奖。并通令全军,同时着地方官府提高战胜军的待遇。呵呵,那些兵骨子里还是有血性的。这样和人一比,调动军心士气也容易些。”“是!”何炳文也笑道:“大人是天生的儒将啊,末将听说大人在大同指挥数万大军。调将用谋,打得一向嚣张跋扈的伯颜猛可望风而逃,想不到对于整肃军队、振兴士气也有独到的手段。这些滚刀肉般的痞子兵,没有大人十字街头迅斩千人的凌厉手段,还真是慑伏不住。苗千总率领的千人战队在福建无人支援,以致全军尽没,各路千人战队听说了这消息大为愤懑悲恚。再逢战事多有消极避战的情形。大人斩下自布政使以下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五颗犯官匪将和不法士兵的人头偿命的消息传开后,士气军心大振,他们现在每逢战事人人头缠白绫,上书‘誓死’二字。打起仗来象疯子般的不要命,现在倭寇一遇到头缠白绫的官兵就头疼得要命。除非数倍于我军,否则马上转身逃命,哈哈,咱们明军总算打出了威风。”杨凌早由番卫口中听说了此事,闻言点点头,喟然道:“是啊,将士们在前方用命,索要的并不多,一份理解和支持足以令这些血笥汉子产生为知己者死的壮志雄心,我以雷霆手段处置这些资敌通敌、暗中为匪、谋杀钦差的罪囚,一是为了整顿军心,二是为了迅速激活福建全种濒临瘫痪的官府运作,三来就是……就是为了那些枉死的将士……”杨凌说到这里,眼中忍不住溢出闪闪的泪花,何部兵也沉默起来。默默半晌,一阵清风穿窗而过,二人才自沉默中醒来,就在这时,一名亲军出现在门口,轻声道:“大人,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说有要事面见大人。我们询问他的身份,他却不肯说,只说大人绝不会后悔见他,只叫我们来通禀大人,大人若是不见,他马上就走,难解难分不敢骚扰。”“嗯?”杨凌与何炳文互视了一眼,这才问道:“就来了一个人?什么打扮,看不出来历么?”“是!那人……还带了两个随从,看样子是有功夫在身的,标下检查过,他们都没有携带兵器,那个为首的人身材矮胖、面色红润,象个养尊处优的财主富绅。”“呵呵,现在我杨砍头的凶名遍布八闽,财主富绅?我请他,他都不敢来呢,还会主动送上门来?请他去客厅暂坐,我马上就来!”望着侍卫匆匆离去,杨凌对何炳文笑道:“何大人,你看会是什么人要见我?”何炳文皱眉道:“想不出,会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呃……会想来见大人,莫非是朝廷……?”杨凌摇头道:“不会,朝廷纵然派密使来,也不会到了我的衙门还遮遮掩掩。现在本官也好奇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妄自尊大的宫本浩吃了熊心豹胆,甜头没尝够,居然又来要本官送他钱粮呢?哈哈,我去会会他。”他穿上衣袍走到门口,忽地想起一事,又回头道:“对了,刘知府方才来见我,吞吞吐吐地要替犯官家眷求情,好象是个叫汪伊人的,说是和他的爱妾极为要好,这两天他的妾侍吵得他头疼,无可奈何才来求我。呵呵,看不出老刘倒是个怕老婆的。现在所有犯官家眷是由你处理,他要买你就让他买回去吧,本来,我就不赞同罪及家人的……奈何律法如此,唉!你记住,发卖为奴可以,青楼妓馆来挑人,一概撵出去,不可做出那样的事来。”“是!”何炳文答应一声,心道:“汪伊人?刘知府倒会打马虎眼,那是汪飞凌的妹子,首恶家眷呐,大人倒是宅心仁厚,只是统统发卖为奴,不许卖往青楼,这军饷可要大大减少一笔银子了。不行,老刘都快六十的人了,这女人弄回去,早晚大被同眠,磨镜磨到他床上去。要卖给这生冷不忌的老色鬼,我得提提价敲他一下狠的。”杨凌不知貌似忠厚的何总兵不只仗打得好,竹扛也敲得梆梆响,嘱咐完了就匆匆赶往前堂客厅。前堂客厅内,一个矮胖无须男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椅上,好整以暇地品着茶。一个魁梧的大汉站在门口向外张望一阵,又走回来。到了他身边低声道:“大哥,一千多人呐,其中还有二品大员,他居然不禀报皇上,请出天子剑说砍就砍了,也不怕朝中有人参他擅权专断,这姓杨的简直就是个愣头青啊。我看咱们这次大意了,这是拜错了码头敬错了神呐,弄不好就是送羊入虎口,咱们是不是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比如冒充士绅捐输军饷啥的,然后溜了算了?”矮胖子笑眯眯地喝着茶,闻言瞪了他一眼,骂道:“我看你就是一头猪。长长脑子好不好?现在福建是到处冒烟的烂摊子,抓了那么多大臣,如果不及时处理,人心不稳,政局随时会有变化。等圣旨下来,怎么也得个把月时间,这段时间犯官们上下交通,流言四起,他新任命的官员都不知道自己这官儿坐不坐得住,又有哪个肯安心给他卖命?他那些兵丁心里能没有怨气儿?嘿!一个月后圣旨到了,这处处冒烟的地方已经变成处处冒火了,他想再收拾涣散的军心民心,甚至他那些早已离心离德的亲军铁卫,难呐!”他放下大腿,掸掸衣襟笑呵呵地道:“我听了这消息反而觉着来对了,这个杨大人是个有担当的汉子,而且很懂得审时度势,这买卖呀,还就得和他做。”这矮胖子说话细声细气儿的,语音有点糯,不管对谁总是没说话先一脸笑,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有权势的大人物。他细长的眼睛闪着狡狯的光,信心十足地道:“我看……这位大人现在看似沉稳,其实也正焦头烂额呢,钱要花在刀刃上,交情得交在落难时,雪中送炭懂么?比锦上添朵金花还值钱呢。嘿嘿嘿,他姓杨的胃口大着呢,对我这条命绝对没兴趣。”他刚说到这儿,杨凌带着八名持刀的铁卫出现在门前,矮胖子连忙摞下茶杯,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到了近前便是长长地一揖,呵呵笑道:“草民见过钦差杨大人。”杨凌审视地打量他一番,疑惑地道:“你是……?”矮胖子陪着笑脸,眼睛睃了一下他左右八名侍卫,迟疑道:“这个……草民要面禀大人的,是一件极重要的军机大事,大人可否屏退左右?”杨凌哈哈一笑,坦然走了进去,八名侍卫紧紧相随,军鞭铿然作响。杨凌的武艺一直勤练不辍,如今已非昔日阿蒙。所谓武学,只要练到一定高度,要拉开差距是很难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悬殊到天壤之别,在别人有备之下还能一招受制。杨凌腰间的玉带,是一柄掩饰极好的缅刀,如果来人想突然暗算,他自信对方就算武功极高,要撑个十招八招的也不成问题,所以放胆进入。他这份胆气令那矮胖的中年人狭目中精芒一闪,对他更多了几分钦佩。杨凌施施然在椅上坐下,笑道:“你的人不必退出去,我这八名侍卫也是生死相随、绝对可以信得过的兄弟,有什么事不必遮遮掩掩,尽管开口便是,不管什么消息,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的人绝不会传出半句。”“呵呵呵,大人是威武侯爷、柱国将军,手握沿海六省数十万大军,您的话一字千钧,草民自然信得过。”矮胖子说完,忽地笑脸一收,肃然向前迈了一步,一拂袍袂郑重地跪了下去,肃然道:“南海遗民、万死罪囚白小草,磕见剿倭总督杨大人!”杨凌听了身子一震,耳畔“呛”地一声响,八柄明晃晃的钢刀尖锋已指向跪在地上的矮胖汉子,白小草手下两个大汉赤手空拳,欲想上前又犹豫不定,唯有白小草坦然跪在地上,额头触地,一动不动。杨凌定了定神,嘴角忽然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他轻轻摆了摆手,令侍卫们收了刀剑。然后起身上前,笑容可掬地亲手扶起白小草道:“原来是白大当家。哈哈,本官盼你多时了,你既来见我,如果本官所料不错,不久之后你我大有可能同朝为官。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何必以罪囚自称?”白小草当然不会被他几句话忽悠得感恩戴德,不过他越过王美人,不再通过那条线和朝廷接触,而是乔装改扮上岸来见杨凌,固然是想谋得更大的好处。但是同时也是因为钓鱼岛已是危机四伏,他也有些吃不住劲了。一听杨凌这话并非全是客套,确有几分诚意,白小草心中大定。他就势站起,毕恭毕敬地道:“罪囚糊涂。干过许多违反朝廷律法的事情,自从听说大人有意招安,罪囚欢欣鼓舞,日夜企盼,近来听说大人已到了福建,故此罪囚才冒昧前来,求见大人。”杨凌摆擂手道:“不要一口一个罪囚了,例来朝廷招安,是既往不咎的,你年长于我,我便唤你一声白兄吧。白兄请坐吧,咱们有事可以慢慢谈。”白小草欠身道:“是是是,那……草民谨遵大人吩咐。”白小草小心翼翼地在杨凌下首坐了,开门见山地道:“大人,草民得普陀山王美人数次传达大人钧意,也想投靠朝廷,谋个出身,只是手下毕竟上万人马,草民得一一摸清各岛首领的意思,以免出了纰漏,是以没有急着回应大人的美意。”杨凌笑笑道:“这个……我是听说过,白兄愿意接受招安之心一片赤诚,本官并无疑虑,为了给你充足的时间来沟通各岛意见,本官还吩咐澎湖巡检司近期减少巡弋舰船,不要追缉你的商船,最近更是一条战舰也没有派出去,呵呵,白兄今日前来,可是已经和手下各将有了统一的意见?”白小草也不傻,一开始澎湖巡检司减少巡洋战舰是不假,可目的明显是因为吃了西洋战舰的亏,可不是他白小草有面子。现在水师片板不下海,更是因为水师高级将领被抓捕过半,新任水师提督简拔了一批年轻军官,正在大肆整顿军队,加上现在倭寇正水上陆上一通折腾,这才没空“照顾”他。他也不敢点破,呵呵笑道:“是,草民对大人的美意的恩抚,是感佩在心。草民既然来了,就打算对大人您坦诚相待,绝不敢有片言只语相瞒。大人,实话实说,其实草手下各岛岛主有些很是桀骜不驯,对于朝廷招安的诚意有所质疑,草民也不敢近之过甚,不过现在发生了一件意外,草民借此机会再和手下诸人议事,总算让大家一致同意接受朝廷招安了。”杨凌耐着性子并不发问,果然,白小草舔了舔嘴唇,已接着道:“倭人宫本浩缺少巨舰火炮,所以一向在陆地上劫掠,很少打海上的主意,前些日子他得了几艘战舰……”说到这里,他看了眼杨凌,阮大文资敌之事早已传开,宫本浩的战舰从哪儿来的,人人心知肚明,当着这位朝廷钦差,说出来不免有些尴尬。杨凌不动声色地道:“宫本浩……打起你们的主意了?唔……这倒出乎本官意料。我还以为他会打夷洲的主意。不过……如果征服你的人马,他可以凭空增加数十艘海上战舰,足以傲啸南海了,弃易就难所图不小。”白小草苦笑一声,摇头道:“大人猜错了,若做海上霸主,必得控制满刺加,那是南洋和大明、吕宋、琉球、日本诸国做生意的必由之咱,财源滚滚,而且大明七十多个藩国中,大半在南洋,要与大明交易必须经过满刺加,大明开海在即,控制了那里,就是控制了一座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金山,所以宫本浩想夺的不是我的岛,而是满刺加。”这一下真令杨凌十分意外了,他诧异地道:“既然如此,怎么……怎么白兄却可以借此事说服部众,令他们心甘情愿地接受招安呢?”白小草吸了口气,缓缓地道:“草民有一艘商船从南洋回来,他们还不知道满刺加已落入西洋海盗手中,经过满刺加海峡时猝不及防被西洋海盗的战舰扣下。可巧,海盗尚未登船,宫本浩便率领着九艘战舰攻到了满刺加,其中……有六艘新式战船,配备了大量火炮。”杨凌一下子来了精神,急忙问道:“哦?你知道的这么详细,看来是你那条商船趁乱逃回来了?可曾见到双方海战?西洋海盗出了几艘战舰?熟胜熟败?”白小草面色凝重地道:“大人料事如神?我那条商船的船主十分机灵,而且船上也配有武器。只是因为不知道满刺加易主,停泊靠岸时才被他们扣住,所以双方大战一起,他便趁机击退岸上准备登船的海盗,扬帆离开。西洋战舰出动了三艘,和宫本浩的九艘战舰在海峡内一场恶战,我的商船目睹了全程战事。宫本浩九艘战舰,在短短大半个时辰内,被三艘西洋战舰击沉四艘,击伤两艘。其余三艘仓惶逃去。西洋战舰伤了一艘,我的商船船主在双方分出胜负时见势不妙,已抢先逃出战圈,逃回海岛,草民这才知道满刺加的西洋海盗竟然这般厉害。”杨凌听了心中一惊:怎么会?九艘战舰对三艘,其中有六艘大明的新式战舰,怎么会败得这么惨?这简直是韩武三艘战舰对倭寇十一舰的翻版,西洋海盗般竟然这么厉害?他沉思一番,已想出了答案,于是徐徐说道:“嗯,倭寇对于新式战舰不甚熟悉,会操纵火炮的人也极少,虽有武器,使用不熟,难免导致大败!”白小草虽然为人油滑,懂得看风使舵,拍马奉迎,但是对于这样大事却不敢遮掩,他断然道:“不然,大人,我的商船看得清楚,倭人使用火炮确实不够娴熟,但是影响还不太大,据我的船主观察,倭人战舰速度并不弱于西洋舰船,他们败只败在两点上:一是西洋火炮射程远,海上波浪起伏,大炮难以瞄准,一旦交战都是双船靠近,凭借火炮的密集摧毁对方的战船,但是倭人船上的大炮得接近一百丈才能发挥威力,而以当时情形看,西洋船隔着一百三十丈就开炮命中倭人战船,倭人的炮弹多数落在海中,只能束手挨打。第二,倭人拼着毁了两艘战舰接近西洋人手,我的船主看得清楚,倭人主力战舰上船舷一侧布有十六门大炮,而稍小的西洋战船上只有十二门炮,但是发射炮弹的间隔比倭人快了三倍都不止,这一来十二门炮相当于三十六门,倭人被打得溃不成军。”杨凌的脸色终于变了,白小草看了看他的神色,一张胖脸变得庄重起来,沉声说道:“我们知道,西洋海盗也在打我们主意,我们虽是在海上讨生活,干些违法的勾当,可是毕竟是汉人后裔,如果被他们战败,就只能给这些西番野人奴役,是以草民和手下各岛岛主商议,大家一致决定:接受朝廷招安,与官兵共同对付西洋海盗!”第七卷杀边乐第270章目标:阿德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西洋番人势汹汹,以坚船利炮强占满刺加,所图必然不小,白兄深明大义,愿意接受朝廷招安,加入水师共同对抗异族野蛮,本官甚是欣慰。招安详细事宜,本官随后会令有司衙门拿出具体议案,再与白兄商议。白兄放心,朝廷招安之意甚诚,我会呈报朝廷,先就招安后你们的安排、待遇、官衔、驻地、军饷等事宜拿出一个方案,总不成让你两手空空的,对手下上万人马没有个明确的交待。”白小草喜上眉梢,连忙起身道:“多谢大人,白小草愿率所部从此效忠于朝廷、效命于大人。”“嗯,你先住下,现在西洋人虎视眈眈,估计你在这儿也没心思常住,晚上本官设宴为你洗尘,再详细谈谈,然后你就赶回岛去,约束好部下,暂时不要与西洋人冲突。”白小草有些惊疑地道:“大人,西洋人刚刚占领满刺加,当地百姓人心不稳,要对付他们正该趁此时机,如果等他们巩固了满刺加,再有后续战船源源不断,那……”杨凌沉着地一笑,说道:“白兄不必担心,满刺加立国久矣,这些西洋人初来乍到,完全凭着火炮火枪压制住当地土人,哪那么快就能收服民心?至于后续战船,他们远在万里之遥,就算这支西洋海盗船队其实是彼国的正规军队,也根本不可能派出庞大的舰队来到东方。据本官所知,彼国并不大,人口不超过两百万,而且与周围诸国常有海上争端,舰队必须用来保卫国家,再加上长途行海、补给困难,大批的舰队是不会来的。”杨凌想到阿德妮提及停泊在吕宋的海盗船,明显和满刺加不是一伙人,但同为西洋人,如果他们联手,那么凭他们的战力足以与大明水师和白小草的舰队一战。但是这消息他并不想告诉白小草,以免引起他更大的恐慌。杨凌说道:“倭寇的六艘战船来自我大明水师,这件事想必白兄早已知晓,如今看来,西洋人的火炮确有特异之处,不过白兄不必惶恐,你既接受朝廷招安,便是朝廷的军队,西洋人如果主动来袭,你可速速遣人报与本官,本官将倾水师之力与你联手抗之。西洋炮纵然再是犀利,我们的舰船、火炮至少十数倍于他,凭借数量优势应该也足以将其全歼。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本官不想打无把握之仗,现在倭寇之乱火烧眉睫,而且倾全部水师之力消灭这股西洋海盗,我们的损失太大。战争之法,以正合、以奇胜。西洋人既然忙着稳定后方,暂时不会东征西讨,我们也不必忙着去招惹他们。一方面我要集中精力先歼灭倭寇,另一方面……我会派人对西洋海盗进行渗透了解,掌握他们的弱点,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战争的胜利,尽量减少水师和你白船主的舰队损失。”白小草喟然叹道:“今日之前,草民只知大人有修罗手段,如今才知大人一副菩萨心肠,能投到大人门下,是草民这福,小民谨遵大人吩咐,静候大人佳音,只俟大人一声令下,小民定倾我全力,与西洋海盗一战!”莫看白小草说得慷慨激昂,其实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方面他是汉人血统,在当时汉人的民族优越感要远远高于东西方诸国,要他和手下那批桀骜不驯的海盗服从长得鬼怪一般的西洋红毛鬼,就是这些海盗也是宁死不从的。另一方面现在东海的王美人已经公开放出风声,接受朝廷招安,北边海狗子和雪猫又一直掐着他北上的命脉,白小草的活路全在南洋,如今被西洋人堵得死死的,难怪就算西洋人不打他的主意,他的活路也被断了,不赶紧竭尽全力抱住杨凌的大腿才怪。杨凌心知肚明,呵呵笑道:“有白船主这句话,本官就放心了。白船主接受朝廷招安,你我同仇敌忾共抗外侮,只要立下大功,到那时加官进爵、封妻荫子指日可待,不便八闽百姓人人称道你是条好汉,有了正统出身,从此子孙后代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啊!”白小草听了怦然心动,别的还诱惑不了他,可是让子孙后代脱离海盗生涯,能堂堂正正地享受荣华富贵,传递白家香火,供奉白家宗祠,对于国人实是莫大的诱惑。白小草心口一热,连忙又拜谢一番,这才由杨凌的亲兵带着去寻住处暂时歇息。他一离开,杨凌就急忙派人去把何总兵、刘知府等人以及幕僚们叫来,要与他们一同议事。何总兵、刘知府正在知府的临时办公大厅里就伊姑娘的身份问题讨价还价,两人刚刚谈出点眉目来,约定以两千六百两银子成交。两人各取所需,一个增加了一大笔军饷,一个得了个千娇百媚美人。何总兵眉开眼笑,刘知府心痒难搔,他正打算交银子领人的功夫,听说总督大人急召,二人忙先摞下此事兴冲冲地赶了来。听了杨凌介绍的情况,二人脸上的笑容顿时敛去。刘逊道:“这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下官也听说过满刺加被西洋海盗船占据的消息,不过满刺加国只有一支王宫卫队,根本没有什么正规军称,要被人灭国实是易如反掌,所以实未料到这支海盗竟然这么强大。”杨凌点点头道:“正是。所以不管白小草出于什么目的才来求见本官,这第一功本官给他记下了。如果不是通过他了解了西洋人的真正实力,将来收复满刺加时大意用兵,我军水师必……”说到这里。杨凌想象刚刚重组的福建水师数十条战舰全军覆没、数千名将士沉尸大海的惨况,以及由惨败引起的一系列政治问题和被动局面,不由心中寒栗。他的参谋本部搜罗了关于军队的各方面人才,其中有位老人是南京军器局的致仕军械官,杨凌向他问道:“郑老,西人以火器为长,他们的炮比我们的炮速度快了三倍都不止,射速不及他们,如要与其作战,只有集中大量炮船,以量取胜。本官好奇的是,西洋人的火炮为什么射速这么快?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不成?依郑老看,我们的火炮能否再提高射速?”郑老白眉紧锁道:“如果那白小草未打诳语,老朽还真是搞不懂了。老朽研究了一辈子火器,闭着眼只要一摸,也能摸出各种火炮的规格和功用,可是实是想不通用什么子才能比我们的火炮射速快上三倍。”“大人,火器之优势,在于能及远命中,能摧坚破固,此非弓弩刀箭所能及。但是火炮一向有许多缺陷,比如受到天气影响、运载不便、射速缓慢、维修困难等等。所以只能和弓弩刀剑配合使用。以重炮来说,无论如何改进,其基本流程总是不可减的。首先要镇装火药包和固着着,接着用推杆把火药包和固着物推到炮管底部。然后才放入炮弹,一切就绪后,以引线刺破火药包,再瞄准、点燃,放炮后必须马上浇灭炮膛底部的火星,有干布擦干,再重复装药填弹。倭人没有经过认真训练的炮手,操作起来自然慢,不过大人所描述的夷人放炮间隔来看,比最娴熟的炮手还快了两至三倍,这……这……这不可能,会不会是白小草虚张声势?”“不会!”杨凌沉默了一会儿道:“白小草惯会见风使舵,就算想接受招安,也会故意怠慢,以便多捞些好处。他拥有四十多艘战舰,其余五十多艘商船也有作战功能,中果不是被西洋人吓破了胆,他决不会这么主动来投靠朝廷。”议事大厅里众人议论纷纷,各抒已见,对于西洋人的火炮始终拿不出个统一的看法,杨凌心中烦闷,他焦燥地在大厅里踱着步子,忽地想起海狗子送给自已的那个女奴。从这女孩气质高稚、细皮嫩肉的情形看,她根本不是个干粗活的女奴。她手拿上生有几处老茧,是经常握剑、握枪磨擦形成的,她是佛郎机人,又在海上漂流了这么久,如果说西洋人的火器有什么奥秘,她没有可能不知道。”杨凌心中浮起一线希望,停住脚步道:“不必再议了,大家回去忙吧,目前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剿倭上。满刺加那里,我会派秘探冒充行商先去探探情况,得到进一步消息再作决定,散了吧!”众官员、幕僚纷纷起身告辞离去,只见那位军器专家郑老夫子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喃喃低语:“怎么可有能?这怎么可能?这些填装火药和炮弹的过程不减,决不会有这么快啊,再说射速这么快,还容易哑火、炸膛,炮管都不用维护的么?”他想得入神,险些撞在厅门旁的廊柱上,站在那儿醒了醒神,这才嘟嘟囔囊地继续向前走去。杨凌站在厅中,忽又看见刘刘知府扯着何总兵的袖子,边走边道:“老何,老何,今晚上是不是就让我把人领走啊?”“滚你的,精虫上脑了是不是?你都五房妾了啊老色鬼。”何总兵头也不回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娇滴滴的小美人儿谁不稀罕呐?大人都答应给我了,你小子别是想占我便宜吧?嗳,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取我戴绿帽子,我跟你急!我马上交银子还不成了么?”“德性,以为我跟你似的?少想女人多想公事,延误了公事,你的脑袋也得挂上城头。”“这可不是吹的,公事我办得于净俐落。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没一件积压到明天……”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拉拉扯扯地去了。杨凌摇头苦笑了笑,忽地扬声喝道:“大棒槌!”刘大棒槌现在顶替了伍汉超,任他的亲军统领,闻言立即一个箭步跨进门来,高声应道:“标下在!大帅有何吩咐?”杨凌说道:“去,你马上带人赶去苏州。把阿德妮姑娘给我护送到福州来。一定要星夜兼程,把人给我安全送到,就说本官十万火急。嗯……”他说到这里,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张宜喜宜嗔娇媚动人的俏脸来,想起那个女人为了自已日夜处理公务,累得脸色憔悴、一双明眸都失了光彩。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甜蜜的、柔柔的情意。他放缓了语气道:“请成二档头一齐赶来,本官要把总督府迁至福州,直至剿倭战事结束!”※※※※※※※※※※※※※※※※※※※※※※※※※※※※※※福建战局由于七支卫所官兵一改处处避战而主动出击,渐渐扭转了颓势。四万大军眼睁睁看着一千多人头同时落地,一路行军,满脚沾的都是鲜血,那种恐怖的画面、冷肃的杀气,让他们心中头一次懂得了什么叫国法、什么叫军纪。他们到了前线,虽然尚不敢主去挑衅大股的倭寇。可是所有的官兵将校,至少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要去作战,而不是到处打听倭寇在哪里,从而赶紧逃开避战。他们缺乏训练,单兵战力和勇气虽不及倭寇,但是军备和人数却占了优势,这一来就和倭寇形成了相持之势。起初,遇到小股倭寇,卫所官兵敢于倾力一战,不过他们不了解总督大人的脾气,打了胜仗也因敌我力量悬殊,自觉没什么好吹嘘的,所以呈送的战报也只敢叙述过程,不敢露出丝毫请功的语气。不过总督府可不管你是不是一千人打四十人,每逢胜利战报立即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然后抄送所有卫所,对立功的将校官兵大加褒奖,并严令地方官府集合士绅名流前去慰问。两支部队驻地不远,眼瞧着人家打了胜仗的,百姓们人人赞赏,地方官府敲锣打鼓地带着猪羊前去慰问,士兵们个个吐气。到了饭口儿,人家的驻地顺风飘来的是大锅炖肉的香味儿,哪个兵看了不眼热?哪个带兵的官看了能心安?起初各部卫所官兵开始攒足了劲派探马专门搜寻落单的小股倭寇,一得了消息就倾巢出动,打落水狗般一拥而上,战报送到总督府自然士兵加饷,将校记功,待遇与往日不同。在父老乡亲面前这些大兵们没觉得自已象现在这般来重要,他们就是百姓的主心骨、百姓的救世主,那种崇拜和欢迎,使他们渐渐体悟到了一个军人的责任和荣耀。随着小股倭寇的被剿灭,倭人也注意到了明军的变化,不敢再派出小股倭寇四处骚扰,每次出去至少也有数百人。但是这时候已经晚了,一群原本胆小如鼠的人,他们最初是提心吊胆地去打一头狼,再之后是壮着胆子去打几匹狼,当狼知道害怕了,开始结群的时候,这帮胆小的兵痞已经变成了胆大包天的猎人,开始兴趣盎然地主动挑衅,把倭寇当成了给自已送来军功和奖赏的机会。这时候,山东、江苏一带的倭寇已经被剿灭得差不多了,试图逃回海的倭寇被明军水师和日本水师堵得严严实实,联合作战封锁了返回日本的唯一通道,从海路逃走的倭寇几乎没有漏网之鱼。与此同时,军费紧张的水师尝到了贩卖奴隶的好处,既然朝廷已经允许公开出售战俘,他们开始利用海岛接近中国沿海的便利,逐岛搜索,消灭少量负责海岛防务的倭寇,把大量妇孺带回陆地拍卖。如今日本国内战乱频仍。常住中国劫掠的海盗干的是高风险的杀人勾当,赚的钱多,所以他们聘买的妻妾,从朝鲜、硫球、夷洲等地抢来的女人也大多颇具姿色,加上这些国家和地方的妇人逆来顺受,对男人比明朝的妇人还要谦卑柔顺,所以十分受到地方豪绅的欢迎,已经有内地富绅闻讯派遣家人赴沿海购买,奴隶生意开始兴旺起来。更令杨凌意想不到的是,这种无本暴利的生意引起了女真人的注意。他们除了打猎、采挖山参、放牧的季节忙碌些外,一些贪利和冒险者开始组建简陋的船队偷袭朝鲜和日本沿海,劫掳妇女然后卖往大明,他们没有统一的旗帜,纠集的人还有朝鲜和日本本地无法生活的贫民,所以以上两国一时也摸不清他们的来路。杨凌实是没想到还有这种副作用。然而尽管朝廷明令禁止:非战俘人员不得私相买卖。可是私下交易仍红红火火,这种有供有求的黑市交易根本难以禁绝。这些交易都是暗地交易,买入豪门大院的人语言不通,平时又不能抛头露面,再加上相当一部分掳来的人觉得现在的生活和以前相比有天壤之别,汉人主顾又大多并非凶残虐待之辈,所以根本不愿意回去,即便查到了,很多人也配合主人否认是被掳来的。杨凌忙于福建战事,部署、任将、选士、信赏。还要联络招安东海四大寇和蓄势对付满刺加西洋海盗。对此也只能鞭长莫及,望北兴叹。这一日,杨凌正坐在椅上批阅着一大摞必须由本省布政使亲自签署命令的军政、民政卷宗,后边两个穿着薄衣轻裤的小丫环轻轻给他打着扇子。那时的衣服实在麻烦,杨凌酷热难耐,已经顾不了为官者的仪容,他光着膀子,肩上搭了一条湿毛中,若不是坐在这个地方,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个钦差大臣、堂学的侯爷。忽然,有人高声叫道:“大帅!大帅!卑职把成档头和阿小姐请回来啦!”“哦?”杨凌一喜,急忙摞下文案冲了出去。曲径回廊下只见刘大棒槌站在那儿,满头大汗、兴高采烈地喊着,杨凌诧异道:“人呢?”“嗄?”刘大棒槌左右看看,嘿嘿地傻笑两声,向旁边一闪,只见成绮韵娉娉婷婷地站在那儿,轻衣翠袖,宛若玉人,那位黑粟色头发的阿德妮站在她后。杨凌现在每日习武,一身肤肉颇有看头,只是从小没受过苦累,皮肤白皙。成绮韵还是头一次瞧见杨凌这副形象,她先是诧异地瞪大了双眸,然后掩口而笑,轻盈盈地上前一礼道:“绮韵见过大人!”阿德妮甚是机灵,也有样学样地上前施了一礼,她常在海渗上,自已的肌肤都晒成了小麦色,海盗们赤膊行海的场面见得多了,倒没有成绮韵那般大惊小怪。杨凌呵呵干笑道:“本官一时忘形,竟没着官衣……咳咳,勿怪,勿怪。来来,快快进房来,我估摸着你们还得三五日才到,怎么这么快?“哪儿敢不快啊?大人不是要我星夜兼程把阿德妮姑娘送来,说您……您都十万火急了么?”成绮韵似笑非笑地说,那双妙目瞟了杨凌一眼,却有着重逢的喜悦和欣然,眼光轻轻柔柔的甚是撩人。阿德妮懂得汉语,成绮韵语中打趣的意思先是没听明白,随即便领悟了过来,脸蛋儿没时带出几分忸怩。杨凌瞪了成绮韵一眼,见她笑盈盈的根本不怕自已,只好无奈地道:“快进来吧,我正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三人进了房坐下,丫环端上冰镇的酸梅汤,二女一路行得辛苦,有这清凉解渴的冰饮十分欢喜。杨凌摸不清阿德妮的真实身份,有些事情不想让她知道。他先询问了成绮韵有关苏州那边和海狗子等人洽商的结果,然后再‘漫不经心’地道:“倭人夺了我们的战船,可惜不坐使用火炮,行到海上遇到西洋海盗,结果倭寇几乎被全歼,大半尸沉大海,也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对了,听目击人说西洋的火炮与我大明不同,阿德妮,你在海盗船上三年,可了解西洋火炮的特点?”阿德妮美滋滋地正品着酸甜可口的冰梅汤,一听这话不由睁大了眼睛,慌忙摇摇头。怯怯地道:“我……我在船上只是缝衣做饭、火炮他们不许我接近的,我是女人,也不懂那些东西。”“哦?”杨凌盯了她一眼,笑笑道:“嗯,这些人对我大明倒似没有什么敌意,始终留在满刺加没有北上。前些日子他们曾冒充满刺加使臣,想怀我大明做生意,只是彼此言语不通,和地方官府起了争执,彼此有了误会。你既精通汉语和佛郎机语,我想找机会让你给双方沟通一番,本官想联合这些西洋人共同对付海益,同时就今后通商事宜商洽一番。”听说要让她见到自已的本族人,阿德妮面色十分奇怪。那表情似喜似忧,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味道,那双宝石般明亮而深沉的眸子变得深邃起来。“哦。哦,我是……大人的奴仆,愿意为大人效劳。”她说着却似有些沙心虚地扭过头去,粟黑色的柔亮卷发遮住了眼晴,只露出侧脸上俊挺的鼻梁立体的轮廓,杨凌可以清楚地看到饱满坚挺的酥胸有些急促的起伏起来。“你来自异乡他国,一个女子十分不易,不必对本官以奴仆自居,本官也没当你是奴仆,还是自称阿德妮好了。”听了杨凌的话,阿德妮忽又转回头来,眸中有犹疑的神色一闪,但是随即动摇的神色冷静下来,浅浅地应了声是。式绮韵自自在在地坐在那儿,倒似个大妇似地轻笑道:“你现在可以称呼总督为大人,自称为阿德妮,等大人将你正式收进房,就得改称老爷,至于自称么……杨家的规矩少,还是称呼阿德妮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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