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吃饭就不是重点了,饭店包厢成了工作室,并在韩主任的带领下,对着方案一条条往下研究。总体来说小帅的方案可圈可点,至少方向是对的,宣传重点也抓得准确。就是在栏目的具体执行上,写得相对比较模糊,制作流程还不够全面。饭局从下午4点多开始,帮小帅研究方案就花了2个多小时。最后韩主任一锤定音:“差不多了,这已经是校台方案的最优选了。如果这还通不过,你让老关来找我!”老曹赶紧噎一句:“你确定让老关找你?”“我…这…反正大伙儿尽力了!”韩主任在台里高低算个人物,可一提老关他就哑火。第78章梁超出手夜晚的南大灯火璀璨,饶是周末,图书馆、自习室、各社团驻地依然灯火通明、人流涌动。但办公楼这边,一般很少亮灯,邹校长的办公室,更是少有地亮着灯。“老关,少抽点吧,身体要紧。”邹校长沏着茶,朝关老师嘱咐。“开会就开会,叫那个梁超干什么?他一个学生,而且还是被校台除名的学生,他有什么资格参会?”老关锁着眉头,香烟在他膝边缭绕。邹校长很耐心地把茶推过去:“说的不是梁超的事,是校台项目超预算的事,是项目延期的事。上头领导早不高兴了,是我一直在给拖着。”老关气不打一处来:“没有梁超捣乱我会气病?不生病项目能延期?这说的还是梁超的事,是他们传媒学院的事。”见老关一根筋,邹校长话锋一转,语气严肃道:“老关我得说你两句,那系主任去找你,你跟她好好解释一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老关又上了倔:“难道我讲错了?我说校台的事,还轮不上传媒学院的老师指手画脚!老邹,你说我哪个字讲错了?”“没错!刘校长也说,你这个回复没有任何问题,是传媒学院老师越权,越权的事情不能惯!刘校长事后把系主任狠批了一顿,还罚了她奖金。在这件事情上,刘校长已经明确了态度。”邹校长又缓和说:“可现在老刘不谈梁超的事,也不谈传媒学院的事,谈的是校台超预算的事,是校台节目什么时候能播出的事,是校台人事架构的事。”“都是一回事,老刘明着给我面子,暗地里给我找茬,还是想给传媒学院兜着脸面。”都是前年的老狐狸,老关也懒得唱聊斋。“那你说人家找的这个‘茬’,到底对不对吧!项目预算是不是超了,而且超了很多;项目是不是延期了,讲好了去年底,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讲好了开学就开播,可校台的人事,到现在还没安排好……”“我要是不生这场病……”邹校长反驳:“你确实生病了,可项目是不是也延期了?领导只看结果,这个事情放在你肩上,你没有把它干好,这个结果就是坏的。”老关靠在沙发上,用力吸了口烟,接着烟雾从他嘴里吐出,刚吐到一半就剧烈咳嗽。邹校长赶紧上前拍打他后背,又把他手里的烟夺过去掐灭,接着把茶水递到老关唇边:“都说了少抽点,自己的身体什么样,还没点数吗?”老关咳得面色涨红,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平复过来。“那梁超参会是什么意思?”“梁超做了一份校台的《栏目策划方案》,准备拿到明天的会上讨论。这事儿老刘点了头,想给梁超一次展示的机会。”一边解释,邹校长又补充:“老刘说了,方案他没看,也不会提前给梁超任何指导。在明天的会上,梁超的方案行就用,不行就另说。这要看与会人员的评价,还有大校长是否认可。”“这还不叫越权?我是校台的负责人,方案应该由我来把关,才能决定要不要入会讨论!”老关敲着桌子表达不满。“你不一直没拿出方案嘛!大校长表面不说,但心里着急,钱都砸进去了,到现在还听不见个响。突然有个现成的方案递上来,还是传媒学院的优秀学员,再加老刘一推荐,你能说什么?我能说什么?”又说:“人家就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上眼药,疼你还讲不出个理来。与其争论这些没用的,倒不如想想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开展。”老关的火气渐渐消退了,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忧愁。他恨自己病的不是时候,如果没有这场病,项目决不会逾期,更不会扯出这么多乱子。“我承认,梁超那小子,在专业上有点水平。”老关皱着眉,极不情愿地说:“要是再加上传媒学院老师的指导,他的《方案》未必会有多出彩,但大方向应该不会错。如果大方向是对的……”邹校长立刻接话:“方向对了,他的方案就不会被否决。时间这么紧迫,领导肯定会让你以梁超的方案为底稿,指导梁超快速完善策划。策划方案先不提,王小帅你怎么安排?”这才是关阎王最头疼的。为了挖小帅,他费了不少力气,小帅也因为这个事,吃了不少的苦头。如果明天的会议,通过了梁超的方案,那事情就被动了。他既在大校长面前露了脸,又有传媒学院撑腰,再加刘校长从中说和几句,台长的位置,不给他都不合适。反观小帅,既不是传媒专业,也不是太懂节目创作。跟梁超一对比,他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要是硬往上推,只会适得其反,会更加坐实他老关,在台里打压传媒学院学生,搞派系斗争。一切都来得太仓促,措手不及!“老关我还得说你两句!”邹校长突然也来了不满:“你为啥早不教教王小帅?凭你的本事,半个月绝对能把他领上道儿。你总是让学生自己去悟,不想让他们走捷径,但也得分情况吧?”“小帅学习能力是快,但他毕竟外行。有些问题、困难、弯路,要是不让他自己先走一遍,他是学不到精髓的。单纯地指望我教,也只能教他个表面。”又说:“事情反过来讲,我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梁超竟然在这时候折腾!”邹校长愤愤喘着气:“我看王小帅这次,精髓没学到,到嘴的鸭子还飞了。过了明天,你琢磨琢磨该怎么跟人家解释吧。”邹校长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老关再次沉默不语。夜幕把校园笼罩地漆黑,图书馆、自习室的窗灯,也一扇一扇地失去了光亮。“你就没准备一个方案?”邹校长终于忍不住问。“我心里早有方案,一个小时就能写出来。但这是我的方案,是一个老师的方案,是校台负责人的方案。”又说:“梁超的方案虽然有老师指导,但那毕竟是学生的方案。‘校台长’是学生职位,我的方案再好,也不影响梁超竞争。”邹校长决绝道:“把方案写出来,让王小帅拿着你的方案,明天上会讨论!”老关无奈地笑了,他早想过这个办法,但行不通。“小帅是外行,就算拿到了我的方案,他能讲明白?就算能讲明白,他能应对领导的突然提问?”又说:“这个方法行不通,这相当于把小帅扔到梁超的擂台上,放大梁超的优势,揭露小帅的劣势,会让他更加难堪!”“死马当活马医,今晚你把小帅叫过来,能教多少教多少。我看小帅那孩子头脑灵光,保不齐能创造奇迹。”第79章醉马为了表示对省台老师们的感谢,为了表示对曹老师的仗义帮助,那晚小帅喝大了。开始他只觉得白酒辛辣,后来又觉得难以下咽。再后来喝着喝着,小帅就迷糊了,觉得酒也不怎么辣了,也不怎么难以下咽了,在这一期间,小帅觉得自己酒量还行。酒精的麻痹,使小帅短暂地忘掉了自卑,他的话开始变多,逮着谁跟谁扯,但具体胡言乱语了什么,小帅完全没有意识。他只记得被曹老师扶上车的时候,胃里翻江倒海,但决不能吐!不能把曹老师的车弄脏,不能失了形象,不能表现得像个醉鬼一样。老曹把小帅送到校门口时,刚下车小帅就吐了,“哇”地一口,他再也憋不住了!他吐起来像喷泉,嘴巴像抽水机,连续地呕吐使他连气都喘不过来。老曹被吓得不轻,一边拍着小帅的背,一边焦急地关怀:“要不要去医院?”“不…不用,曹…曹老丝,我…没醉,能回去。您…您上车,早…早点回家。”“真没事?你住哪个宿舍楼?我扶你到楼下。”老曹很自责,省台那帮人也是蔫儿坏,眼瞅着小帅愣喝,还那么愣灌。“不…不用,靳…靳军,您…打电话……”小帅连手机都拿不稳了,捏在手里摇摇欲坠。老曹拿小帅的手机,叫来了靳军、苏哲和锅盖。小帅被拖走的时候,还不忘拽着老曹胳膊说:“曹老丝,给…给您丢人了……我…喝大了……”“不丢人,都夸你小伙实在!”一边说,老曹又赶紧使眼色:“回去照顾好他,有情况赶紧就医。”靳军几人赶紧点头。锅盖给背着书包,靳军架着左胳膊,苏哲架着右胳膊,小帅被夹在中间垂着脑袋,一边被拖着前行,一边“哇啦哇啦”往外吐。苏哲歪着脖子仰着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哎哟我擦,咱这是拖了个流动撒粪车。”靳军憋着气直瞪眼:“就你骚话多,少说两句能死啊?”拖到一半靳军和苏哲就累趴了,他们把小帅扶到了路边草坪上。小帅跪在草坪上吐,开始吐的是食物,接着又吐酸水,后来吐起了黄色的黏液。关阎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桌前的窗户,清冷的夜风迎面吹来,远处繁星点点。他控制不住又掏烟点上,把烟气吹向了清冷的夜里。思虑良久,他最终还是接受了邹校长的方案,不行就把小帅叫过来,死马当活马医吧。电话打过去,好一会儿才有人接。老关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呕!哇哇……”“小帅?王小帅?”老关有点懵。“关…关老丝,您找我…有似?”“你什么情况?”“喝酒了,喝…喝大了!”老关彻底懵了!他急切地问:“小帅,你还清醒吗?”小帅先是一阵“哇啦哇啦”地吐,接着强撑精神说:“清醒,揍似…揍似讲话大舌头,走路…不稳当。关老丝,有似…有似您请讲。”都醉成这样了,他还挺礼貌!老关一脸茫然地站在窗前,这死马可以当活马医,可醉马该怎么医?他一下把老关给整不会了。“没…没似!”老关一开口,当即抽了自己一嘴巴,他都被小帅给带偏了。“没事,你好好休息吧,记住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又不是几千万的大买卖,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谢…谢关老丝……”也许这就是命吧,与实力无关,与机遇无关,与人脉无关。命里要是没有,无论他付出怎样的努力,都会阴差阳错地失去。那晚的老关,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黑夜感伤了许久。那晚小帅睡得真瓷实,睡得昏天黑地,睡得忘记了世间所有烦恼。那晚老关辗转反侧、长吁短叹、哀声叹息,老伴坐起来给他揉着眉心:“都快退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让你这么烦心?”“学生的事,一个好学生。”老关起身叹息。“以前在省台、在省报,你也遇到过不少好孩子,就没见你这么烦心过。”“省台省报,那是社会上的事,有社会上的规则。南大是学校里的事,是学生的事,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打击孩子的自信,会影响他的人生观,会毁掉一个人。学校的事,得另论。”老伴来了火气:“这个老邹也是,你本来都退休了,他非死皮赖脸返聘。咱本以为学校是个轻松的活儿、养老的活儿,可你看看现在,都把你弄成什么样了?要我说,明天就退,咱不干了!”老关轻轻摆着手:“在省报,咱说退就退,咱做好了自己该做的,咱问心无愧。在学校,我是孩子们的依仗,说退就退,良心上过不去。”“那你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不行我去活动活动关系,咱家这点面子,上面还是要给的。”“不合适,活动关系,就坏了规矩。我不能带这个头,让学生以为靠关系就能解决一切,这样就失去了教育的意义。”老关活动身子,朝床头靠了靠,又说:“教育的本质,是让人更好地掌握生存技能,有更高的思想和觉悟,有对生活更美好的追求。而不是批量生产关系户,不是教育他们如何攀龙附凤走捷径。”老伴反驳:“现在这社会风气,不都是这样嘛。”“所以才要改变、要净化、要升华。如果人人都靠关系办事,那这个社会、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要让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坚信,凭自己的辛苦付出,能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得到想要的幸福,能悟到更美的人生意义。”“你这个人就是太理想化了,活了大半辈子,还没看透人间冷暖。”老伴叹了口气。“不,恰恰是活明白了。强势文化,靠自己,向内求;弱势文化,靠关系,向外求。教育这块阵地,要输出强势文化,要让每个年轻的个体充满能量。这是文明演进的大方向,文明是不会开倒车的。”老伴撇了撇嘴:“讲不过你,可你这么能说,懂这么多,怎么还愁得睡不着觉?”老关苦笑反问:“什么手术最难做?”老伴回答:“神经手术吧,千丝万缕的。”“思想的手术最难做。教育一个人,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轻了不起作用,重了怕他扛不住。我现在愁的是,那孩子能不能扛住。扛住了坏的结果,他的人生就能有一次蜕变。扛不住的话…思想上的转变,又有谁能说得清呢?”“你又不是专职搞教育的,还真把自己当专家了?”老伴撇着嘴抬杠,但眼神里又透露着对老关的崇拜:“那你讲,谁思想有病?”老关思虑片刻:“多少人思想有病,却不知其病。你要给他看病,他会骂你有病。人人都是良医,人人又都是庸医,人人都抱怨别人有病,却不知在别人眼里,他也病得不轻。”“得得,你这都上升到哲学了,再聊下去,今晚觉都不用睡了。”老伴赶紧打住,掀开被子下床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度过这一生,我就知足了。我就一个大俗人,想那么深累得慌,你好我好孩子好,闭眼那天我心里踏踏实实,这辈子就算没白过。”眼瞅老关又要抬杠,老伴赶紧转移话题:“给你吃点助眠的药吧,总休息不好,你这身子早晚熬垮。”老关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下,最后轻轻点头:“老伴,还是你思想觉悟高!”第80章竞争开始周一的校台驻地格外忙碌,老关亲自坐镇指挥,一边安排布置会议室,一边准备会议所需的材料。“老师,什么级别的会议啊?搞得这么隆重!”谭卓理着耳根的长发,轻声朝老关询问。“待会儿校领导要来视察,检验咱们校台的工作进度。”老关一边解释,一边摊派任务:“文理,待会儿你和我一起,陪同领导去视察机房和设备,你负责讲解。”又说:“兆鹏、谭卓,你们把准备好的资料打印10份,把电子稿传到会议室的电脑里。然后…等着列席旁听。”兆鹏来了疑惑:“老师,这种级别的会议,我们也能参与?”老关不耐烦道:“他梁超都能参与,你们凭什么不能?”兆鹏和谭卓顿时瞪大了眼睛,尤其谭卓,她满脸愤怒质问:“他梁超凭什么参加咱校台的会议?他惹得乱子还不够多吗?!”谭卓是个女生,老关不好甩脸,只得耐心补充了一句:“梁超弄了个《栏目策划方案》,今天要上会讨论。”“那王小帅呢?今天怎么没见他来?”兆鹏及时发问。“小帅啊…可能…嗨!先不管他了,赶紧做好自己的工作吧。”撂下这话,老关便带着陈文理出了门。老关的办公室里,兆鹏和谭卓都愣了。这种级别的会议,他梁超竟然能参加,而且还要讨论他的方案,事情似乎已经不言自明了。兆鹏和梁超不对付,当初兆鹏没选择跟梁超同流合污,梁超撂挑子后,兆鹏还占了梁超的职位,梁超恨他。谭卓更讨厌梁超,不仅仅是他给台里惹了那么多麻烦。谭卓是台里的大美女,梁超在的时候,总骚扰她。骚扰不是重点,重点是梁超已经有女朋友了。所以在谭卓眼里,这个人素质奇低!“别愣着了,干活吧!”谭卓先缓了过来,转身坐在电脑前,一边打印资料,一边又嘟囔:“那个王小帅搞什么?本来还觉得他是个人物,那次见面印象也不错。今天真是没想到,原来也是个草包。”“我给他打电话!”兆鹏紧张地咬着牙,把电话拨了出去。可一遍又一遍,电话总是没人接……小帅的一大觉算是睡美了,睡得昏天黑地、美梦连连。他甚至又梦见了海棠,而且是成年后的海棠。他梦见海棠又欺负他,光着奶白的脚丫踩他、踹他。在梦里小帅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了海棠精致的脚丫,爱惜地放在脸颊上,忘情地抚摸着。可越摸越不对劲,海棠的脚丫子怎么这么臭?姣好的容颜和浓烈的脚臭味形成反差,一下子把小帅惊醒了!紧跟着他看到了锅盖的大圆脸,锅盖的脸颊还带着两坨红晕。“你大爷!”小帅一把将锅盖的臭脚从脸上挪开,“噌”地坐了起来,忙不迭“呸呸”吐着口水说:“锅盖,你小子过分了!”锅盖也来了火:“你电话都被打爆了!你睡得倒是香,可我还嫌烦呢!”“那你不能帮我接啊?”“电话在你裤兜里,你昨晚睡觉没脱衣服。我要把手伸进你被窝里,万一被人看见,我…我怎么解释?”“……”小帅搓了搓麻木的脸,昨晚的事情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跟省台的人喝酒,喝着喝着就断片了。缓过神来之后,小帅才一边掏电话,一边跟锅盖道歉:“对不起啊,我都睡懵了!”锅盖摆手说:“赶紧回电话吧,我去洗洗脚。”小帅不满:“洗什么脚?我还没嫌你脚脏呢!”“我嫌你恶心!”锅盖皱眉跳下了床。小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攥着手机,拖着发飘的大脑下了床。点开手机一看,竟然是兆鹏打来的,未接电话十几个!小帅愣了愣,兆鹏这是什么情况?他立刻回过去问:“兆鹏,怎么了?刚才我睡懵了,没听到电话声。”兆鹏急得团团转,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