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什麼?」项穹苍把双手拉到与肩同宽,好让娘子能容易地替他穿上抱子,头却一刻不停地随著喜儿转动著。 「冷霜姑娘只是来打招呼。」 「我听说的不是那样。」 来喜儿鼓起腮帮子,「那你还来问我做什麼,口供啊?」 「哪是,我是怕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冲撞了你,惹你生气。」他从背后悄悄抱住她,给她温暖安慰。 「那些『东西』不都是你招回来的?」拉掉丈夫示好的手,实在不想继续这样的话题,可一转念,那一点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有些人你跟她生气是没用的,她是你安顿在西跨院的人,府邸就这麼大,要不碰面也不可能。」 夫君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好是很好,不管公务多忙碌,还是会在天擦黑的时候进家门,可是他进门时一身掩不住的疲惫,她看在眼底,心口发酸。 她不想拿家务来烦他。 「我已经用不著她们,明天我会遭人把她们都送走。」知道他心肠软的娘子一定难苟同他的做法,项穹苍又巴上去。 「我会给路费,给她们选择去留的机会,这样够大方了吧?」 来喜儿白了他一眼,「你去哪裡学来这些皮条做法?」 「為了保护我的娘子,為夫的总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可靠啊。」 她噘嘴。「油嘴滑舌。」 她直觉不该这样子的,可是要跟其他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她又心慈不起来。 「那娘子该赏我点什麼?」 「有,早等著你呢。」她掀开桌上摆著的一盅补品,调羹舀起清汤,送到项穹苍嘴边。这是他每天必定要吃的老母鸡燉人参。 「我都吃了月餘,不能不吃了吗?」他大皱眉头。 「可以。」她好商量得很,将心比心,就算人参是仙丹,连续吃了一个月,任谁也吃不消。「把汤喝了就好。」 项穹苍瞧著泛油光的盅,差点没捏著鼻子,但还是把它喝完。少人在福中不知福了,这可都是老婆的爱心呢。 「你喔,早出晚归的,还是早点上床歇息吧。」瞧他一脸精神奕奕,莫非在外头遇见什麼好事?才恍惚地想著,项穹苍已经转到她跟前。 「我哪睡得著,我有天大的喜事要跟你说,父皇想见你。」 用各种手段削弱妨碍他的豪门贵族现在都及过来依附他,所有的权力几乎都集中在他手底,这让父皇的眼光离不开他,也开始正视起他的家人了。 「见我?」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可是她这公公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高兴可以拿人脑袋当萝卜切,不高兴会殃及国家的。 「下个月中正好是皇后五十大寿,那天要在御花园摆宴,到时候百官齐聚,肯定热闹非凡,喜儿,你高兴吗?」 「你高兴喜儿也高兴。」 看见丈夫沉溺在被重视的狂热中,来喜儿真心替他高兴,在皇家,要获得认同好不容易。 尤其如今在位的皇上有许多名子女,嫡亲的皇子皇女就不下数十名,他怎麼会在乎一个庶出的私生子? 寻求亲情,是天性,她只希望夫君在这场美梦裡不要摔得太严重才好。 「赶明儿个我让綾罗园的掌柜过来给你量身订製几套宫廷服,让你风风光光地进宫。」来喜儿放下一头青丝,把金鈿饰品放在铜镜前。接著走近床沿,脱下鞋袜。 「人家说三代吃穿才懂吃穿,你又何必花那个钱,我照我本来的面目进宫去就可以了。」 爬过大床往裡面挪,她不是神仙,也做不到荣宠不惊,进宫,对他们这种人家来说是何等的大事,她没有惊人的美貌,也没有做人的身世,一个既无法庇荫夫君,又没有财富加身的女人,老实说,她还真担心那位皇帝老爷见著她,会说出什麼大家都下不了台阶的话来。 「什麼,那可不成。」她拉被的动作停顿了下。 「你当然得好好装扮装扮,要知道赴宴的人一定不会少,我项穹苍的娘子也不能输人。」 她瞪著天花板上的繁复纹路。 「喜儿?」项穹苍也发现了妻子的冷淡。 「我本来就不好看,你不要难过。」她出言安慰。 她知道自己不是国色天香,连一点美女的边都沾不上。 「我绝对没有嫌弃的意思,我这阵子……被太多事情冲昏头了,说话口不择言。」知道娘子相貌普通,可天地良心,那从来不是他用来与旁人比较的东西。 「我懂,我不会自己无聊钻牛角尖。」 项穹苍也躺进大床,他的指摩挲著喜儿耳后的肌肤,然后用手肘撑在她上方。 他的妻子或许没有显眼的风雅韵致,可是在她看似含蓄的平淡裡却淡淡流露著女人少有的灵活聪颖。 项穹苍深深地吻著结縭的娘子,全心全意的爱意都灌注在这深长缠绵的吻裡面,他吻得喜儿差点喘不过气,脸红如醉。 「我爱你,喜儿,你知道我每天一出门就想著天黑赶快回来抱你,我是不是很变态,爱娘子爱成这个样子?」 「你这甜言蜜语真够人受用,好吧,那麼老爷子,你恐怕得找个人来教我宫廷礼仪了。」 人生在世,很难做到你不要什麼就可以真的不要,尤其在嫁进了这样的家庭中。 该屈服的,该顺从的,还是得无畏地走过去。 她总不能在宫廷中给丈夫跌了股,裡子跟面子都输了会难看吧。 「好喜儿!」项穹苍一拍大腿。「明日识知堂的师傅要来到任,不如请他一併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