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我进宫啊?」会有什麼事呢?从过年前进过那麼一次宫至今,也都好几个月过去,这回挑她相公不在家的时候,会有什麼好事? 但是,管他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著办吧!「马车呢?」 「小的停在西街外,夫人稍待,我去把马车赶过来。」 「嗯,知道了,快去快回。」王春德脚不点地地走了。 不到半炷香,她平安地回到正靖王府,接了旨意,回到内院梳洗打扮,随著内侍太监进宫。 这一切来得有些突然,不过皇宫裡的事本来就没个準,府邸的人在送走王妃跟公公之后,每个人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也以為这回皇帝或皇后指不定又要给什麼恩赐…… 王府是越来越发达了。***** 平常的皇宫和来喜儿第一次来的时候不大相同。 长长的簷廊很安静,安静得连走路时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都能听得很清楚。 若不是前头有内侍带路,她会迷路。 真不晓得住在这裡的人是怎麼适应这迷宫似的庞大怪兽。 项穹苍说过,宫裡的规矩比牛毛还要多,一个不小心被杖责死掉的宫女太监多不胜数,禁卫军守卫森严,连隻鸟想飞出去都有困难。 她只觉得呼吸不顺,有些窒息。 能住在裡面的,应该都不是跟她同一类型的人。 迴廊宫墙转来转去,飞簷琉璃瓦,很深很深的古老大院一落又一落,她记不住来时路,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在她正头昏眼花时,内侍停下了步伐,朝她弯腰。 「夫人请在这裡稍候,奴才去去就来。」 「公公慢走。」 她抬头,只见玄黑的大匾额写著『御书房』,原来皇帝竟是要在御书房裡见她。 她眼皮忽地跳了好几下,心裡漂浮得厉害,就连脚踩著汉玉石板都不踏实,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会在这。 雕琢精工的门开了,熏香炉裡的檀香味传了出来,一个小太监唤她进去。 来喜儿没敢抬头打量书房是什麼模样,瞄了眼威严自若的皇上就坐在龙椅上,刚才那老太监正从一隻锦盒裡拿出龙眼大的红丸让皇上和水吞下。 来喜儿听过歷来各朝皇帝都有服食道士炼丹的习惯,那些丹药虽然能够提神醒脑,却有很多后遗症,她以為只是以讹传讹,今天亲眼看到不禁大受震盪。 皇帝居然让自己看到这麼不堪的一面,她不想自己吓自己,不过踏进皇宫就隐隐萌生的不好感觉变强烈了。 「臣妾叩见皇上万岁。」 「平身,坐吧。」 「谢皇上。」 皇上赐坐,她只得在小太监的示意下坐上一旁软榻。 「朕记得你叫来喜儿是吧?不必惶恐,找你来没有别的事,只是聊聊。」很亲切的开场白,很容易叫人撒下心防。 聊聊?说得真好听,一国之君日理万机,有那麼閒吗,找一个完全不亲的儿媳妇聊天?伴君如伴虎,她还是小心点的好。 「朕听说妳持家有方,把正靖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上下下和乐融融是吗?」把身子靠往精緻的垫子,也不知道葫芦裡在卖什麼药的万岁爷真的閒话起家常来了。 「不敢,那是臣妾该做的。」 「為人也谦虚,不虚荣,嗯,很好,贤良淑德在你身上朕都瞧见了,鹏儿有你这样的妻子帮他持家,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皇上过奖了,那都是臣妾為人媳妇该做的。」 「你是个明事理的人,朕也不是不通人情,要知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来就是要依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说句良心话,如果朕不是生在帝王家,朕对你跟鹏儿的婚事绝对是非常乐观其成的。」 来喜儿可从皇上的话中感觉出背后隐隐有股狡獪。 「媳妇知道万岁爷对臣妾跟相公的婚事一直是有意见的。」 皇帝眼中闪过一抹讚赏,不过在拉下眼皮的同时也消失不见。 「知道就好,你的身份地位别说朕有意见,也让鹏儿在许多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来做人。」 她身子发凉,整个人木木的,这皇上到底要对她说什麼呢?把人这样吊著很有趣吗?她实在不想陪这样心思如海的人玩猜心游戏。 「皇上,您有话就直说吧──反正皇上不喜欢臣妾就跟相公是庶子的意思是一样的。」 从来没被人那麼大胆打断过话语,冒犯的言词还犀利得很。皇帝没发火,威严的脸却再也挤不出什麼笑意来。 「女人聪慧要用对地方,伶牙俐齿并不能给你带来什麼好处。」 「皇上,您这时候把臣妾召进宫,也不见得是要给什麼好处吧?」就豁出去了吧I 「朕给过你机会时间,你却不知道要把握,你的肚皮至今还是仍无消息吧?」皇帝的眉打了折。 来喜儿软在椅靠上。「您要用七出的罪名叫相公把我休离?」 就因為她没有替项家生下一男半女,所以必须遭到休弃的命运? 「你们夫妻感情深厚,鹏儿是个长情的男人,你是他的弱点,朕不会让他这麼做。」 她一直以為国舅爷的城府够深了,原来皇上也不遑多让。 「朕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个,你做侧室,把正妻的位置让出来,朕会找个好人选顶替你的位置,虽说是侧室,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你的,若你不允,这第二个……玉石俱焚就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