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dward并没有注意到他。 秦玥站在原地,看着这个怪异的Alpha,不知为什么有些恍神。 回到家里,洗了个热水澡,透过落地窗看着这座灯火辉煌的都市。秦玥有些心烦意乱,不自觉就在纸上写下了对方的名字。 Edward?·Francis。 刚刚归家的秦砚城,揉了揉秦玥的脑袋,好奇地念出了他书上的名字:“这是谁?” 秦玥有气无力:“一个很奇怪的人。” 秦砚城又把着名字念了一把,“是很奇怪,正好你老爸我最近谈了个合作伙伴,也姓Francis。” 秦玥皱了皱,回想起那个身影,捉襟见肘的衣服,心里愈发觉得奇怪。 他不想再多想,掀开柔软的被子,钻进了松软的大床上。 梦迷迷糊糊的,有很多身影在重叠。 一个高大的影子,有十足的压迫感,无数次的站在自己面前,无数次地摆弄着自己,呵令着自己…… 又梦见自己隆起的肚子,梦见怀里抱着肉嘟嘟的小宝宝,梦见他人七嘴八舌的言语…… 梦见扭曲的高墙, 梦见森严的宗祠…… “啊!” 午夜梦回,一声尖叫从喉咙里爆了出来。他一身冷汗,惊惧地喘息不断。明明强迫自己释怀,可那些记忆,如枷锁一般缠绕着他,如影随形。第39章(换攻)“曾经失败的婚姻,让我排斥爱情。” 在Lancaster?University的校园里,有一条满是餐厅的街道。路过那里,都会闻到很浓郁的咖啡味,或者是隐约的牛排或者披萨的香气。 Edward打工的地方,是一家特色风味餐馆,研究各国的菜品。他是餐厅的服务生兼洗碗工,在厨房和大厅来回打转,身上染着酱料油腻的味道。 他抬手瞧了瞧表,人潮逐渐散去,堆积的碗盘也清洗得差不多了。 店门被推开,带起一阵风铃响动。他往外瞟了一眼,黑发的纤瘦男孩来到了店里,顶着那张可爱的脸蛋,好奇地环视四周。 Edward匆匆摘下眼镜,扑到水池边把手上的泡沫洗掉,再捧了水往脸上来回搓洗,试图将酱料的呛鼻味洗去。 “嘿,才发现你长得还挺帅的。” 调戏般的女声在耳畔突兀响起。他惊了一跳,赶紧抹开眼前的水渍。 不太干净的镜子里,倒映出一个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的青年,他的那双眼睛有着如海洋一般的湛蓝色,额头光洁平整,几缕碎发还在往下渗水。 他的皮肤很白,如果仔细看,甚至能瞧见皮下的血管。 镜子的右下角,一个黑皮肤略胖的Beta服务生正在欣赏着他难得露出的脸。 Edward却显得很慌乱,他匆匆扒下头发,戴上眼镜,确定衣领上的酱料味淡了,才赶忙出门迎接那个特殊的客人。 秦玥笑着和他打了招呼,Edward显得有些局促:“我,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对面的男孩挑了挑眉毛,表示着期待。Edward转身,从厨房里拿出了准备已久的西湖醋鱼。 “你是帝国血统,所以,我想给你做一道家乡菜。” 他一脸兴冲冲地把醋鱼摆到秦玥面前,“希望……你喜欢。” 他很少有这样兴奋的感觉,哪怕解开了一道物理难题,都没有此刻来得紧张兴奋。 他期盼男孩吃下去,期盼男孩感到喜悦或开心…… Edward的笑容逐渐僵在脸上——眼前的少年面色僵硬,眉眼凝重,继而有些颤抖。 秦玥看着餐桌上精心制作的醋鱼,却觉得瞬间被一个猛烈的石块砸中,勾起了他心底的沉疴。 面前的鱼被无尽放大,耳畔Edward的笑语被嗡鸣声取代,进而被脑海中一段沉埋已久的声音取代。 那段不堪入目的噩梦又在眼前浮泛,仿佛此刻不是身处H室街道的复古式餐厅,而是在另一个阴森的地方,一个身影挽袖给他夹菜:“多吃这个,对宝宝好。” “呕。” 男孩弓是身子,想要将胃里的翻腾吐出来,在反胃的刺激下又拉回了些意识。他赶紧用手捂着嘴,慌忙撞开木门往外跌跌撞撞地跑去,在墙角试图将胃里的难受全都呕出来,生理的泪水激上眼眶。 可除却一点点酸水,他什么吐不出来。 Edward追了过来,拿了干净的手帕和矿泉水,他为秦玥顺背,一脸歉意与焦灼:“对不起。” “对不起…” 他笨拙的眼镜在奔跑间掉在了地上,那双水蓝色的双眸,藏在深邃的轮廓里,如平静的海面被扎破,破碎而忧虑。秦玥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想逃离,对方不断地道歉加重了他的歉疚。 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的情绪,如何解释那段阴影,只想赶紧把那段记忆麻痹过去,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时间慢慢笑话。Edward还在不断说对不起,眼眸中的那点光亮也被忧愁带走。 秦玥忽然有些烦躁:“不关你的事。” Edward将矿泉水递过去,想为他擦擦嘴。秦玥猛抬手打断他的动作:“离我远一点。” 秦玥与楚霄离婚,已然有两年之久了。 这两年,那段残破的婚姻留下阴霾,却一直笼罩着他。他抗拒恋爱,抗拒婚姻,一直吃着抑制剂,甚至想过做拔除腺体的手术。 年少时,第一次悸动,朦胧的爱情,却以血泪告终。让他不敢再轻易投入感情,甚至抗拒Alpha的接近,排斥心动的感觉。 他对Edward的靠近下意识地排斥。 话才出口,秦玥就感到后悔,眼前的,是一个善良而敏感的Alpha,这样的话语……会给他带来多大的伤害? 潮湿的凉风扑来丝丝水汽,吹开Edward厚重的刘海,在疾风中乍现一张清俊的面庞,不知所措地僵直着身子,微微张口。他的双眼,仿佛碎了一地的蓝水晶。 秦玥愣愣看着他,逃避地闪过目光,旧忆的压抑悲伤与现实中强烈的负愧感,让他不知如何应对,只一味想逃离。 “我…我有点事……” 说完,逃也似地消失在街道。 …… 空荡的餐厅,桌子上摆放的醋鱼已然凉透了。 Beta女服务生瞧了眼如落水狗一般的Edward,“或许他不爱吃鱼。” Edward默默叹了口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缓缓咀嚼。 忙碌的一天,上午忙着学业,下午忙着打工。Edward拿来了包装纸袋,把鱼打包,提在手里。他没有回自己租的平房,而是坐上了地铁,去了郊外的一座荒芜杂乱的别墅。 他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房门的药匙。 进门,横七竖八的啤酒瓶倒在地上,地板黏腻脏乱。 走上昏暗的阁楼,推开房门,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Edward,是你来了吗?” Edward打开房间的灯,室内的地毯上赫然躺着一个中年男性Beta,身形看得出身形修长,但也很细瘦。他手里还卧着一个酒瓶,颓废地打嗝。 Edward放下蒸鱼,习以为常地开始打扫卫生。躺在地毯上的男人鼻子逗了逗,如狗鼻子一样到处嗅,闻着味道扒到了桌子边:“哇,你发财了。” Edward笑了笑:“特意给你留的,快吃吧,爸。” 男人哼了一声,有些不满地扒拉着竹筷子。 Edward已经开始麻利地扫地,清理垃圾。细心干练的手法、高挑精壮的身躯,显得有些奇怪。他的Beta父亲眯起眼睛,一边吃一边打量着自家儿子的背影:“有时候真觉得,你生错了性别。” “如果你是个Omega该多好。” 男人卧倒在肮脏的地毯上:“你那个便宜爹,就喜欢娇滴滴的Beta,或许能坑他一大笔钱……”他仰望着天花板的白漆,低声呢喃:“而不是……像这样过这种日子。” “够了。” Edward平静如水的表情上,终于有了凄然的神色:“不要再说了。” 夜色如水,劳累一天的人终于放下了水桶,将地板拖干净。但他知道这是徒劳的,因为在短短一个星期后,别墅里就会恢复它脏乱的常态。 生父又再抱着就酒醉生梦死,Edward在这个地方感到无比压抑,哪怕在沉寂夜晚,也选择扭开房门。 他的父亲,曾是顶级富豪的秘书,为了攀高枝,设法怀上对方的孩子,却被扫地出门。众人对他口诛笔伐,无奈,他只能躲到郊区的别墅里,独自养大孩子。 尽管如此,他依旧固执地让孩子延续着父亲的姓,或许他还在做着攀上富翁的美梦。 这些,都是Edward在他人的流言中得到的消息。事实上什么,他不了解,他似乎也不需要了解。 赶上了凌晨的最后一班地铁,Edward叹出一口气,心底压抑的情绪,让他不想再回到逼仄的出租屋。 静谧的夜晚,街边一排的Victorian–style的路灯,把灌木丛照出一片油嫩的翠绿。 学校里有天文馆,在顶楼的观星台,放着一台公用的天文望远镜。 今夜星光璀璨,Edward不自觉就走到了那里。 语稀征鲤—— 他所攻读的专业,是天地物理学。似乎只有看着满天浩渺的星空,心中无尽的烦恼才能一扫而空。 他拾阶而上,独立在玻璃门前,却顿住了脚步。 观星台上,一个纤细的背影映入眼眸。夜晚的凉风将他的风衣吹得鼓鼓的,却更称得他无比孤独。 “又见面了。” Edward有些紧张,却还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秦玥闻言微怔,在看清Edward的面容后,报以歉意的微笑:“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因为你。” 他想了想,“……我有苦衷的。” 微风拂过,Edward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男孩,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言语,只是做个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没关系。” Edward看向满天浩瀚的星辰:“你不需要和我说你的故事,因为我也不会主动分享我的故事。” “其实那些琐碎的感情,在茫茫无边的宇宙面前,连一粒尘埃都算不上……” “有些事情……不必执着太久。过好当下便好。” 秦玥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看星空,漆黑的夜幕中,隔着几千万光年的距离,簇成耀眼的光亮。 他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听进去。 秦玥扑在护栏上,无精打采的:“骗人的。” “要真是那么好看得开,那你为什么要伪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