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前面一个大臣退下去了,陛下却连一个正眼也没给萧远,反倒略过他,向他身后另一位大臣招手,满面笑容地问那人身子骨可好些了。
萧远指节泛白地捏紧酒盏,面上却不敢有半句怨言,垂下了头,默默退回到座位。
太子乐得笑出声,仰头饮尽了杯中酒。
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连宁王也舒了口气,眼里露出讽意。
萧远听见窃窃私语,还有若有似无的笑声,但抬眼去看,朝臣们又都一副清贵端方的正人君子样。
他只得又垂下头去,默默咽下屈辱。
顶着众人暗中投来的异样目光,萧远独自一个人喝酒,没人愿意同他交谈。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他喝了许多酒,摇摇晃晃出了宫。
夜里,纪王府的书斋还亮着灯,萧远一改在宫里醉酒的丑态,眼神清朗,垂眸看着腕上的红绳。
皇权能压死天下所有人,他真真切切地感受着。
前半生,阿娘为他扛起了所有,如今他必须自己负重前行,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这样煎熬的日子,他如何能拉着心爱的姑娘一起忍受?连喜欢二字,也只配烂在心里罢了。
可他明明决定不再见孟薇,一听见她也去江边观赛,便不受控制地想去找她。
还有上回她送给冯敬持那三个粽子,他也不甘心地抢了回来,就是不能允许旁的男子拿到她亲手送出的粽子。
萧远绝望地闭上眼,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
她是水中月,镜中花,不可得,不敢求,为什么还要对她执迷不悟?手腕上,茜草染的棉绳还好端端系着。
萧远睁开眼,久久凝视它。
屋外传来雨声,凉风裹着冷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棂上。
少年眼尾微红,轻轻摩挲腕上红绳。
片刻后,他终究还是取下红绳,拿到油灯上,看着火焰将它焚烧成灰烬。
窗外惊雷炸响,风雨呜呜咽咽,仿佛谁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