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森冷着一张脸,但怒气不是冲他的,还知道讲冷笑话,“你看我快乐吗?”“我家包饺子了你要来吃吗?”陆施宁的眼睛漆黑明亮,就那么向上看着他。原森面色平和了许多,“不吃。”“包了虾仁。”陆施宁讲。“你包的?”陆施宁伸手比了个“二”,“我包了两个,但是煮的时候漏了。”原森把半张脸埋进领子里闷笑,眼睛却看向他,“小鹿,怎么这么笨?”陆施宁又问:“你要来吃吗?”“煮够了吗?万一我都吃没了怎么办?”“不会,妈妈特意煮了很多。”陆施宁说着把门打开迎接原森。他听到声音特意出来开门的。原森自然知道。从小到大,陆施宁总在关心并回应他的每一份期盼。##陆施宁下班后接到了室友亲切的问候,问他什么时候回宿舍。他走在去往地铁站的路上,拿着手机回答:“很快了,是有什么东西要我帮忙带吗?”“不是。”一米八的大汉室友在电话那边说,“我一会要出去和朋友唱K,今晚可能不回来睡了,总之你记得回来。”陆施宁听到这话眼睛都亮起来,这代表他今晚可以睡一个相对安稳的觉。“好的!”一不小心声音都雀跃起来。可不巧回去的路上,陈双毅的电话打过来。“施宁,你今晚有空吗?”从老家回来后陆施宁一直忙于工作,经陈双毅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两个人之间的约定。“刚好下班,没有什么事。”“那要不要出来一起吃顿饭?”陆施宁看着车窗外等待归家的人群,玻璃窗也映出他的侧脸。“好,几点钟见面?”陆施宁回到宿舍发现门没有锁,猜测室友还没有出去,推开门却没见到下铺有人,往前走了两步,少了墙壁的阻隔,视线开阔了才看到坐在桌子前的人。原森一手搭在桌上,一双长腿往前伸,轻轻晃着一只脚,听见声音抬头看他,“小鹿。”陆施宁没想到两个人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在昏暗的地下室,空气中还有潮湿发霉的腐味。原森看起来状态还不错,还晓得露出笑脸和他打招呼。“这里连暖气都没有,冬天怎么过?”陆施宁抿住唇,“你怎么在这儿?”“电话不接,微信拉黑,一声不响就跑这么远。”原森终于站起来,一步步走向陆施宁,明明嘴角还挂着笑,眼睛里却一点笑意的无,“陆施宁,你怎么敢?”“我为什么不敢?”陆施宁下意识回了一句,手臂被男人按住。原森用了劲,这回彻底不笑了,眼睫微微垂下盖下一片阴影。陆施宁说:“微信是你自己删的,为什么也要赖我?”原森抬起眼皮,眼神结了冰,“现在别说话,别惹我生气。”陆施宁却一点不怕,“那你松手。”“小鹿,你究竟怎么做到的?”原森问得有些认真,“你一说话我就生气。”陆施宁莫名,“我怎么知道……”“这次又为什么逃,我做了什么让你大费周章跑这么远?”原森不肯松手,他个子高也比陆施宁肩宽,低着头执拗问问题的样子又像大型的猫科动物。不是狗狗吗。陆施宁有一瞬失神,可是狗狗不会露出这样危险的神色,不会想吃掉一个人。“是因为苏芸乐找你麻烦?”原森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不知道她会去找你的,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让你去。”“她只是很平常的和我聊天,和她没有关系。”陆施宁回答,“而且是我自己想去的。”“那是因为什么?”陆施宁忽然想到自己决心走的那天,原森趴在地上看车子下面的一只小狗。于是抬起头讲:“因为公寓里不能养狗,我没有办法捡回去养。”原森沉默半晌,闷闷道:“小鹿,你骂我吗?”陆施宁继续说:“因为不能养,所以搬出去了。”“什么烂借口,就因为一条狗?”原森语气变得焦躁,但还是抓着陆施宁,好像能一辈子这样抓住。“嗯,骗你的。”陆施宁说,“就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和你见面,很麻烦很无聊还很浪费时……”剩下的话被原森用手捂住说不出来了。我是坏蛋。陆施宁抬眼看到原森的神情,再心里又念了一遍。他和原森共享着一个秘密。曾经错过又重拾机会,让原森毫无保留地告诉他,那他就要为此保密。所以喜欢不能说,爱也不能说。现在他又反悔了。十六岁冬天说过的话不算数。——“我会爱你。”可是爱也应该有期限,望不到头的时候就要停下来。陆施宁被原森捂住口鼻快要不能呼吸,可看上去原森才是更需要氧气的那个人。他的手在颤,完全控制不好力道。或许就像杨琼芳说的那样真的存在报应。他辛辛苦苦找人找了一个月,现在人找到了,还以为能重归于好,结果就要听他放狠话,说根本没期望两个人能相处下去。这一回陆施宁没有心软。他把狗狗丢下了。脏兮兮的小狗没有家可以回。作者有话说:从下周开始更五休二。周一、三休息,二四六五日更新。明天周一休一天,后天更。再次感谢评论海星和赞赏!终于碰面了,可喜可贺?第55章到底谁才是小狗“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双方都冷静下来后,陆施宁问原森。原森坐在离床铺很远的椅子上低着头,模样稍显自闭。屋子里许久没人说话,陆施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掏出来看,原森才说:“之前回了老家一趟。”陆施宁放下手机,看向原森。“和陆叔说咱俩吵架了闹了点矛盾,”原森抬起头,神色淡淡的,再看不出方才的失控,“我让他要是知道你在哪儿就告诉我一声。”陆施宁愣住,“我前几天回去没听他说……”原森抢先他一步答道:“是我让陆叔不要跟你透露消息的。”陆施宁说不话来。一般人会千方百计打听发小的去向,甚至为了发小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吗?陆施宁不清楚,他只知道原森不是一般人。陆施宁站得累了坐到床铺上,“你今晚要在这边住吗?”现在回去的话有点晚了。原森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小鹿,我才刚来你就赶我走?”“也不是我让你来的。”陆施宁说完这句看到原森脸色变得更差,却已经不敢问“你为什么跑”这样的问题了。原森果然忍了又忍,才说:“我不能睡在这里吗,你室友今晚又不回来。”陆施宁下意识摇头,而后看着原森发出疑问:“不会是你让他出去……”“我没有。”原森否认道,“我来的时候你不在,你室友开的门,我只是让他给我留了门,顺便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但他好像误会了。”“什么?”陆施宁神色有些茫然。原森闭上嘴巴,“没什么。”那就一定有什么。陆施宁还想再问,手机再度响起,他看了眼消息又看了眼时间。“我一会儿要出去。”陆施宁说。原森问:“去干吗?”陆施宁停顿一下,“和朋友吃饭。”“那个叫邵清的女生?”“不是。”陆施宁说,“是别的朋友。”原森仍旧稳稳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伸直了抵在桌柜的一角,声音轻到像自言自语,却明显是说给陆施宁听的,“小鹿怎么那么多我不认识的朋友?”陆施宁站起身拉上窗帘,拉到一半听到原森的话,转头说:“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有好几年没联系,我也不认识你的那些朋友。”原森微微皱眉,“之前不是介绍给你认识了吗?关系好的就那么两个。”陆施宁“噢”了一声。原森把自己完全靠在椅背上,头仰着转到陆施宁所站的方向,“小鹿,你拉窗帘做什么?”“我要出去,需要换衣服。”本就黯淡的光线彻底消失,只有两片帘子之间的缝隙里透出小小的一束光,横在两人中间。陆施宁抬眼,“你什么时候走?”屋子里很静,甚至有点冷。原森收回两条腿,规矩地坐好,两只手按在椅子边沿,抬头看陆施宁:“小鹿,非要这样吗?”陆施宁不说话了,转过身背对着原森开始脱衣服。把工作的衣服换掉,换成更舒适的休闲装。他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室内温度有些低,呼吸间腹部收缩。脱裤子要坐在床上,不可避免地正对着男人,纠结之下还是坐下来,总不能站着换,更奇怪了。他们又不是没有看过对方。转身的那刻陆施宁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原森,原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看着他。陆施宁把“想多了”三个字抵在舌尖念了一遍又一遍,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系衬衫扣子的时候原森却开口:“小鹿,你是不是又瘦了?”原来有在看。陆施宁低着头面无表情扣扣子,第二个、第二个……扣不上了。原森站起身走过来,陆施宁一边抬头一边系那颗怎么都系不上的扣子。男人伸出手覆着他的手扣上那颗扣,还要评价一句:“好笨。”陆施宁抿住唇,下意识顶嘴,“要你管……谢谢。”“到底是不要我管还是谢我?这两句可以同时说吗?”原森熟稔地坐到他旁边问。陆施宁立刻站起来,“我要迟到了。”原森再度仰起头,“我不能一块去吗?”陆施宁露出不解的神情,像没听懂原森的话,“什么?”“不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吗?”原森说,“我都给你介绍了。”这算什么?礼尚往来?“没有必要。”原森点点头,看样子竟有些乖,陆施宁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一点要反驳的意思。“那等你回来我们再谈。”“没什么好谈的,我刚刚说的很清楚了。”陆施宁的声音轻下去,像飘在河流的一片叶,不忍心惊起水上的波澜。毕竟原森也没什么错。小孩子总是容易心软,从五岁到二十四岁,没什么改变。“刚刚说的是气话不算数。”原森却说,“小鹿,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谈。”陆施宁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想得很明白,抬头看到对方的表情又说不出话来。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没什么情绪在。原森不愿意听,甚至抵触他开口讲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样的。”陆施宁还是讲,长痛不如短痛,结果嘴巴又被捂住了。这一回他知道反击,二话不说张嘴啃了一口原森的掌心。掌心的肉太薄,想咬住颇有难度,很显然他没成功。本以为这样原森会松手,没想到非但没有松开,还问他:“陆施宁,你是小狗吗?”陆施宁一双眼瞪着原森,有赌气的成分在。“不是要出去吗,我和你一起,来的太急了还没找落脚的地方。”原森看着他,“不然还是咱俩凑合一晚?”陆施宁一下泄了气,肩膀都落下去,声音闷闷地道:“那走吧。”总不能他和原森住一个房间。他不愿意,但原森绝对做得到留下。原森收了手,陆施宁说:“你可以去洗洗手。”原森一愣,似乎才想到刚才被陆施宁啃了一口,手上还有他的口水。他一脚迈进洗手间又退回来,“等着我。”洗手间的门大开着,原森简单冲了几下就出来了,两只手都还滴着水。陆施宁见状开口:“你都找到这里了,我也不能再辞职换一个地方,而且这是我宿舍,你担心什么?”原森眨眨眼,看模样有些无辜,“我没担心。”他嘴上说着,甚至有些恶劣的弯起一抹笑,“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我不是都能找到吗?”好可怕。陆施宁内心毫无波澜地想着。“那下次去个你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