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都说了,她的顾虑也没了,就纯粹关心一下族弟的感情问题算了。 这里枫江百姓多,书生全都是认识谢星珩,百姓里难说没有他的“旧相识”。 她提前让江知与防着点,总好过谢星珩东转转西晃晃,跟人遇上,旧情复燃,给他闹得下不来台好。 看完酱油缸,江知与就近带谢星珩去了厂房区。 划拉出来的面积很大,中间是空晒场,围着做四方院墙,房间贴墙,最大程度利用空间,可以住人,也可以存货。 往东边,是榨油坊,面积等同,但没有晒场,都是室内操作。 两个工坊之间,有三百多米的空地。 江知与抬手比划了下:“保持距离,以后存货多,中间这里就盖仓库。” 面积比谢星珩想象中大。 有千亩良田的农庄,出手就是阔气。 他跟江知与说:“你看看后边,是你族姐吧?她跟过来了,可能有事找你。” 江知与回头看,确实是江玉昭。 有关酱油的事,没有什么不能跟谢星珩说,江知与带着他一块儿迎过去。 只想跟江知与单独聊聊的江玉昭:“……” 老弟,你俩也太黏糊了。 大热的天,分开散散热吧。 她笑起来唇边有梨涡,直说找他有私事。 江知与还没跟她谈过私事,眨了眨眼,让谢星珩找个荫凉地儿等他,就跟江玉昭走远了说。 江玉昭回头看,感觉并非安全距离,借口大树底下好乘凉,带着江知与又往前走二十多步,到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柳树下。 江知与:“……” 他不傻,这么明显,一看就是跟小谢有关的私事。 否则看他们夫夫关系,就知道普通私事会互相通气儿,能躲着说,没必要躲太远。 江玉昭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得防着点你夫婿……” 江知与:“……” 父兄刚缓和态度,不再说防着小谢的事,姐姐又来了。 他颇感好笑:“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哪里做得不好?” 江玉昭出言提醒,冒着大风险。 夫夫俩总比她这远房族姐亲近。 她也不挑拨,语气起伏都降低了,说着从枫江书生那里听来的消息。 “那些难民,都是他老乡,现在他来农庄了,他不过去,别人听了消息,也会来他跟前晃悠,我告诉你没别的意思,就想你有点准备,别被打得措手不及。” 江知与听得睁大眼睛。 谢星珩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 这是他父亲摸底要查的事,父亲没说,便是人品过关。 勾搭很多小哥儿小姐儿,就为了骗财…… 农庄里,可能藏着小谢的旧相识…… 结合骗财,这个旧相识也有水分,一念之间就能变成“老相好”。 江知与心里不舒服,跟江玉昭道谢:“好,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 注意的方式是,直接找小谢问名字,他要看看。 谢星珩:? 什么老相好??? 大太阳底下晒着,谢星珩的心比刚制出的冰块儿都凉。 “小鱼,你摸摸你的屁股,你看那像是有老相好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光天化日之下,江知与被他问得犹如置身火炉。 他臊得要命。 “没有就没有,你凶我做什么?” 谢星珩无辜:“我没有凶你。” 眼看着江知与眼睛瞪大,他紧急补充:“我那是调戏你!” 江知与哑声。 过了会儿,绕回原题。 “你躲避,你转移话题,你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 说着不在意,眼睛又藏不住委屈与倔强。 谢星珩服了。 他记住江玉昭了。 三句话让他老婆跟他翻脸。 牛得很。第20章小醉鱼(捉虫) 江知与就那一瞬的气性,过后心里就慌慌的。 他差点成“妒夫”了。 小谢会不会生气? 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就是乡村里,也有很多例子。 在乡村,多数是到了年纪,家里穷,将就着娶个夫郎。 日子过起来了,或是因为子嗣,或是因为面子,会再娶二房撑门面。 他们这种家庭,就需要“识趣”。 不用夫君说,他看着办,自己给抬房,展现他的懂事与大方。 问的时候,他单纯想看看。 说出口,心里那一点点的不舒服,又成倍催化。 他更难受了,也不敢硬着脾气来。 努力化开眼底的倔强,在情绪翻涌间,反而成了更加浓郁的委屈。 他想,他就问一下,又没做什么。 刚张嘴巴,谢星珩给他讲了好长一串话。 “我没有旧相识,也没有老相好,连关系好的同窗也没有。是有几个财主家的孩子来找我,但我明确说过没有婚配意愿,后边我拦不住,但我绝对没有越界。 “你是我第一个想求娶的人,也是我唯一一个付出行动去求娶的人,还是我头婚。头婚你听得懂吗?我第一个老婆就是你,唯一一个也是你,从成亲到入土,有且只有你一个,要是我敢移情别恋,你别客气,你把我阉了喂狗。” 江知与:? 他记性好,一回没听懂,脑筋转转,大差不离的都能回忆起来。 越想脸越红,什么旧相识、老相好,什么委屈害怕,统统抵不住他脸皮薄。 脸皮薄吧,还爱听情话。 第一个是他,只有他一个。 以后也是只有他一个。 他被哄得唇角压不住笑,眼睛一弯,挤出两行泪,随手擦掉,他胡言乱语:“把你阉了,你就成太监了。” 谢星珩接梗:“还是个俊太监。” 江知与说:“太监也能有侍妾的。” 谢星珩:“……” 都怪江老三,给他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行,我以后当太监了,也只要你一个。” 这不是个好话题,因谢星珩不介意,危机也过了,江知与能直面它。 他想了想,“要是你当太监了,还要我,那我还跟你一起。” 谢星珩嘴角抽动。 话不好听,情意动人。 这四舍五入,就是对他说:“你不行,我还是跟你。” 谢星珩:“……” 一些男人的倔强据理力争:“那我觉得,我可能是假太监。” 江知与笑得畅快,露齿又大声。 身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是连成一线的棚屋。 女人夫郎带着小哥儿小姐儿做草编、缝制粗布衣裳。 棚屋尽头,有赤着胳臂的汉子顶着烈日,加紧盖房子。 这一条道上,正值妙龄的人儿拎着茶壶茶碗,笑吟吟来回跑动。 他们笑声融洽,并不突兀。 谢星珩逮着机会,可劲儿夸他。 “这都是你组织人弄的?才几天啊,井然有序,人人带笑,厉害啊。” “我看大家都挺有干劲的,老远看着你,还冲你挥手对你笑,这说明什么?你的辛苦,他们都知道。你的付出,他们都看得见。你心好,他们知恩图报,你们好人双向奔赴!” “别以为我没看见,好些小汉子一看你就脸红。我们小鱼魅力大大的。不行,你得牵着我,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夫郎,不许惦记。” …… 江知与学了十年的规矩,有六七年的贤淑样,对外展现的活泼有尺度,稍一越界就警醒。 他唇边的笑刚有收敛,就被谢星珩夸得合不拢嘴。 太飘了。 在外拉手很不合适。 他心情美美的,多夸两句,撒撒娇,他就顶不住,把谢星珩的手牵着了。 周围有起哄声,他脸皮滚烫。 只听谢星珩继续夸道:“太会了,这么多人面前给我脸,我心动得要命。你给摸摸,它跳成什么了?马上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我再叭叭两句,这颗心就朝你奔去了。” 江知与适时叫他闭嘴,“把你的心好好留着。” 谢星珩问他:“留着它干嘛?爱你的心就得给你好好看看,仔细检查,一寸寸搜寻,看看是不是只住了你一个人。” 江知与听不下去了,因谢星珩也红通通一张脸,跟他对着不好意思,他感到万分有趣,不逃也不嗔,还在走过人群聚集那条路后,趁其不备,摸了一下他胸膛。 那心跳得真是快啊。 江知与手掌都被震到,他跟谢星珩说:“你快别说了。” 谢星珩知道他的承受力,点头应下。 “行,我攒点存货,下次哄你用。” 江知与很期待,突然觉得任性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给书生们安排的活计轻松,监工的另有其人,他们只需要最终计算,给人核对工时,计算钱粮,交给陈大河陈管事,其他时间,都能聚在一起,看书学习。 这一处茅草屋和酱油坊一样,是农家小院改造。 农庄里,这种院子最多。 自家住的宅院有空房,江知与没给他们住。 这么多外男,他想想就皱眉。 谢星珩哄好了老婆,还在记仇。 站在院子外,隔着竹札的院门,对里边喊话。 “有人吗?我是谢星珩,我来找你们叙旧,快点出来!” 逃到丰州的书生,加上谢星珩,一共七个。 七个里边,又有一个是寒门学子。 根据原身记忆,加上谢星珩自己了解的,这位寒门学子简称地主家的儿子。 天热,他们也没有银两去娱乐。 在农庄里待着,读读书,睡睡觉,吃饭时配着一碗小酒,喝着喝着就聊天。 喝多了肠子直,说了许多酸话。 前几天开始,他们就十分担心谢星珩或者他家夫郎、农庄的主事人江知与会找上门。 过了几天的安生日子,都给忘了。 现在三个在睡午觉,两个在读书,还有一个“离岗”,不知所踪。 两个读书的听见是谢星珩,一下慌了——他从前在书院就不是个好惹的人! 他俩急忙忙去把另三个叫起来,穿个衣裳的功夫,谢星珩又叫了两回门,不耐烦,直接把院门踹开了。 “又不是小媳妇,一个个的害羞什么?我是没见过你们吗?” 江知与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处事很“彪”,他拉着谢星珩胳膊劝架。 “别急,别急,他们是夸了你的……都说你读书勤奋刻苦,十分认真,满县学子没一个比得了你!” 谢星珩:“……” 我要这种夸赞做什么。 捧杀。 不如说他是个懒鬼馋货。 今天过来,谢星珩捡到了一个“活体教材”。 问:“谁说我勾搭小哥儿小姐儿?”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骗财?” 答:“许行之。” 问:“谁说我有旧相识、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