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公公们,在丰州县的街上,被人脱了裤子,又阉了一遍。 士兵来的时候,还有太监从嘴里吐东西。 天色黑,他们没看清楚,心神不定的,也没想太多。 他们着急忙慌的过来扶人,想先送太监们去医馆,走近了,发现他们吐出来的是什么,都又齐齐怔住,然后侧身呕吐。 太监们在“贼人”手里吃了亏,又在能受朝廷管制的士兵面前逞威风。 人心难测。 被挨骂了,谁心情能好? 都这般境地了,还骂人。 士兵们还是要送他们去医馆,但怎么去,快一点还是慢一点,都是灵活的。 忙乱乱一团里,还有人趁乱踩了“鸡”,就有太监尖着嗓子叫骂。 等他们走了,徐诚跟林庚又绕路去小院,叫人烧水泡澡,去味换衣后,又躲着巡夜的兵卒,返回家中。 林庚送他到家,又把旧话重说一遍:“婚期如常,四月初一,我来娶你。” 徐诚点头。 每一次见面,到要分开的时候,他就会柔软很多。 会有不舍,也有心疼。 他问林庚:“你今晚住哪儿?” 林庚说:“去孙知县家住。” 这件事还要收尾。 做都做了,徐诚不问麻烦不麻烦,他把弯刀还给林庚,往屋里看了眼,跟他说:“我拿到喜服了,你要不要看看?” 林庚挑眉。 “这算是邀请我进屋坐坐吗?” 徐诚就催他走。 “路上小心!” 喜服要等到成亲那天再看。 林庚走之前,给他留了一片树叶。 徐诚倏地想起他说过的话。 看见树叶,就会想到林庚可能在树上。 简要来说,看见树叶,就会想到他。 - 来宣旨的太监们,在夜里被人打了,还又被人阉了一次。 这消息在白天里,转瞬传遍全城。 想要捉贼的太监们,知道这贼捉不住,就想闹一闹,出口恶气,在徐诚出嫁前,闹得徐家不安宁。 结果捉贼的条目,这般清晰。 直说了因为什么要捉贼,这贼又做了什么样的事。 流程之详尽,让不识字的百姓都要去闹市里听别人多讲几遍。 太监逛小院; 太监被人揍; 太监又被阉; 太监们吃鸡; …… 太监们捉贼。 这消息传到城里,百姓们不敢大声嘲笑,但相视一眼,都是“会心一笑”。 还在养伤的太监们,一听这事被宣扬了出去,就找孙知县问话。 孙知县说:“我在捉贼啊,我已经派人出去找了。” 他顶着一张正直脸,跟太监们说如此行事的原因。 “这贼人连宫里的人都敢打,还当街阉人,简直胆大包天!一天捉不到,我就要一天睡不着,万一有百姓受害呢?我得让百姓们晚上别出门,宵禁后就在家里待着,尤其是那些爱逛花街的男人们,他们还想不想做男人了?” 孙知县粗嗓门,长篇大论,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太监们。 甚至在太监们出言插嘴时,他更大声的把杂声压下。 “捉贼都要说贼人做了什么,下官也没错。这作案手法如此恶劣,不告诉百姓们,难道要我治下的丰州县出大把的太监吗?皇城的贵人才能使唤太监呢!” 他夹枪带棒,吵吵得太监们的脑仁突突的。 有人受不了,直说是徐家小哥儿干的。 孙知县摊手:“那你自己带人去捉吧,他家红绸红花都挂起来了,马上要嫁进王府,我个小小县官,哪敢去捉人?” 他们在县衙里咿咿呀呀的叫唤,听下人每日一报城内的热议话题是什么,气得两眼直翻,血气奔涌,伤口血流如注。 郎中说:“再不管管脾气,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为了小命,他们一下就蔫了。 四月初一,徐诚婚礼。 一清早的,林庚就穿着喜服,骑着挂红花的马,来徐家接人。 丰州县绕一绕,再走水路去府城的王府,赶在黄昏时过门。 成亲时的绕街之行,等同于向大众公示,他们是夫夫。 丰州县的百姓都看不懂了。 一百零八抬的聘礼,大户人家都不一定出得起。徐诚是真受重视。 圣旨赐婚,让徐诚做王府世子的贵妾。他们还以为徐家会悄无声息的,找个好日子,把孩子送去王府。 结果是王府世子来接亲。 好大的排场。 好热闹的景象。 大白天里,烟花都在齐声炸响,比鞭炮更响亮吸睛。 沿路散着喜糖和红丝线,一把把的撒,站在人群之中,什么都不干,都能被“喜气”砸中“。 这哪里像是纳妾礼?! 徐诚坐在花轿里,穿着他不习惯的繁复礼服,脑袋上蒙着盖头,两手抱着江知与给他的手鞠球。 府城不算远,他当天就能过府,都不能算远嫁。 可他们一家,在府城的熟人极少。府城的镖局关了以后,大家都回丰州县发展了。 现在去府城,他除了林庚和林庚手下的兄弟,就只认识一个因蔗糖订单达成合作的秦六爷。 他心里既有幸福期待,也有彷徨不安。 到了码头,船舷上架了八根粗木板,铺了一段平路,把花轿迎上船。 离岸远走,徐诚还在花轿里坐着。 他听见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是林庚。 林庚搬了张小板凳,坐在花轿外,跟他聊聊天。 “成亲这天守点规矩,到晚上我再见你。” 徐诚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心也跟着定下。 徐诚还没问过林庚家人的情况。 过年时,林庚的弟弟来过丰州县,那时是说,代父亲来看看他。 事到临头,徐诚问一句喜好,也好不犯错,还被林庚打趣。 “这时才问,是不是晚了?” 徐诚哼哼:“不说算了。” 林庚说:“他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我们这种人,喜欢的跟不喜欢的,都不会很显眼。我跟他相处少,更不懂他心思了。” 徐诚想了想,问:“那你喜欢什么?” 林庚是真不知羞耻。 “很明显,我喜欢你。” 徐诚说:“你刚才说不会很显眼的。” 林庚笑道:“凡事总有例外嘛。” 徐诚不想听了。 他在花轿里,堵不住外面林庚的嘴巴。 林庚说:“你就是我的例外。” - 下午下船,码头早开好了路。 沿岸很多人看热闹,都好奇王府世子长什么样。 林庚在皇城长大,平常来昌和府,也以常服、官服为主,鲜少以“儿子”的身份,进门见家人。 王府的人都很少见他,更别提府城的百姓。 皇上赐婚,同样有圣旨给到王府。 城里也有议论,不知道为什么,这般贵重的人物,得个赐婚,竟是妾室。 贵妾也是妾啊。 真到成亲这天,大家伙儿看着这排场,也跟丰州百姓一样,把疑惑和震惊写在了脸上。 谁家纳妾是这架势!? 过门拜堂,吃酒入洞房。 徐诚一样样照着规矩来,等房间就剩他跟林庚,他才放松了下来,腰背陡然塌下。 林庚伸手搭在他肩上,又让徐诚再次紧绷起来。 林庚看笑了:“你就当是片叶子落你肩上了。” 徐诚动动肩膀,莫名脸红。 他出发前,家里有长辈教他房事,他还跟江知与交流过。 他原来说荤话,都那么一说。 现在因“进修”过,说什么都难以启齿。 他跟林庚说:“你点香料了吗?我觉得我需要它。” 林庚如他所愿,但坏心眼儿,拿一盒各式香饼给他挑。 一样样的报名字,说香味,讲功效,要徐诚自己选。 徐诚红着脸,选了一个叶片形状的香饼给他。 他野惯了,总是凶凶的。 这时的认真与乖巧,带来极大的反差,让人心里柔软又悸动。 林庚暗了眸色,点了香料,带他喝交杯酒,然后入洞房。第104章有仇报仇 送嫁徐诚后,江知与有了空闲处理余春至父子的事,也想好了处理方式。 余春至下毒,若非发现及时,他爹爹早都没了。父子此生不能再见。 既然如此,那他有生之年,余春至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他的孩子。 他会把余春至送到上陵府,借舅舅余有的势力,将余春至送去孤岛。 岛屿是小型中转站,有船只会在风暴来临、天色已晚时就近停靠。 他在那里,连渔船和商船都不能见到。更别提打听江致宁的消息。 想到就做,江知与还没见到他们,吩咐就已经送下,把余春至先捉出来。 等他来见江致宁的时候,是舅舅作陪。 江致宁到了丰州的地界,就知道抓他的是大房的人,而不是黄公公的义子们。 他不怕大房的人。以至于亲爹被捉走,也只慌了一下而已。 真的见到江知与,他还要笑。 “你能把我怎么样?” 看到宋威,他的反应才激烈起来。 “居然是你!你害我!” 宋威见他如此反应,对仇人撞到手里还无所觉的事有所释怀。 他嘿嘿一笑,说:“我姓宋。” 江致宁立即就知道了。 他是宋威,宋明晖的大哥。 江致宁也怔住了。 世上竟有如此巧事。 他们父子俩,因宋威伸出援手,才能在小渔村安家,能有个糊口营生。 借着宋威徒弟的名义,留在小渔村里,没多少阻力,不引人注意。 他以为这就安定了。 结果又败在了宋威手里。 他不怕大房的人,但他怕宋威。 大房的人都是软虾绵羊,他知道品性,所以不怕。 宋威……他不认为能孤身在渔村安家的人,会是心慈手软的性子。 真的心软,一开始就不会把他们的下落说出来。 他问:“你把我爹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