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小祖宗们照顾周到了,谢星珩才跟大哥大嫂还有舅舅舅爹他们说起津口县的事。 闲话少提,依然是概括性的说。 果干、果酱、蜂蜜这些,是他们早早就知道的事。谢星珩简要带过。 重点是有宋家做中转的皮料生意,这回出去这么久,也是因为皮料需要时间浸泡。 说了结果,宋威就放心了。 “年前跟草原商人说定了,只要他们能供货,有多少我要多少。” 宋家家底厚,躲过剿盐帮一事,一家流落在外吃了些苦头,钱财无损。 这里他能先给货款帮忙收货,再出货给谢星珩这头,看在两家情面上,可以容许他缓缓。能解决谢星珩的初期压力。 谢星珩现在有了销售渠道,未来几年的皮料都会出货给林庚,两头货款对接,不会让宋家吃亏。 说完了津口县的事,也说说丰州县的事。 宋威不跟谢家两个老实人抢风头,一家子先跟江知与说糖厂的事,让谢星珩能好好跟哥嫂叙旧说话。 鸡场已经是“完全体”,当初规划的地盘都用上了。现在孵化不过来,每天还有成车的鸡蛋往外拉,拿出去卖。 因孵化基地还会孵鸭子,他们又做了平衡调整,鸡多了孵鸭、鸭多了孵鸡。 这样弄,也不顶事。 夫夫俩从前不敢想,现在一日日感觉场地小,太挤了,想扩大。 还有一件事,谢根有些不好说,讲起来支支吾吾,陈冬扯他袖子,不让他说。 谢星珩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搞事情,让大哥大嫂心里不痛快了。 “怎么个事?给我说说看?” 谢根含糊着说:“我想换几个人……” 几个人? 谢星珩挑眉。 事情挺大啊。 孵化基地里,最初是江家之前的管家带着获得自由身的家仆们出去帮忙。 都是老熟人,知根知底。当时念着一起经过抄家之祸,各项福利都好好的,也给他们把能安排的事务都安排了。 王管家帮着管理,原有来巧做副手。 后来这边成规模了,有体系了。江知与有意稀释管理层,另外招聘,还从枫江百姓里选了好些人,又把来巧调走,让谢根和陈冬夫夫俩更有话语权。 人多了,厂区发展更快。但摩擦也多。 他们俩都是老实人,埋头苦干还行,处理人际关系实在是苦手。 原来王管家还有威严,能从中调和,可他离开江家久了,已经不是江府管家了,他家的小哥儿来巧还跟现任江府管家来喜把亲事谈崩了,加上这回谢星珩离开丰州县的时间太长,这些人就隐有压不住的架势。 再到后面,江家一家子都去了津口县,更是没法管理。 各处事务有舅爷一家照看,大方面的事务都好好的,但日常的小矛盾,严重到无法忽视。 就在昨天,那些人竟然故意往炕里添柴火,把一屋子的鸡蛋都给闷熟了! 谢根气得脑壳发昏。若不是行为太过分,他也不至于赶着弟弟回家的喜气来说这糟心事。 陈冬说:“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时我俩也劝着,没想到他们昨天竟然那样……” 谢星珩听得有些迷糊。 谁那样?单单是江府旧仆,还是枫江百姓也有? 矛盾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是为了争取王管家的职位,还是他们有别的利益之争? 他一样样问,谢根一样样说,谢星珩这才听明白,原来在多次招工里,他们还把枫江县的书生招进来了。 书生气傲,瞧不起人。再有江府旧仆自认是江家的“自家人”,是亲信,也是厂里“元老”,跟他们对着傲。 管理层经过稀释,王管家就没有绝对的话语权。书生们不服管。 这些“元老”们一看别人后来者居上,也气不过,左右不敢胡乱议论主子们,就成日里拿话来挤兑王管家。 王管家夹在中间受气,又被来巧发现了。来巧气不过,跟他们理论,把他们都教训了一遍。 这倒好了,他们又把来巧跟来喜的亲事拉出来嚼舌根。 平时吵吵闹闹,事情都做好了,谢根跟陈冬就抽空两头哄,两头调和。 不知怎么的,越哄还越来劲儿。 昨天,那些“元老”挑衅枫江县的书生,说:“我们以前烧坏一窝鸡蛋都没有事,你们现在敢吗?你们损耗多了,厂长都要皱眉头!” 书生们哪里懂孵鸡蛋!他们又不是技术工,当着小管事,偏要跟鸡蛋孵化的老手较这个劲。 他们说:“一窝算什么,我们烧坏一屋子都没事!” 操。 谢星珩骂出声。 什么傻逼。 现在孵化小鸡,能有百分之六十的出壳率。 一屋子的鸡蛋,有固定数量,一千二百枚,即使算一千枚整,把出壳率减半,也是三百只鸡。 三百只鸡。 谢星珩感觉胸口好闷,憋起火了。 他扯扯领口,在脑子里搜索记忆。 枫江县的书生们,他有印象。 当时农庄刚接管枫江县百姓时,因人手不够,江知与做了人员筛选与区分。给书生们安排了文职。 后来,农庄里传出有关于他的不好的传言,说什么他以前乱勾搭,说不定难民里还有他的老相好,差点给他整出婚姻危机。 他带着小鱼过去找书生们质问,那几个人都默契给许行之甩锅。他还教小鱼,这种情况下,就不能单独离开群体。 好嘛。 没想到这群小人还能给他回旋镖。 谢星珩问:“那些元老都是谁啊?” 陈冬跟谢根对视一眼,说:“来顺,来财、来宝。” 他又问:“农庄的陈管事怎么说?” 谢根摊手:“没法管,他们几个骂陈管事是‘外边的奴才’,说他们是府上出来的,跟陈管事这种外派的不一样。” 陈管事的儿子们都在农庄里干活,也是气不过,话赶话的激出火来,跟人打了起来。 这之后,他们几个就一直拿“告状”说事,让陈管事忧心忡忡的。 那些元老们的待遇太好了。都知道他们跟主家共患难过,气焰嚣张成这样,定是心里有底,现在陈管事一家还慌着呢。 昨天听说东家回来了,他们一家就来找过谢根,今早又巴巴的来送。 陈管事也是当爷爷的人了,头发半白,瞧着实在可怜。 这头说着说着,让江知与那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宋威跟孟秋对视一眼,皱眉道:“我们都没听说啊。” 他们帮着看场子,但没有深入到各处细节,做生意得有分寸。 也想着江家各处安排周到,到处都有人手,职责落实到个人,只要把握好大方向,就不会出岔子。 没想到在他们眼皮底下,让谢星珩的大哥大嫂受这种气。 谢根跟陈冬没有找宋威他们说,主要是怕他们也被几个元老胡乱怼一顿,伤了两家和气。 而且这些人确实是元老,不好处理。他们想着拖一拖,等江家人都回来再说。 巧事一件,偏偏回来的这天,烧坏了一屋子的鸡蛋。 谢根想起来还是心疼得要命。 江知与跟他们说:“这件事我去一趟,看看这些欺主的东西都嚣张成什么样了。” 谢星珩说:“我也去。” 三百只鸡。 可真有能耐。 谢根跟陈冬都很惭愧。 场子都给他们盘好了,他们连管理都不会。 旁边玩着的谢川会看眼色,眼见他的两个爹都难受起来,忙说:“他们是坏人!他们仗着是秀才就欺负人!等我考上秀才了,我来帮你们养鸡!” 小孩子的一片赤诚之心,让在场大人都是笑。 就着这事,江知与详细了解了农庄的其他矛盾。 可能是鸡场这里闹的,别处也有人心浮动,搞什么“本地人比外地人高一等”。 各个厂区,招工时有做平衡。本地人有,枫江百姓也有。要不是这样,哪有那么多枫江百姓落户? 少了这批人手,江府的农庄规模得倒退三年。纯人力生产的年代,当是游戏数据呢? 搞分裂,万万要不得。 别的事还好。 谢根也说一嘴粪池那边的情况。 “也有皮料制出来,我跟着去看过,摸着挺好的。” 这些杂事聊完,谢星珩跟他们聊家常。 谢根跟陈冬都是实心眼,事业已经融入到日常里,陈冬还好,他拜师学艺了,会摸肚子正胎位,也会给人接生,平时的交际圈子广一些,认识了很多夫郎,交了朋友,人看着开朗外向,有点越活越年轻的意思。 谢根成天闷在厂里,要不是孩子们还要人照看,他也需要巡厂,跟陈管事那边做交接,他能赖在孵化屋子里不出来。 说起家常,三五句话都不离鸡场。 谢星珩无奈,只好跟他们聊孩子。 说孩子,也要说小孩孵小鸡的事。 他跟江知与都听笑了,看大哥大嫂很享受这种生活,家里几个娃也不反感,便由着他们去。 各人有各人喜好的生活,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子过。 说完谢家跟农庄事,他们又跟宋家聊了聊。 宋威跟孟秋主要是做业务交接,还带来了账本。 逛小集的规模又扩大了些,他俩都是初次接触这种模式,没贸然插手,与其说是帮着管理,不如说是监督。 黄、白、王三家最初合伙人,已经有了自运行体系。白喜文也是会做生意的人,照着谢星珩留的计划,目前扩了三间铺面,新的招商计划暂时搁置,只对现有的展示区做了扩充、调整。 白喜文当着经理,没一味偏向白家。因为谢星珩不在,他对白家的待遇反而苛刻起来,怕他被一时的利益蒙蔽双眼,忽略了长远发展和团队和睦性。 黄、王两家就做调和,万事劝着他,从旁提意见。三家在营业额上有竞争,于合作上,却公私分明,配合极好。 江知与没忘记宋家的“人才们”,跟着问:“贾叔来了吗?他带人来了吗?” 大表哥宋原点头:“已经到了,我暂时让他带着些弟兄在糖厂这块儿熟悉,等你回来,你再另做安置。” 江知与回来,他也就不用继续待在糖厂。该处理自家生意了。 宋原秉承着让他的两个爹过养老生活的态度,皮料生意他要接手,香料生意同样。 都过完年了,宋家人还没商量出来再找个什么生意做。 不论是皮料还是香料,他们都只是中间商而已,不是源头生产商,没有自家手艺。 这种贩卖,挣点小钱可以。攒家业就不行了。 人在丰州县,各处气氛好,他们也不想躺平,最近也发愁。 宋原想着,离开糖厂,他要出去进货,一路走走看看,开开眼界,也扩扩思路。 江知与跟谢星珩对视一眼,又凑一处叽叽咕咕说了几句小话,趁着今天,一并把话说开,问宋原,也是问舅舅跟舅爹,要不要合伙做生意。 他们两家都做过刀口舔血的生意,生意理念相近,两家的两代人都是大气性情,不拘小节。也是极为亲密的亲戚关系,互相都信得过。 正因这点,他们可以合伙。也更加清楚,这次合伙,对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 宋家没有出书生,靠山都是打点的外人。离了上陵府,某些关系还能动用,但终究不如谢星珩自己有功名。 他们两家合伙,最直接的走向,就是官商结合。 当官的罩着家里,经商的供给钱财。 这像一个循环。 从前江家大房的,供着江老三一家。 以后宋家供着江家大房。 做人不能赌良心,所以要开诚布公的说。 钱财必须要分清,哪些是你的,哪些是我的。免得日后起纠纷。 这时代有“占股”的说法,聊起来好懂。 逛小集就不用了,谢星珩要控制规模,只在丰州县,最多发展到昌和府。这个“股”是糖厂的股。 糖厂要再扩大,会在江知与跟徐诚之下,再设立区域经理。一个经理,负责某几个厂区与当地的加盟商糖铺的经营策略。 现在交通不发达,国区经理就算了,只能以区域来。 丰州县是核心区域,南下连接嘉源省的分厂,再从嘉源省连接到津口县。以津口县为入口,连接南地的果树林区。 北上到京城,能将糖厂的最终王炸们,送到大启朝最繁华的地方,打入权贵圈子,实现真正的扬名。 宋家叫来的“贾叔”可以做厂长,兼顾着培养人才一职,而丰州这一线的地域,就需要“自家人”来盯。 这是一条长线,会用到很多人手。 他们通过徐诚找林庚要了些人,这些人可以负责南地到丰州县的地段。那宋原可以考虑一下从丰州县到京城的地段。 是合伙,也是自家生意。 饼子盘大了,股份自然稀释,徐诚跟江知与为了更好的管控各区域,加强人心凝聚力,愿意放出干股来。 这事说得突然,宋原不能立刻做决定。 宋威嘿嘿笑着:“还不是要找你老子商量。” 宋原看他一眼说,跟江知与和谢星珩说:“我回家跟我夫郎商量商量。” 宋威:“……” 咋生出这么欠揍的种。 江承海在旁边吃着花生米,跟宋明晖笑话他。 宋威似有所感,越过人群,朝他们看来。 宋明晖抢先问他:“二郎的婚事有着落了吗?” 宋家老二宋野,去年年底被江知与安排了一个寻访调查的任务,去跟媒人们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