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做的马…… 一两金子能买多少粮食来着? 他这时才对官身有了切实的换算比例。 他还没到顶天立地的年纪,只知道他们商户家,天生就要怕官员。 他们还在挣银子,算铜板。权贵都是金玉。 难怪那么多人想当官。 表叔父就是官。 真好啊。 他问宋原:“爹,不读书,就做不了贵人吗?” 宋原眼神恍惚了一下,转瞬坚定。 “做得了。” 他会拼一条路出来,让宋家改换门庭。 “走吧,我们晚来了几天,怕是会影响糖铺生意,先去糖铺送货,多余的再拉到仓库。” 糖铺的软糖缺货两天了,原以为中秋节过后,生意会冷淡下来。 没想到宫里也来人采买,百斤起购,各宫赏赐,各府赏赐,两轮下来,糖铺缺了货。 宋原这批货物,一斤都留不住,糖铺留一批售卖,大半都预定出去了。 下雨的天气,都让伙计们换上蓑衣,把裹着油布的软糖送到各家各户。 京城贵人多,苏冉开门做生意的,不想太仰仗家里势力,做生意就照着生意的路子来,给贵客们贵宾般的待遇。 货款现结。苏冉叫账房拿银子,看宋游跟宋原长得有几分相像,问:“这是你儿子吧?你们眼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宋原把儿子扒拉过来,让他喊阿冉叔。 宋游听话照做,得苏冉赠了一盒糕点。 “我姐姐送来的,她家的厨子是江南来的,最会做糕点,你们拿回家尝尝。” 宋原知道苏冉的姐姐加盟了糖铺,顺口问了一句:“开张了吗?我留些货给她。” 苏冉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已经劳烦江知与太多,因着加盟的事,顾慎行都说他了,他不好再找江知与要软糖的货。 他不顾自家铺子生意,拿现货去接济也不像话。 幸好,宋原是个聪明人。 苏冉绕到柜台后边,拿纸笔写了个地址。 娘家的糖铺不着急,娘家不缺钱。糖铺是锦上添花。 姐姐那头着急。倒不是婆家缺银子,过不下去日子,而是出嫁的人,在别人的屋檐下,自身过硬,才能少些磋磨。 宋原接过来看了眼,真是巧了。 苏家姐姐的糖铺开在了利州府。 他跟苏冉说:“顺路的事,这个月赶不上,下个月给她铺货。” 年底前挣一笔。 各家糖铺暂时是一千斤的份额,这之外,优先给京城糖铺,其他的看情况调度。其实就是人情关系。 这种关系,宋原也不能把它全禁止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不过分,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 这头结束,他们去找江知与。 江知与买的宅子小,安排给宋家父子俩的,也是一间房。 宋原先带孩子去拜见江承海跟宋明晖,然后跟江知与在书房说了这回晚来京城的原因。 接到商队以后,宋原顺路押货。 途径利州府,但他不做停留,也不在利州府卖货。 问就是货品定额,都是京城贵人要的东西。 普通中小商人便罢了,向家人横行惯了,偏要强买。因为他们家老爷也是贵人。 宋原贩盐时,跟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打过交道,一个经商的旁支算什么东西? 他跟人周旋几天,就顺利出了利州府。没在那里闹出大矛盾,也就无需常如玉的人帮忙兜底。 江知与问:“怎么摆平的?” 宋原扯扯嘴角:“他们这种人,都是虚张声势的东西。我们硬气,他们自会退去,还要跟我道歉呢。” 贵人嘛,京城遍地是贵人。 他不知道向家贵人有没有预先订货,如果有,老家拿就拿了,他都不收银子。拿来拿去都是向家的货,进出都是一个口袋,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京城不止向家一个贵人,向家真要拿,宋原不会拦着。到了京城,也只好实话实说。让其他贵人们看看向家的霸道。 雁过拔毛,不过如此。 江知与对他竖起大拇指。 “表哥,你真厉害。” 这样处理,向家商号表面和气,心里肯定憋着坏。 之前因常如玉的回信晚了,他们动手迟。现在向家吃亏,必然会搞事。 他们搞事,商战擂台就会提前。 好好好。 大好事一件。 江知与想起一事。他要给宋游一辆自行车。 谢星珩的自行车给了谢川。 宋游必得有一辆。 江知与的大车车保住了,谢星珩找人做了配件,组装完成,用了中号链条,提前挪用了小宝贝的少年自行车配件。 谢星珩也是脸皮厚,他认为林庚肯定有多的链条,反正商队最远到南地津口县,让人捎带信件,多讨要几根。 能供应军队的武器,林庚手下的铁匠多得很。磨几根链条怎么了。谢星珩这样说的。 宋原点头,代儿子给他道谢。 其他小孩子,就拿图纸,到了丰州县再请人弄。 只剩一根链条,不够分了。 晚上摆两桌酒,谢川跟宋游挨一块儿坐。 他们年龄相仿,一向玩得好。 谢川坏心眼儿,给宋游一份礼物。 宋游喜滋滋接了,拆开发现是密密麻麻的字,细看全是他念不通的句子。 这分明是试卷! 他晕字了! 他骂道:“你这个坏东西!” 谢川笑得肩膀都在抖,半分书生斯文也没有。 他还挑拨宋家兄弟感情:“你不喜欢,那送给勇弟吧,怎么着也是京城特产。” 宋游也笑得肩膀发颤,认为这真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来,咱俩喝一杯。” 他说话跟宋威、宋原一个样,说就是喝一杯。在外头的确会喝点小酒,搁在家宴上,两个半大孩子,就只能以茶代酒。 这处的热闹,被大人们看在眼里,各自眼神都很欣慰。孩子们感情好,长大了和睦。 晚上各人歇息了,宋原刚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他过来开门,是江承海来找他问问,这回送货,有没有要帮忙的。 其实江承海是想问,宋原有没有掺和进向家的事。知不知道全貌。 但他们都跟谢星珩和江知与聊过了,不好再提。为父者,闲不下心,一得空,满脑子都挂念着,想着能帮上一点忙也是好的。 宋原沉默半晌,才说:“缺点银子。” 搞价格战,资金得雄厚。越多越好。 江承海如释重负,笑容都轻松了。 缺银子好啊,他别的没有,银子有的是。 今天过后,有一阵悠闲日子。 谢星珩照常上值,带着谢川的答卷让顾慎行帮忙批改,再给些学习建议,列个书单什么的。 江知与带着陈冬去苏冉那儿,三人聊着说着,决定找人学习接生正胎之法,再配合书本,可以随时温习,再教给别人。 江承海和宋明晖则抽空去了一趟郭家,回来跟谢根商量,看能不能把孵小鸡的法子,教给郭家。 郭家往后在农庄过日子,就等同于京城的农庄也有养殖场了。 谢根憨厚,他愿意教。说给银子,他生气。 “谈钱就生分了。” 他的养殖场还是江家给的地盘、盖的厂房,人手都配齐了。 而宋原,在有序而悠闲的日子里,悄无声息的绑了向家的第二个人。 在早市开启前,他们从小院里把人绑走,塞到收粪车里藏着,照例扔到了衙门口。 又是满身的罪证。 向祖谦才捞出去一天,向家的第二个孩子就落网了。 古人常说“令天下人耻笑”。 如今的向家,是京城笑柄。 第二个孩子在衙门里关着,向家派来围在江府附近的人还不散去。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了声,谢星珩不挑日子,没到休沐日,就中午去都察院,找沈钦言吃午饭。 沈钦言:“……” 他儿子都没有这样过。 谢星珩还喊上了:“师叔,你吃饭吗?你不吃我也不吃。” 沈钦言让他有话说话。 谢星珩在其他御史不敢明目张胆看热闹的关注里,大声道:“我家附近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我怀疑有人要刺杀我!” 做御史的,就没有不关注各类事务的。 大大小小的,不是政绩就是摸鱼好素材。 谢星珩说的事,他们很感兴趣听。 沈钦言给他气笑了:“那你去衙门报官。” 谢星珩不去。 “衙门忙着向家的事,我区区小编修的安危算什么?还得师叔帮帮我。就当怜惜怜惜学生的两个幼子。” 他算是戳了沈钦言的心窝窝。 沈钦言沉吟片刻,问他:“你怎么知道是那些人是针对你的?” 谢星珩耍赖,说:“我长得好看,对别人的视线敏感,他们看我我能不知道吗? 满座御史都在憋笑。 沈钦言:“……你不想说就回去。” 谢星珩一本正经:“就是这样!说不准是谁有龙阳之好,连皇上钦点的探花都要采!” 沈钦言:“……” 在他面前装装就算了,还来都察院演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星珩认为这个理由很好。 一般的刺杀,又没实质证据,报到哪里都会拖。向坤操作一番,打个哈哈,人手撤了又会回来。 但采花就不一样了,自带狗血情。-。色元素,采的还是探花,劲爆炸了!关注度瞬间飙升到京城热搜榜一。 民众的力量是广大的。 知道消息就会从身边开始搜寻嫌疑人,向家的人撤了,就无法回来。 回来就是采花贼!狗胆包天,来采探花!活腻了! 他眼睛发亮,跟沈钦言说:“师叔,真的是这样,你帮帮学生,这人藐视王法,无视圣上,实在可恶!一定要把他捉了狠狠打板子!” 沈钦言:“……” 他虽承认自己是小人,但行事总有个原则。谢敬之是不要脸了吗。 一个大男人,被人看上了,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还采花,采探花,声音还这么大。 沈钦言都替他脸红。 他憋了会儿,“你让你夫郎来说。” 谢星珩急了:“师叔,我是赘婿,入赘的男人要守男德,被人盯上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叫我夫郎来说话,这不是破坏家庭和睦吗?我孩子都两个了,你忍心看我被净身出户啊?” 满屋子的御史,再也藏不住震惊,都倏地抬头,瞪圆了眼睛看向谢星珩。 都说谢大人是个怕夫郎的赘婿,没人说他还要守男德啊?! 男德是什么东西啊??? 这词汇为什么陌生又熟悉,到底哪里不对劲?? 沈钦言听不下去了,他平心静气,跟谢星珩说:“不是我不帮忙,你正常流程就是去衙门报案。” 谢星珩秒懂:“然后师叔帮我运作一番?” 看着他们的御史们默契低头,左顾右盼,假装听不见。 谢星珩一直注意着周边人的反应,他感觉都察院的气氛还不错。沈钦言有本事,这群御史还挺齐心。 沈钦言让他走:“我看见你吃不下去饭。” 谢星珩懂的。 “秀色可餐嘛,你看见我应该饱饱的。” 沈钦言哼笑:“既然你想让我帮忙,那我便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