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 一楼房间里,白珂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头顶上一直不停的脚步声,让他感到愈发烦躁。 龙沼的环境实在是出乎白珂意料的糟糕,他都有点后悔为了徐远舟跑这么远来这种地方吃苦了:谁他妈能想到,贺渊这种正经豪门富二代选择的地方,条件竟然真的这么艰苦啊?! 整个一楼的房间除了那张大通铺之外,其他地方简直能让白珂这样的都市动物发疯。 到处都很简陋,房间一角堆放着各种各样说不出用途的古早木制陈设,虽然说上面都盖了布,看着倒也不算特别脏乱,可在白珂看来,住在这种乡下的大房间,跟住在垃圾堆里也没有什么两样。 总觉得他为了从江初言那里抢徐远舟付出的沉没成本又多了一笔。 唉…… 白珂在心底想道。 “嘎吱——” 与此同时,二楼的脚步声依然没有停歇。 白珂动作顿了顿,脸色愈发阴沉。 徐远舟的行李还堆在角落,人却已经被贺渊叫出去收梯子了。 此时房间里四下无人,白珂也没有顾忌,直接抬头冲着楼顶就开始骂脏话。 “真他妈烦死了,走来走去每个消停,那么爱遛弯,下辈子投胎去当狗好不好啊—— 他瞪圆了眼睛,狠狠诅咒着脑海里那道人影,然后冲着二楼就开始竖中指。 偏巧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白珂眼角余光忽然扫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轻颤了一下。 等等,徐远舟压根就不在房间里,那道影子是…… 白珂的呼吸卡在胸口,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 幸好,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道影子并非是偷偷藏在杂物堆里的奇怪人影,只是他自己在镜子中的一道倒影。 是的,镜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盖在杂物上的罩布耷拉下来,露出了一道缝隙。白珂走过去一把扯下罩布,然后就惊喜地发现,在如此简陋的木质小楼里,竟然还有一面落地镜。 那面镜子的边缘水银已经有些斑驳,透过老旧的玻璃,还能看到被压在镜子后面早已泛黄的报纸。正面镜子一看就知道已经经过了不少年头,镜子被包裹在木质雕花的镜座上,有这种旧物件特有的陈旧气息。不过镜子中间那一部分保存得还是挺好的,照人也照得非常清晰。 白珂平日里最是自恋,这时候也没忍住,在镜子前来回转了好几圈,又仔细端详了好久。最后他不得不无奈地承认,经过一整天风尘仆仆的赶路,他的状态真的不太妙,整个人瞅着实在有些灰头土脸的。 上个月刚打完水光针的脸就像是蒙了一层煤灰,整个人看上去都暗暗的,就连眼睛都显得空洞无神,一点精神都没有。 白珂心态顿时有点绷。 他记得很清楚,同样晕乎了一路的江初言今天从车上跳下来时候也就是脸色苍白了点,根本没有他此时的憔悴晦暗。他慌慌张张冲到行李旁,重新给自己脸拍了一遍水。 “嘎吱——” 在保养时,楼上的脚步声依然接连不断,白珂越听越烦躁,只觉得那声音每一步都是直接在碾着自己的脑神经在踩。 最后白珂忍无可忍,敷了张面膜就出了房间。 一出门,白珂就在看到了正窝在大厅火塘旁一动不动的刘天宇。 白珂本来是想到二楼去抱怨一下脚步声的问题的,可看到刘天宇后,白珂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在心头腾起,白珂甚至都忘记了上楼。 “老刘,你在看什么呢?” 白珂摸到刘天宇旁,问了一句。 不久之前还怕虫怕面具,被吓了个半死的微胖男生,此时却一改常态,正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 微红的火光之下,男生的瞳孔扩张得很大,显得一双眼睛又黑又深。 他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是没有听到白珂的问话一样,依然在死死盯着天花板。 “老刘?嘿,老刘!” 白珂也不由顺着刘天宇的视线朝着天花板看了一眼,然后他瞬间就收回了目光。哪怕贺渊已经解释过了,天花板上的面具是龙沼这边的习俗,白珂还是觉得那些面具有点叫人瘆得慌。 他又叫了刘天宇好几遍,后者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一个哆嗦之后猛然间回过了神。 “我靠,老刘你都快吓到我了,你到底在看什么啊那么入神?” 白珂问了一句。 而刘天宇一直到此刻,表情看上去依然有些茫然和空洞。 “啊,我……我……”他重复了好几遍,才恍恍惚惚地回答道,“我也没看什么,就是觉得天花板上有一张面具,怎么看怎么眼熟。” 说罢,他指了指天花板的某个方位。 白珂飞快的瞥了一样那个方位,看到的却依然只是那些又晦气又令人作呕的面具。 “哇,你不是吧?”白珂毫无顾忌地开起了玩笑,“那么恶心的东西你竟然会觉得眼熟还一直盯着看,你该不是刚才被吓得精神变态了吧?“ 一边说着,白珂一边也在火塘旁边坐了下来。 刘天宇还是在抬头看着天花板。 “不是的,我真的觉得那张脸好熟……而且越看就越是觉得眼熟,但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到底在哪里看到过那张脸……” “好奇怪啊,最开始本来还不觉得的。” “总觉得最好还是想起来……” …… 刘天宇不停地在跟白珂絮叨,白珂皱了皱眉,心里暗道了一声晦气。不过为了维持自己平日里的人设,他也不好就这样走开,只好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一边“嗯嗯”敷衍着被吓傻了的刘天宇,一边认真地玩起了手机。 只可惜,龙沼这边不愧是深山老林,手机信号有倒是以后,奈何实在是不多。信号差到别说是让白珂可以搞直播,就连在微信上跟自己的狐朋狗友们抱怨这里的条件有多差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发的文字讯息十条里都有九条句末要多个红色小感叹号,必须要重复按好几遍才能勉强发出去。 白珂没聊多久,耐心就已经正式告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狭窄的木质楼梯发出了“嘎吱”声,一回头,白珂就看到了从二楼快步冲下来的江初言。 白珂的目光在江初言的脸上凝了凝。 即便是在脸色如此苍白的此刻,青年依然漂亮得出奇。 “哇,初言哥,发生什么了?二楼条件有那么差吗?你现在脸色看上去超级难看。” 短暂的停顿后,白珂就那样盯着江初言,笑着开口问道。 此时江初言已经下到了楼台的最后一截,他的手却依然死死按在护栏上。 他表情怪异地盯着火塘旁的两人,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用一种稍显古怪的口气开口。 “……你们两个刚才一直都在楼下?” 他问。 白珂狐疑地打量着江初言;“啊,对啊,不然呢?” * 江初言本来并没有太在意门外的脚步声。 “嘎吱——” “嘎吱——” “嘎吱——” 哪怕那脚步声确实很吵。 不过,贺渊之前就提醒过他们,因为整栋楼都是木质结构,所以这里隔音差是必然的,稍微一点点动静都会格外明显。 从窗口离开后,江初言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回过头去继续张望楼下。 他一边盘算着应该什么时候跟徐远舟提分手,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然而,本以为过一会儿就会消停的脚步声却变得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明显,很快,江初言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本来以为脚步声是刘天宇发出来的,所以才没在意,可是仔细听一下就能听出来,脚步声并非是从房间里传来的。 那脚步声,一直都在走廊上来回徘徊。 ……刘天宇真的有那么无聊,闲的没事一直在门外乱晃吗? 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江初言。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几乎就在他发现不对的同时,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急促。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人正在走廊上逃命一般。 江初言皱起了眉头,心跳变得有些快。 “刘天宇?”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房门边。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门外依然只有那急促的脚步声。 刘天宇没有回答他。 江初言咽了一口唾沫,将手搭在了房门的门把手上。 “刘天宇,能安静点吗?” 他又问了一句。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不知不觉中,江初言的额角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脚步声越来越吵,越来越急。 然后,忽然间,脚步声停止了。 江初言听得分明,那脚步声最后停止的位置,刚好就在他的门前。 他的脑子空白了一瞬,没有办法多想,他猛然拉开了房门。 …… 门外空空如也。 而江初言站在门口,脸上血色渐渐褪去。 他在走廊上来回看了好几遍,看得很清楚,二楼的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第72章 江初言在门口站了很久。 偏远的山村里一旦入夜,便是一片死寂。整栋小楼都很安静,安静到他可以听到自己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也可以清楚地听到从一楼大厅传来的同伴的对话。 安静到刚才吵得江初言头皮炸裂的脚步声就像是他的幻觉一样。 江初言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很快,从脚底传来的滑腻脚感就让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他低下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门口前亮着的那一滩“水迹”。 那是一团粘液。 江初言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花板,不过在这个位置,村民们却并没有悬挂什么面具。 那么这些粘液又是什么留下的?还是说,之前逃走的那些虫子经过了他的门口? 那些虫子有可能引发那么激烈而且响亮的脚步声吗? 无数的疑惑划过江初言的脑海。事实上,江初言并不是那种一惊一乍,遇到一点点小事就会疑神疑鬼的人,但无可否认的是,此时此刻,他站在一片寂静的走廊里,却感到了一股难以解释的冷意。 江初言最终还是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江初言就看到了缩在火塘旁,正在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刘天宇和白珂。虽然提问的人是江初言自己,可得到白珂他们之前并未上楼后的回应时,江初言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只不过,那种仿佛仿佛泛着腥臭潮湿之意的阴冷,却在他的身体里愈发蔓延开来。 “初言哥?你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吧?” 江初言听到白珂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