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爬起来。褚休扶着于念站起身,于念都来不及拍衣裙上的泥土,而是反手拉住褚休,让她朝贡墙上看。浆糊刷好,莫大人站上去,将春榜贴上。明黄的榜纸缓缓展开,从右往左。榜首会元依旧是那熟悉的两个字:褚休。不管重审多少遍,怎么审,这个名字这两个字都稳稳的焊在榜首的位置上,不可动摇。这便是褚休那天“猖狂”的实力跟自信。几乎看见榜首的那一瞬,所有目光都落在了褚休身上。那个穿着枣红色衣服的少年容貌明艳如朝阳,笑着朝他们拱手,不自谦不自大,而是平静的接受这个就该属于他的名次。殿试还没开始,可他们此刻似乎已经看见了结果。“小景,小景。”于念踮脚张望,嘴里无意识碎碎念。褚休微微弯腰蹲下来,双手环住于念的腿弯,将她直愣愣抱了起来。这个姿势也不是第一次了。于念无声惊呼一下,立马稳下来将手指撑在褚休肩上,然后抬头直腰往前望。现在她“站”的最高了,看得最清楚。在一群不认识的字里面找唯一认识的那几个字,比在一群认识的字里面寻找名字容易多了。于念眼睛弯弯的从“褚休”二字上移开,然后眸光亮起来,抬手拍打褚休肩膀,“小景,小景。”她找到了褚休就把她放下,免得遮挡住后面的人。于念双手抓住褚休的手臂摇晃,眼睛亮亮,伸手朝前指,“那,那!”她看到了裴景的名字。她说这次要帮小景找名字,还特意学了好几天“景”字,如今真让她找到了!裴景眼睛直直的朝前看,也看到了自己。榜五,裴景。她,她果然在榜上。她没辜负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跟努力,如今就在榜五的位置。裴景眼睛红红,莫名委屈,有些想哭。今日这名次来的有多么的不容易,只有她自己清楚。褚休笑着,手掌盖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考的不错啊小景~”于念也笑着歪头看过来。裴景扯着袖筒低头擦眼角,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的说,“就那样,比起褚兄差远了。”褚休哼哼,“那倒是,我是你眼前越不过的大山呐~”裴景,“……”她好嚣张啊。于念笑着拍褚休手臂。褚休就着天光朝榜上看。李礼名次不变,依旧第二。付见山从榜上无名跻身榜八。原本榜十的陈艾这次掉到了十五名开外,依旧在榜。榜上的名字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但此时贴在墙上的属实是春榜,而非所谓的太子榜。这,就够了。“少爷少爷,我看见您跟会元了,不容易不容易啊,都是好名次。”张叔难得失态,老眼湿润,险些抱着裴景哭起来。裴景矜持的红着眼圈站着,假装自己不激动,抬手拍拍张叔手臂,沉稳的说,“张叔别哭,是喜事。”“自然是喜事,得赶紧写信回去报喜才对。”张叔扯着袖筒抹眼泪。裴景抿唇,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春闱榜单推迟十日,家里的信连着寄来了好几封,裴景拆开看了一封其余的没动。内容无外乎就是:不能留在京城就回家嫁人。裴景不知道殿试结果会如何,但她不想回去。“褚兄,裴兄!”李礼挤过来,给两人拱手道喜,付见山也过来。只是榜刚出,大家都有要报喜的人,自然不是坐下来喝茶说话的好时机。“下次榜上见。”“榜上见。”几人拱手分别。褚休牵着于念朝马车的方向走,挤出了人群,褚休拉着于念小跑起来。晨光春日下,道路宽敞,行人极少,唯有柔风拂动,撩人脸颊碎发,扯人衣摆袖筒。跑了几步,褚休侧眸看了眼裴景,脚步一转,面朝着于念跟裴景,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慢悠悠走,语气欠欠的,笑盈盈问:“怎么眼眶红红的啊小景,是不是偷偷背着我们哭了呀小景,那天大闹榜单的时候你可不这样娇气啊小景~”她好烦人!裴景木着脸,小跑着追过来要打她。褚休朝于念伸手,于念抿唇笑,将指尖搭在她温热的掌心里。褚休一把握住于念的手,拉着她就跑,“榜五打人了榜五打人了,小景你怎么不跑了小景,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小景。”裴景本来是有点心事,现在全没了。她提着衣袍,大步去追褚休跟于念。褚休拉着于念的手跑,笑的得意又猖狂。四月底春光下,三人追追跑跑闹成一团,从贡墙一路朝长寿巷跑,马车都懒得坐。一顶青色软轿从长寿巷里面出来,三人才急急停下退到一旁。轿子稳稳的往前抬,轿上挂着的灯笼因天亮吹灭,可微微晃动时依旧显眼。忠义侯的轿子。她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褚休根本没多注意,只站在于念面前,微微屈膝,笑着伸手将她汗湿贴在脸颊上的碎发用手指勾起来,挑着在指尖缠个两圈,打着弯儿给她挂在耳朵后面。于念笑盈盈,看了眼灯笼,跟褚休说,“秀,萧。”褚休没懂,“嗯?”于念用眼神示意前面的轿子,不敢伸手指怕犯什么忌讳,轻声说,“字,是萧。”灯笼上的字,她认识。褚休看看于念,又看看前方走远的软轿,自我怀疑起来,“我教过你这个字吗?”于念摇头。褚休伸手抱于念,“好啊好啊,背着我偷偷看话本学习了对不对?”于念咯咯笑,弯腰泥鳅似的从褚休怀里滑跑,提着衣裙笑着跑开,故意点头,“对!”她还“对”!褚休挽起袖筒追过去,“你完了,于念念儿你今天完了。”“话本?萧?”两人都跑远了,裴景的目光才从软轿上收回来。念念就看过一个话本。裴景认真回想,《月色撩人》当真能学识字?等她回过神,妻妻俩早就没了踪影。裴景,“?”她俩是不是把她给忘了啊?裴景回到小院的时候,于念正被褚休捉住。褚休抱着于念,双手在她腰上挠来挠去,“还调不调皮。”裴景,“……”于念笑到几乎岔气,眼泪都出来了,碎发再次滑落贴在脸上,整个人求饶的往褚休怀里拱,“不,调皮,了。”她不敢了。皮完瞬间老实了。张叔先她们一步回来,此时小院里的张婶跟春桃都知道两人榜上有名,如今见三人闹着进来,也是笑声不断。今日高兴,于念难得活泼,她们才不站在院子里盯着看。几人各忙各的,张叔出去打酒买席面,张婶去谢灶神,春桃烧水给她们洗漱。跑了一路,三人身上全是汗。浴桶自然是分开了放。东边裴景自己洗,西边褚休跟于念“凑合着”用一个桶。桶里,褚休手指游鱼似的拨开杂草往洞里钻,“还敢不敢了?”于念双手环着褚休的肩膀,被罚的眼睛红红眼睫湿润,秋水一样的眸子湿漉漉的,水润的粉色唇瓣微微张合轻轻吐息,喉咙里偶尔溢出破碎的音调。她不敢了,她彻底老实了。光天化日,她跟褚休又不斯文守礼了一回。褚休像个严格的夫子,“那你说不敢了。”于念乖乖的,“不唔、不敢,了嗯。”褚休欺负哑巴。她回头写信要告诉大嫂,说褚秀秀欺负哑巴!不像话!于念心里蛐蛐褚休对她指指点点,可实际上腰胯前摆,诚实的往她手里送。她说出来的求饶话,嗓音控制不住的变调,轻轻细细又软软酥酥,春雨似的,听着奇奇怪怪的。于念自己听完都臊红了耳朵,不肯承认这是她能发出来的声音。比书里描写李月儿娇口口的叫口口声还要妩媚勾人。褚休乱了呼吸,对着那点,指节曲起上下剐蹭,“那你说想要。”于念上次光张腿不愿意张嘴。于念装哑巴,闭上嘴闭上眼,只有黑色卷长的眼睫像是被水汽打湿的黑尾蝶,轻轻煽动翅膀。褚休亲她脖子,湿漉漉的吻往上,落到她耳朵上,“念念。”“想吗念念,想要今科会元这样吗?”于念忍了又忍,最后低头咬褚休肩膀,耳朵又红又烫。褚休呼出来的气息像是春风在吹干燥柴火堆里的火星子。“哗”的一下,在她肌肤上瞬间燃了起来,烧的内外都燥。水声哗啦,水面上的花瓣被水荡着桶壁随着水波拍到了桶边地上。怕耽误的时间太久小景那边猜出什么,快到的时候,于念总算哭着开口,“想,想要。”她声音低低的,媚又软,轻轻的抽气喊,“秀秀,要。”等两人收拾好出来,裴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披散着的头发都快晒干了。裴景在写家书,抬头扫了两人一眼,根本没多想,“你俩真慢啊。”可能互相搓澡了吧,这才比一个人洗慢很多。于念抿唇只是笑。她肩上披个干巾子,湿漉漉的头发铺散身后,坐在了石桌边。有外人的时候,她肯定不这么坐,但院里此时就她们三人,加上褚休也在,就不需要做那些避嫌的表面功夫。于念好奇的凑头看裴景写信。头发滑落肩头,怕弄湿身前衣襟,于念抬手撩起长发放到肩后。裴景正好抬头看一眼,就瞧见于念白嫩的脖子那里好像红了一块儿。裴景眼睛立马看向褚休。褚休面不改色,“虫子咬的,春天虫子可多了。”说着拎起于念衣领替于念遮挡住。于念点头。是啊春天虫子可多了,其中就属一个名叫秀秀的馋虫最爱咬人,咬完她上面还要咬她下面。于念看褚休,微微笑着。褚休清咳两声,心虚的低头给于念捏肩膀。裴景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咬的。”妻妻俩闹就闹了,可不能真动手动嘴啊。褚休假装听不懂。于念则偷偷的,趁小景不注意的时候,也当了回虫子,扯开褚休衣襟,在她锁骨处咬了一口,留下暧昧痕迹。第69章“谁来做这个驸马,你得好好选。”“长公主。”御书房门口,萧锦衣笑着朝武秀长公主颔首问候。武秀身着朝服,刚从朝会退朝过来,听见声音侧眸朝后,有些意外,“侯爷。”武秀笑了下,转过身看他,“听闻侯爷这几日病了,如今来御书房可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