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水仙早料到那个什么春姨会来这么一手,虽着急,但碍于目前情况尚不明朗,没头没脑的挣扎只会无济于事,反而让自身处境得到恶化。眼下,冷静窥伺方为上策。天无绝人之路,相机行事,总会有办法脱身。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在自己底线之上尽量言听计从,从而减轻其防备之心。 霍水仙静静躺在床上,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一个个在脑中梳理了一遍,看是否有关键点被她遗漏了。新闻爆出的骗术众多,但她却从未见过有此类似的。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骗术也在与时俱进。也不晓得自己是倒了什么泼天血霉,落到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鬼地方。 心里再烦躁,也敌不过慢慢爬上眼的困意,脑袋昏昏沉沉,伸手揉着后脑勺的大包,缓缓闭上眼,呼吸渐匀,浅浅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紧张呼喊,霍水仙迷迷糊糊睁眼,却是春姨。 原来,不是梦。 见她醒来,春姨顿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还当你又醒不来了,起来用饭罢。” “这就来。”霍水仙起身趿鞋。 面前饭菜虽可口,她却不敢多吃,只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谎称自己身子尚未恢复,没有胃口。 春姨倒未生疑,只塞给她一件青色纱衫,令她换上。 霍水仙乖乖换上纱衫后就随春姨下了楼,再次穿过头先去茅厕走过的回廊,在一个岔口左转,又行出一段路,来到后院。 院中,有十来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身上所穿青衫与春姨拿给她的一模一样,只见,女孩子们在一位红衣女子的指导下,摇曳腰肢,盈盈摆动。 霍水仙挨个看了一眼,青青不在里面。 姑娘们在见到霍水仙后,均面露讶异之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上下左右地瞧。 数十双眼睛盯地霍水仙心头发毛,下意识想躲,却在瞥到身后的春姨时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红衣女子注意到了霍水仙的窘迫,掩面轻咳两声,众姑娘方回神般移开目光,继续舞动,但仍有时不时侧目而望者。 春姨摇步至红衣女子身旁,附耳私语。 霍水仙虽听不见她们交谈的内容,但看着红衣女子表情的变化和偶尔投来的目光,约莫能猜到她们所说与她有关。 “确是奇事,未料想她竟活过来了。”红衣女子听完春姨所说之事,用一种惊奇又欣喜的眼神端详着霍水仙。 春姨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拍着胸口,表情丰富至极,红唇一张一阖,吐辞如连珠,“谁说不是,给我吓得哟,我还当诈尸了呢。阁主走前可是交代了,要是她没死,就别让她走了,我这会儿把她放你这,你好好跟她说说,开导开导,顺便让她恢复恢复精气神儿,身子骨要是还成,就也叫她开始学学。” 红衣女子颔首道:“她大病初愈,不可太急,慢些好。” 春姨眉开眼笑地道:“春姨最放心你了,你有分寸,就照你的来。” 未防霍水仙再出幺蛾子,春姨抬手招来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如柱子一般定在院里。 霍水仙不禁哑然,这春姨未免太过谨慎了。她会傻到大白天就暴露出自己想要逃走的想法,直接与他们起冲突? 春姨走到壮汉跟前,仔细交代了几句,壮汉点了点头,安排妥当,春姨又偏首看了霍水仙一眼,方迈腿离开。 春姨走后,霍水仙不由松了口气,转而打量起了红衣女子,看方才春姨对红衣女子的态度,想必红衣女子比较能讨春姨欢心。 红衣女子烟视媚行,宛若一朵娇艳海棠,朝着霍水仙款步走来,发觉霍水仙正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瞧,忽而掩嘴一笑,温婉娴雅,绝色天资,身上有一种难得的古韵之气,乍一看,倒真容易叫人以为她并非现代女子,直将霍水仙看地发了神。 好美的女子。 ☆、水中之人 “可是看够了?”红衣女子丹唇微启,轻笑出了声。 霍水仙色令智昏,不过,她并未有举止失礼被人戳穿的窘迫,反倒坦坦荡荡地对上红衣女子眼眸,笑道:“失礼,姑娘如何称呼?” 苏喜举止大方,体态纤盈,眼波如酒,流盼之间,令人神迷心驰,“苏喜,听春姨说你叫霍水仙,人如其名。” 爱美之人,人皆有之,霍水仙也不例外,她没能免俗地对眼前这个不可方物的美女生出了好感,不过好在理智尚存,在不知其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也不敢大意,左顾右盼了一圈,压低了声儿问道:“苏姑娘有没有看到与我一起的那个姑娘?” 苏喜摆首道:“你来时便只一人,我不曾看到有别的姑娘与你同来。” 霍水仙对苏喜好一番审视,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要么就是她确实没有看到过,要么就是她跟他们一起在演戏,霍水仙一时间也很难分清她话中虚实。 苏喜眨了眨眼,往霍水仙头顶上扫去,目光满怀关切,轻声询道:“你今早为何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 楼上摔下来?她什么时候从楼上摔下来过?霍水仙决定不与苏喜争辩这件事情的真假,应着她的话说道:“就是头有些痛,其他还好。” “那就好,你今早将我们好一通吓,我们都还睡着,就听到外面一声巨响,跑出来时便瞧见你倒在楼下了,请了大夫来瞧,大夫都说你……”苏喜没再说下去。 霍水仙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接下她的话:“大夫说我没救了,是吧?” 苏喜局促地点点头。 “哈哈,”霍水仙长笑两声,语气玩笑地道:“就当我起死回生了罢。” 苏喜也柔婉一笑,“活下来就好。” 霍水仙话头转了个弯,“不知苏喜姑娘来此有多久了?” 苏喜眼帘垂下,似在回忆,良久,缓缓吐了口气,“有好几年了罢。” 好几年了?难道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要逃出去?霍水仙越想越觉得这个地方可怕,连人的意志都被消磨殆尽了。虽是无奈,却不得不妥协,她不由得同情起了被关在这里的女孩子们,都是花一样的年季,却无端遭受了这般对待。 这些天杀的,该遭天打雷劈才是,暗暗咒骂一番,由于太过激动,不慎引发头晕,霍水仙一阵目眩,赶忙央道:“苏喜姑娘,我身子尚未恢复,头痛难忍,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我向你保证不出这个院子,行么?” “身体要紧,你快去那边坐坐罢。”苏喜善解人意地允许,又指了指一旁石桌。 “姑娘面慈心仁,终有好报。”霍水仙扶着额,缓步朝石桌走去。 坐了足足半柱□□夫,头晕之症总算开始好转,霍水仙支额冥思,心里一团乱糟,始终静不下心来,无意间瞥到院角处的一口水缸,缸里荷花正放,霍水仙坐立难安,索性起身向荷花走去。 “荷花啊荷花,你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霍水仙摸着荷叶,喃喃自语。 一条红色小鱼忽地从荷叶底下游过,霍水仙一喜,忙凑近了看去。 “啊~”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引得正在跳舞的姑娘们纷纷停下,不解地看着正在水缸前捏脸揉腮的霍水仙,都在猜测到底是何事让水缸前的女子惊慌大叫。 “这……这是谁?这不是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水仙本是想凑近看水中的小鱼,未曾想竟在水缸中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而这张脸分明又是自己的倒影。 任其平日里遇事再沉着,此时也冷静不下来。 霍水仙内心一阵恐慌,双腿一软,跌坐在水缸前。 霍水仙奇怪的举动吓坏了苏喜,苏喜快步跑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担忧地道:“水仙,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惊慌?”再一摸她额头,竟沁出一扑冷汗。 霍水仙一把抓住眼前皓腕,神情慌乱不安,愕然问道:“苏喜,你……你快告诉我,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你不是霍水仙吗?”苏喜反倒被她问的一头雾水。 “我是霍水仙,我不是我,我到底是谁?这踏马到底是谁?”霍水仙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水缸,她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出自己此时的惊愕,她在水里看到的这张脸究竟是谁? “水仙,你为何不是你?你到底怎么了?踏马又是何人?”苏喜被她几句话给绕晕了。 霍水仙看着苏喜的眼睛,瞳孔里那张无比陌生的脸,分明有血有肉地长在她头上,骤然紧攥双拳,猛然站起,探向水缸。 她捏脸,水中的倒影也捏脸,她张嘴,水中的倒影也张嘴。霍水仙用力朝自己脸上打了一拳,这清晰的疼痛感怎么也假不了。 这一切的迹象都表明,她是她,但她却又不是她。 “苏喜,你……你告诉我,这里到底是哪里?”霍水仙紧紧地抓住苏喜的胳膊,杏眼圆瞪,眼神?}人。 “藏香阁。”苏喜被她抓的生疼,眉头微微隆起。 霍水仙将头摇地像一只顽童手里的拨浪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这是哪个国家?” “国家?玄国。” “玄国,玄国,玄国。”霍水仙在脑中迅速搜索了一遍,没有搜索到这个国家的半点信息,现代没有,古代也没记载,难道这是一个没有被载入历史的国家? 那她现在是……是……是怎么回事?穿越了?霍水仙瞬间如五雷轰顶,不敢相信,死鱼眼一般悚然地盯着苏喜,“当朝皇帝是谁?” 苏喜小声说道:“陆玄矶,在外面你可不能直呼皇上名讳,不然是大不敬。” “陆玄矶。”霍水仙哪里听得进去苏喜的叮嘱,只喃喃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但是任她百般回忆都想不起历史上有过姓陆的皇帝。 种种奇异的事情都指向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是被绑架了,而是她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未有记载的国家。 这就是为什么春姨和大夫在看到她醒来后会如此惊愕,为什么她们都说没有看到过青青,为什么自己的衣服被换了,为什么自己的包不在了,为什么这里连一点现代的痕迹都没有。 不是她们在骗她,而是青青和她的包包、手机等所有东西都不存在于这个完全陌生的时空。 这个古怪的认知闯入脑海里后,霍水仙全身力气好似刹那间被抽的一丝不留,她摇摇晃晃往后踉跄了数步,整个人颤抖如筛。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种彗星撞地球、天打五雷轰的事情竟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她在现代有爱她的爸妈,有死党青青,有和蔼可亲的老师和朝气蓬勃的同学,她再过一年大学就毕业了,她将要步入社会,走向工作岗位,她还要谈恋爱、结婚、生一个可爱的小宝宝…… 这么多事情她都还没有做,怎么能让她穿越到一个根本没有听说过的朝代? 霍水仙突然悲从中来,一把抱住苏喜,埋在她怀里嚎啕大哭,眼泪肆无忌惮地往外翻涌,哭声越来越高,所有的委屈与不满、满心的疑惑与愤恨全部在此时发泄了出来,她快要崩溃了。 院里的姑娘无一不被霍水仙怪异的行为惊住,跳舞的动作都忘记继续,均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这个不知为何伤心大哭的姑娘。 霍水仙这幅模样叫苏喜心肠一软,伸手将她揽住,以为这个姑娘是为自己的遭遇及处境所悲,遂伸出手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哭吧,痛痛快快地哭。在这里,尽管失去了自由,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你别看春姨有的时候很凶,她对我们这些姑娘就像娘一样亲,很是照顾。这里还有很多姐妹,她们的年纪都和你一般大小,你刚来,一时半霎难以接受,也是自然,后面慢慢就适应了。”苏喜看着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女子,心里不禁涌出一丝心疼,想当初自己刚进来时也是如此,只是时日一久,便也强迫自己淡忘了。 亲身经历过了,看的多了,纵使有心也与死灰无异。 本是一番劝慰,但苏喜的话却叫她哭的更加厉害,她所穿到的这具身体,应当是被那个什么阁主带回来准备训练了做舞姬的。霍水仙一想到自己将要在这看不见未来的地方为别人纵情歌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过着这枯燥乏味毫无半点自由的日子,她就悲愤不已。 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霍水仙?她有何错,要用这种无可挽回的方式来惩罚她? 以前总觉得大学生活无聊,天天不是上课,就是回寝室看电视,要不就是跟青青鬼混,单调至极。可现在,莫名其妙地穿到了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国家,生死难卜,一只自由的小鸟硬是被折断羽翼丢进这暗无天日的歌舞坊,连单调乏味的日子都变成了痴心妄想。 青青,她的青青啊。霍水仙此时此刻无比想念这个老是跟她拌嘴却又总是出现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的女孩儿。她不开心了,青青便拖着她去学校周围的小吃摊挨个吃个遍,和她一起站在闹市中间大吼,毫不顾忌往来路人的目光。她看恐怖片害怕了,青青嘴上嘲笑她胆小如鼠,一点女子气概都没有,但却一直强调里面的鬼怪都是演员演的,鬼怪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想到这里她又悲愤地哭了起来,她最想念的就是爸妈,最担心的也是爸妈。爸妈将她抚养长大,她都还没有尽一天孝,就莫名其妙地来了这里,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远离爸妈,而且离开的如此彻底。不知道爸妈现在知不知道她已经不在那里了?不知道爸妈在知道后会不会抱头痛哭?不知道青青现在是不是在骂她让她赶快滚起来不许装睡?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能认命,她不能待在这里,她要回去,她想念不肯给她重新取名的爸妈,想念那个老是调侃自己名字的青青,想念老师,想念同学,想念她所在时代的一切一切。 她记得她是在玻璃栈道上晕倒了之后才来的这里,那她是不是再晕倒一下就能回去了? 思至此,霍水仙猛地推开苏喜,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毫不犹豫的撞向了离自己最近的柱子,然后带着微笑倒了下去,身后还传来苏喜急切的呼喊,她的头很痛,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至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渐渐消失,终于归于一片死寂。 ☆、回穿计划 好香啊,什么味道这么香?肯定又是青青在喷香水,她最臭美,但凡出门,都要喷上一点气味淡淡的香水,好闻,而且不腻。 被香气熏醒的霍水仙不由得笑了,刚想对青青进行一番人道主义调侃,脑袋上冷不丁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当下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伸手按住额头,紧着揉。疼痛感稍微淡去后,才吃力地睁开眼。 谁料,入眼的景象让她大感悚然,眼前的粉色纱罩,扎眼无比。 只是屋子中间多出个冒烟的香炉,香炉里散发出的香气,和她在梦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惊恐之余,霍水仙开始怀疑,昨天撞那一下,力道是不是太轻了? 力道不重,却非常扎实,导致她现在连思考一下都隐隐作痛,又沉闷地闭上眼,准备将自己翻天覆地的思绪捋上一捋。奈何头实在痛得厉害,心中又混乱一片,丝毫静不下心,只得暂时放弃,伴着香味竟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咕噜噜~”肚子叫的无比欢实。 回锅肉、糖醋排骨、炸鸡、红烧鲤鱼……抱着被子啃起来的霍水仙口齿不清地念着她平时最爱的美食,在梦里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水仙,别吃被子了,起来吃饭罢。” 在梦里越吃越饿的霍水仙瞬间被人摇醒,眼睁睁看着一桌美食烟消云散,她怒气冲冲地睁开眼,正要把起床气撒在这个扰她美梦的人身上,谁知面前却出现了一张妖媚却丝毫无艳俗之感的脸,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正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窝了一肚子的起床气当场消去大半。 而此时,肚子又发出一一声尴尬的抗议。 “苏喜,是你啊。”霍水仙垂头丧气地摸着前胸贴后背的肚皮,满脸都写着沮丧二字。 “是我,饿了罢,饿了就快些起来,我给你带了饭菜。”说话间,苏喜走到桌旁,麻利打开她进门后就放在桌上的双层食盒,从食盒里端出两样清炒小菜和一碗白粥,笑盈盈道:“你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这第一顿不可吃得太过油腻,我给你带了两个素菜,一碗白粥,希望还能合你胃口。” 看着苏喜忙碌的身影,霍水仙吸了吸鼻子,她与苏喜素不相识,却是她来这个世界里对她最好的人,不由得触景伤情了起来。 苏喜将碗筷摆好,“别多想了,总要活下去不是。” 霍水仙顶着晕沉沉的脑袋下床,蜗牛步走到桌前。 “咳咳……咳咳……”她吃得太急,被噎住了。 “别着急,厨房还有,吃不够我再去拿,慢着些。”坐在旁边的苏喜着手倒了杯水递给她。 “谢谢。”霍水仙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暖意,接过苏喜递来杯子,一饮而尽,随后放下空杯,冲苏喜灿然一笑。 苏喜动作温柔地摸了摸霍水仙的头,“慢些吃,以后你便唤我一声姐姐罢。” 刚把一根青菜送入嘴里的霍水仙在听到苏喜这话时不禁侧过头看向她,轻轻唤道:“姐姐。” 苏喜的嘴角微微扬起,笑得和煦,犹如唇上沾了春晖。 霍水仙不禁想,会说话的眼睛大体说的便是苏喜这般眉眼,有感而发地吟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嗯?妹妹说什么?”苏喜没有听清。 “说姐姐你长的美呢。”霍水仙半轻佻半认真地道。 “妹妹说笑了。”苏喜提袖半掩面,模样娇羞无比。 霍水仙笑了笑,突然放下箸子,一本正经地看着苏喜,“姐姐,你能和我说说我晕倒之前的事情吗?” “妹妹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许是撞坏了头,以前的事情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霍水仙未免漏出端倪,便隐隐告知苏喜,她可能是失忆了。 “想不起也并非坏事,”苏喜安慰了一句,又继续道:“阁主前日里将你带回这里时你正昏迷着,中途也醒过几次,嘴里一直在念叨,都无法稳稳站立却要强行出去,好像是要找什么人吧。我和春姨都劝你,可你确是一句也听不进去,走路踉踉跄跄,意识不清,不小心把桌上的好些东西都碰掉了,连铜镜都打碎了,你当时那样,我们哪里放心让你出去啊?” 难怪这间房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原来是被她打碎了。 “找什么人?是要找谁呢?”霍水仙似在问苏喜,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这个身体的主人。 “这个便不得而知了,你当时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几个字,似是人名,含含糊糊,听不大清,兴许你要找的便是那人。”苏喜如是猜测。 霍水仙黛眉一蹙,本就满脑子的疑问解不开,听完苏喜所说之后又多添了一个疑惑。 霍水仙心里不禁自问:你昨日从楼上摔下去也是要去找那个人吗?你究竟是要找谁?命都不要了也要找到那个人吗?那个人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霍水仙有一下没一下地夹菜往嘴里送,半刻功夫下来倒也吃了个七八分饱。 吃饭的时候,她一边思索着这前前后后的发生的事,一边计划着接下来的打算。她要为自己制定回去的计划,到这里已经两天了,不知道爸妈和青青现在急成什么样了,她必须得赶快找到回去的办法。 所以,霍水仙以头痛为由支走了苏喜,并让苏喜告诉春姨,她身体仍然虚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还需休养。 苏喜性子单纯,自是信了她。苏喜走之前,霍水仙管苏喜要了笔墨纸砚,说是想练字静心,苏喜不疑有他,便回房替她取了来。 苏喜前脚刚踏出房门,霍水仙后脚就把门闩推上,以免有人突然闯入。 接下来,她就要开始制定回去的计划了,未免考虑有失或是有所遗漏,她决定将计划写下来。 磨好墨,铺开纸,霍水仙端坐桌前,右手执笔,把自己制定的回去计划逐条写下。 PlanA: 头部撞击。 霍水仙毫无根据地臆测,人的头部在受到极重的撞击后说不定会出现短暂的灵魂出窍,没准儿是个办法。遗憾的是……这个看似可行的方法昨天已经试过,而亲身试验的结果就是,她仍然稳稳当当地站在这里呼吸着数千年前的空气,所以,无需再试。 PlanB: 借助闪电。闪电是自然气象,某一方面,还被人赋予神话传说,值得一试。 霍水仙在执行PlanB的时候特地跟苏喜打听了此地的降雨情况,得知五日后可能会降暴雨,春夏交替时节,多雷雨,正合其意,立即着手准备引导体。 在这几日里,霍水仙把藏香阁能拿的铁器全都偷了出来藏入床底。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一入夜,藏香阁的人满到处找烛台。平时好端端放在桌上的烛台,不知是何原因竟忽然间全部不翼而飞,弄得藏香阁黑漆漆一片,只能单点蜡炬。这种时候,霍水仙只能装头晕,不知道,没看到,不知情,别找我,不是我干的。 终于挨到第三日,下晌时便已狂风大作,一到傍晚,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了下来。 霍水仙在柜子里扒出一件花色最难看的衣裳,由于找不到剪刀,她便徒手将衣裳撕成布条,把这两天偷的烛台用布条一个个连接固定,当所有的烛台连在一起后,大概有两米长。 她趁着夜黑风高、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姑娘们都在屋里休息,连护院都放松警惕之时,偷偷地把缠好的烛台拖到后院,站在院中最高且她唯一可以爬上去的石桌上,两只手将束成一条避雷针似的烛台高高举起,扯嗓子喊道:“雷公电母,来罢,别怜香惜玉,劈我,尽管劈,往死了劈……” 最后,雷电没有被引下来,反倒把春姨他们给招来了。 后果就是,她被当成疯子在房里关了好几日,嘴皮都磨破了,说尽了所有她能掰扯上的理由才将春姨说服,接受她没有疯的这个事情。 至此,Pla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