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冯云景反应,李烜大步流星,落荒而逃。
河水在此地汇成不算宽阔的深湖,湖面晶莹闪闪,近乎冰盘,边缘因为时常凿开饮马取水,较之薄脆许多。他抓起岸边随地堆放的残木,浸透雪水后,十分沉手。
李烜试着锤打,不消半盏茶,一个尺余宽的冰洞依稀成型。只其落地过的是金尊玉贵,从来不曾见过粗活,竟不晓得要将衣物浸入湖水中方能洗净。只用双手捧水,倒在脏污处,几个来回,指头红肿,冻得生疼。
眼看十指愈发僵硬,可布料上头还有少许痕迹。他灵光一闪,将它放到湖水里抖落抖落,兴许就干净了。
岸边因为来回踩踏,早已泥泞,要是跪着清洗,怕是更要毁了外裤。他于是很不雅地蹲伏下来,将其塞进洞中,双手来回搅动,拿起来,竟然还有一点儿。
本就羞愤的心境加之双手传来的疼痛,令他烦躁地使劲搓了搓,果然那针刺感更加深入指骨。
再也没法忍受,他将裤子随手扔在冰面,双手来回摩擦,直到稍有些回暖。他才抖手捡回,好在终于没了。
李烜拧干水,站起准备回去。可连月风霜加之饮食勉强,气血亏虚,此时猛地站起,血供不足,眼前阵阵发黑。
身子摇摇摆摆,一脚踩进冰洞,瞬时失衡,惊呼一声,整个人滑进湖中。
寒冷的湖水如同一只无形大手,自四面八方收拢,将他捏住。挣扎着想要抓住湖中水草,可滑腻非常,本就僵硬的手无法施力。
如此搅乱湖泥,更使得眼前浑浊一片,分不清何处才是出口所在。身上的衣物亦吸水而异常沉重,拖着他只往湖底沉去。
咕噜噜不知喝下多少冷肺冻腑的湖水,几乎要将肚皮撑得炸开,仅有的一丝气力支撑他不甘地看着冰面。
死到临头,居然觉得荒唐可笑,多少逢凶化吉,居然栽在这样小小的一件事上,可见天意轻浮至此。
日光成了一道道可视的彩柱,漂浮于周围,冰面上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黑影。他想伸手去抓,可已经重得无法动弹。
那影子忽然变大,一道手印贴在冰面,接着厚达尺余的冰面,全部崩裂,彩柱瞬间变换成了无数颗碎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