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旁边坐了个看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给小孩子买了一罐软糖,正在哄他高兴,听小孩爸爸这么说,就辩驳道:“好了哥,你别凶了,骂他能顶什么事哦。” 小孩爸爸也很无奈,说道:“我把小孩放你那里养几天,你就教了他些什么东西哦,他才屁大一点,分不清轻重的,今天还好遇到人家心肠好,不然掉进去怎么得了。” 应该是小孩叔叔的年轻人跟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了,下次小心一点,不让他跑到危险的地方去了。” 小孩爸爸叹了口气,说:“你不要总顺着他嘛,哄他高兴就万事大吉了,他还小,哪分得出来什么好什么不好。” 喻安宵看了他们一眼,表情也有些怪,呆坐着不动。 这边的药已经换好了,护士把开好的药单拿过来,让他们去楼下窗口拿药。 还不等他们伸手,小孩叔叔一个箭步冲上来扫了码,把药钱付掉了,还递过来一篮水果,强行塞在程迟雨手里。 喻安宵也没有拒绝别人的感谢,两边客气几句,就准备离开诊室了。 站起身才发现,喻安宵走路怎么也有点瘸,程迟雨扶住他,说:“脚怎么了?” “扭到了,没什么大事。”喻安宵不以为意道。 程迟雨一看药单,果然还开了散瘀的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先去一楼吧,找个地方先坐一下,我去拿药。” 假期来医院的人还不少,程迟雨排队过程中还不忘记回头看看,生怕喻老师一个心血来潮又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刚拿到药折返,竟然又看见了那家人,手里提了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箱子,还没等奇怪,那家人已经离开了。 程迟雨走到喻安宵身边坐下,好奇道:“这是什么啊?” 喻安宵正在端详那个箱子,听见他的声音又愣了一下,才说:“哦……是蒋煦送过来的礼物,竟然忘在诊室里了。” 程迟雨这才想起喻安宵是为什么下的楼,也凑过去打量了一下,说:“东西也没事吧?” “没事,当时我还没接到这个箱子。” 程迟雨伸手去扶他,说:“我打个车,先回家吧。” 谁也没想到,假期第一天就能遇见这种事情。 本来早晨看起来都还好好的,去了一趟医院回来,喻安宵好像就变得兴致缺缺,干什么都没兴趣了。 程迟雨想着可能是伤口的原因,也很自觉地保持了距离,没有去缠着他。 可是为什么回来后连句话都不怎么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弄得程迟雨很担心。 喻安宵坐在阳台上看书,程迟雨给他泡了蜂蜜水,又像往常那样搬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不过随着他年纪的增长,小凳子显得越来越小了。 喻安宵侧过脸看了他一下,微微点了下头,便算是看见了。 程迟雨看了他一会儿就有点手脚不老实,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手腕,问他:“手臂还痛不痛?” 他看书时用那只受伤的手压住书页,另一手翻页,看起来像是没事人。 喻安宵淡淡道:“还好。” 程迟雨看他这个样子就想往他身上凑,就黏糊糊地贴近了,问他:“你在看什么?” 喻安宵眼神都不分过来,说:“看书。” 程迟雨嘁了声,说:“你怎么又不理我?” 喻安宵的眼神有些漂浮,不像是把面前的文字看进去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把书放下,看向他,说:“理你了,还想说什么?” 虽然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敷衍,但是程迟雨见他终于把书放下,就去抱他那条完好的胳膊,说:“我今天刚回来,你不能对我太冷漠吧。” 喻安宵笑了笑,说:“我什么时候对你很冷漠了?” “今天从医院回来后,你就不太理我,”程迟雨想跟他卖个乖,但是又想到他的伤口,多关心了一句,“是不是胳膊痛?” 喻安宵的眼神又移开了,说:“只是折腾了一上午,太累了。” 程迟雨把蜂蜜水递到他手边,说:“那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杯身还是温热的,喻安宵接过来,又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才说:“好多了。” 这个时候应该顺理成章地讨个吻,但是程迟雨刚凑近,就听见喻安宵问他:“你们家以前……也是这样吗?” “哪样?”程迟雨有些不明所以。 喻安宵想了一下,说:“你想要什么,你爸爸都会给吗?” “好像也不是吧。”程迟雨回想了片刻,说,“我也没有主动要过什么,就是他们一和别人比,就就觉得我什么都没有,好像很可怜。但是我爸爸会做啊,我觉得比别人的要酷。” 喻安宵很认真地听他说话,目光缓缓发生了一些变化,终于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说:“从来都没有什么想要的吗?比如去游乐园、爬山看海之类的。” “那时候我也不太懂这些啊,”程迟雨顺理成章地把脑袋倒在他身上,说,“也不觉得别人要去,我就一定要去。” 这番话的确很程迟雨。自从喻安宵和他的第一次接触至今,程迟雨从来没有和他开口要过什么东西,自己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似乎不觉得它们和新衣服有什么区别。 空余时间就赚那么一点钱,还想要攒下来买生日礼物送他。那条表带是程迟雨攒了小半年的钱,包装得漂漂亮亮,献宝似的送过来的。 表带本身不算昂贵,但是对于那时候的程迟雨来说,已经是他能买得起的最好的东西了。 喻安宵看了看他,问道:“那你现在有吗?” “什么?” “很想要的东西?” 程迟雨笑了一下,立刻答道:“有啊。” 喻安宵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不问,把脸别开喝水去了。 “你问我啊。” “我不问。” 程迟雨用脑袋在他肩膀处蹭了几下,说:“你不问我就自己说了。” 喻安宵不理他,这个人就故意凑近了说:“想今晚睡你房间。” “把杯子接过去,小心水。”话题突然被他岔开了。 程迟雨把水杯放到一边,说:“你看你都受伤了,半夜想拿点什么东西多不方便。” “不用了,”喻安宵拒绝道,“我睡眠质量还不错,一般不会半夜醒。” 也不知道是谁上次不仅半夜醒了,还吐了半个小时。 程迟雨心里这么想,没敢说,只是用那种十分委屈的眼神看着他,试图用情感攻势软化喻老师坚硬的心。 喻安宵被他盯了好一会儿,索性把书盖到脸上,又开始装睡了。 程迟雨哎了声,在旁边小幅度晃动他的手,说:“不准睡!都快吃晚饭了!” 喻安宵看他一眼,说:“对了,晚饭吃什么,大厨?” “吃草料。”程迟雨说。 喻安宵乐了一下,一拍他的脑袋,说:“我们本土大厨,就算做草料应该也比那些异国餐厅要好一点。” 程迟雨还在锲而不舍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松,喻安宵想,真的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你……和我睡在一起,很束手束脚。” 程迟雨一听他再次提起这件事,立刻高兴起来,说:“不会的!我本来睡觉就很老实!” 好像生怕喻安宵要改口,程迟雨又补上一句,“你看,你伤的是右手,扭到的也是右脚,我睡在你左边就好了。” 这话一出口,程迟雨的算盘立刻打得啪啪响:既然右手伤到了,那他想要侧躺,不就只能面朝自己了吗? 还没有躺在一起接过吻。 程迟雨立刻热血沸腾起来,殷切的眼神简直要把对方灼穿。 喻安宵深深叹了口气,说:“我是个伤号,来一起睡可以,最好老实一点,我左手也能揍人的。” 程迟雨已经满面讨好的笑容了,凑过去笑嘻嘻的,说:“那当然了,你不要那么想我嘛,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而已。” 喻安宵哼了声:“也不知道是谁,上次把手乱放。” 程迟雨撇嘴道:“都说了不小心,你还打我手了呢。” 喻安宵把他的手抓过来,看了一圈,故意问道:“哪里打了?有证据吗?” 程迟雨也学他的样子哼了一声,趁机在他手腕上轻轻咬了一口。 作者有话说: 啊……其颜灼灼不会涉嫌诈骗了吧……怎么还没爬上去……反正,爬上去也是挨揍,不要抱太大期待……(今日其颜灼灼打了吊针,已恢复百分之七十,超级坚强第50章你给什么我都要 久违的同床共枕,还是自己苦苦哀求来的,程迟雨难免有些心思不定,但又不敢随意翻身,生怕喻安宵找个理由把自己送出去。 程迟雨的脑袋搁在人家肩膀旁边,有些偷偷摸摸的去摸他的手指,刚开始只是玩耍似的随便捏捏,捏着捏着就去贴人家的手心。 果然没蹭几下,就被人突然拍了一下手背。 程迟雨立刻凑过去,说:“没睡着吗?” 按理说,这个时候喻安宵肯定要说两句玩笑话数落他一下,但是竟然没有,反而安静了很久,用一种很正经的语气开口了。 “小雨,我一直有件事很想问你。” 一听他这个语气,程迟雨就知道和什么相关,特意靠近了些,做出些亲昵姿态,才说:“你说吧。” 喻安宵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有些别别扭扭地挪动了一下,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程迟雨也很少见他这般无所适从的样子,就很主动地往旁边让了让,让他调整好睡姿,很耐心地等他开口。 也不知道这种难以出口的措辞准备了多久,程迟雨终于听见他的声音。 “你刚搬过来的时候,才十六岁,对不对?” “是啊,你还给我过了十六周岁的生日,把我爸爸的迷宫也修好了。” “记得这么清楚。” 程迟雨有些得意,看着他说:“你对我好,我当然都记得。” 然而这句甜言蜜语也没能把喻安宵的思绪拉回来,那句程迟雨很不想听到的问句,还是从喻安宵嘴里蹦了出来。 他问:“那你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对你好吗?” 他问完大概觉得话有歧义,又补充了一句,说:“我的意思是,十六七岁,大概还不懂这些东西,你可能对我,并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感情。” 程迟雨就知道,他还是纠结这种事情,立刻说道:“我当然懂了,喜不喜欢,我能分清楚。” 也不等喻安宵再次提出疑问,程迟雨自己补充道:“谁说十六七岁就不懂了,还有比我更小的,刚读中学就谈上恋爱了,我为什么不能懂。” “可是你……”喻安宵迟疑道,“之前你也不住学校,后来读了高中又总是和我待在一起,没怎么接触同龄人……” “我上学啊,喻老师。你上班,我要上学,我们平时也没有待在一起啊,不过是空闲时间总在一起,你就觉得我好像不交朋友,是因为心理变态才喜欢你吗?” 喻安宵制止他,说:“你是心理变态,那我是什么?我没有这么说。”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程迟雨追问道,“你总觉得我喜欢你,性向是因为你才发生了改变。你总觉得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成为与大众背道而驰的这种人。你是这样想的吧?” 喻安宵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想,那可能是依赖,或者你只是习惯了和我待在一起,并不算是喜欢。” 程迟雨看着他,说:“那你呢?” “我什么?” 程迟雨总算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表情一直怪怪的了,敢情是有一肚子奇奇怪怪的心思。 “你喜欢我吗?”程迟雨直白地问道,“你对我又是什么感情呢?愿意和我牵手,愿意跟我接吻,但就是始终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那你对我又算是什么?” 喻安宵抿了抿唇,说:“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想了很久,可能是我也只是想哄你高兴……” 程迟雨真的要从床上蹦起来了,这都什么话啊。 “楼思凡对你也很好啊,你怎么不去哄他高兴?” 喻安宵听出来了,这是有点生气了。但他也无力思考这个问题了,想转过身去,但是无奈手臂有伤,只好歪过头,不和他说话了。 程迟雨被他闹得火起,结果话题突然被他终止,怎么也是心气不顺,一改往日百依百顺的姿态,探过身去,强行将他禁锢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中间。 喻安宵感觉到他压过来,顿时一皱眉,说:“你干什么?” “你突然拒绝沟通,我看看怎么回事。” 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起来。” 程迟雨说:“上次我只是不理楼思凡,你就说我没礼貌,你现在不理我呢,是不是也没有礼貌。” 喻安宵叹了口气,说:“没有不理你,我只是没想好说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了,从我十六岁开始我就不是了。”程迟雨说,“你为什么非要把我的感情来源,归因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就不能只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才这样对你、这样说话的吗?” 程迟雨看他想坐起身,就立刻让开了,还扶了一下,伸手把床头的灯也打开了。 喻安宵静静看着他,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信心,总觉得不应该这么顺理成章。” 程迟雨长长叹了口气,说:“我也说不太清楚,可是对待长辈是什么的感情,和对你是怎么样的感情,我真的分得清楚,是你总觉得我还小,从我来到你这里,我就不小了。” 喻安宵不怀疑他这番话,程迟雨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是应该很清楚。程迟雨寄宿在舅舅家时,那家人是怎么对他的,自己明明也看在眼里了。 这样的年龄,谁都可能心智不成熟,但是程迟雨不会。 可他为什么还是这样不安呢? 喻安宵深深看了他一眼,说:“小雨,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解释这种想法,我至今仍然觉得,没有办法和你像普通……情侣那样在一起。我觉得很奇怪,没有办法接受。” 程迟雨听他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已经很高兴了,哪管什么真的在不在一起。 他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情意自然是在的,至于名分嘛,迟早会有的。 程迟雨立刻兴奋起来,凑近了,又去握住他的手,说:“我不着急,真的,我就是愿意和你待在一起,你不是知道吗?” 这句话的尾音渐渐消散,程迟雨与他越凑越近,自己把自己的话音淹没在了一个迟到的晚安吻之间。 喻安宵反应有些迟钝,但好在没有拒绝。 程迟雨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与他贴得很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确信吗?我喜欢你,可能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得多。” 这话倒是让喻安宵有些受惊,说:“什么?” 程迟雨回想了一下,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做了个关于你的梦,那时候我也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梦里就这样……” 他说着,手还不老实,又从喻安宵的睡衣下摆钻进去,摸到了他的小腹。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小腹上的肌肉深受刺激地一颤,就没再动作,笑嘻嘻的,说:“我只是在讲解,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吧?” 喻安宵隔着衣服把他的手拎起来,说:“拿出去。” 程迟雨哦了声,很听话地照做了,但也没有继续往下讲,只说:“想和你亲近,已经是很久之前就有的念头了,但我也怕啊,你万一讨厌我了怎么办。” 两厢无声,只听见喻安宵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的,”程迟雨又在半真半假地抱怨,说,“平常我要叹气,你就要敲我脑袋,你自己怎么左一声右一声的。” “你想怎么样?难不成还想敲我?” “不敢。”程迟雨故意拖了个长音。 喻安宵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听声音有些困乏了,说:“睡吧,改日再说。” 程迟雨被他撩得邪火都起来了,结果人家好生生地说要睡觉,连个吻都不用接吗? 这一点过渡都没有,平时这样上课的吗?不怕把学生闪一个大跟头吗? 程迟雨一肚子怨气,看他关了灯,又偷摸把手伸过去,轻车熟路地去摸他的小腹。 但他刚摸到,就感觉到手背被什么抽了一下,一阵闷痛。 别人可能需要看一下,是挨了什么的打,但是程迟雨不需要,已经挨打挨出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