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凯明,我提醒你一句。” 他凉声道,“你敢再动我房门一次,我就把你的门牙打掉。” 喻繁说完,关门走了。 屋内沉默了十来秒。 喻凯明把烟拧灭,一下暴起:“他妈的,老子今天不把他嘴巴割下来——” “别别别别!”旁边人立刻上来拉他,“小孩子说浑话而已,不用跟他计较……” “就是就是,没必要嘛,来来来继续打牌。” 喻凯明也不是真敢追上去,有人拦他之后,他又装模作样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回去。 “我跟你说,明哥,治小孩的办法多了去了。我教你,你就停他十天半个月的生活费,过段时间他保准乖乖听话了。” 喻凯明嗤笑,扔出麻将牌:“傻逼才给他生活费。” “啊?”那人一愣,“你不给他钱吗?那他生活费都哪儿来的?” 喻凯明吐出一口烟:“他爷爷和他妈走的时候都给他留了点。” “大嫂……这么早走了?是病了,还是怎么的?” 提到这个,喻凯明的眼神瞬间阴冷下来。 旁边的人小声告诉他:“没,老早的时候就跟人跑了——” “呸!”喻凯明转头吐了口唾沫,破口大骂,“臭女表子!提到就晦气,狗娘养的……” “行行行,都别说了,提那些破事干嘛?打牌,还玩不玩儿了?” - 喻繁去了平时常去那家的小破网吧。 这次网吧没什么人,他找了个还算舒服的沙发,躺着打了一会儿游戏。 他挑了个打枪的游戏。四人一队的游戏,他非要一个人单排,跳图里人最多的地方,落地提枪就杀人,被人围死了就重新开一局,发泄似的打了一小时。 游戏里的角色来来回回不知道死了多少次,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王潞安在讨论组里。 这讨论组人不多,都是经常在一块抽烟打牌那几个。 喻繁动动指头回了一句“没看见”,然后直接扔了个定位到群里。 等待时间,他躺在沙发上,顺手往上划了一下聊天记录。 然后翻到一条突兀的入群消息—— [王潞安邀请s加入了群聊。] ? 他把陈景深拉进群干什么?约牌还是约烟? 喻繁皱了下眉,又懒得打字问。 陈景深进群之后没有说过话。估计是进来后看到左宽他们正讨论着明天逃课去哪儿,直接把群屏蔽了。 喻繁没再回。他把手机扔到桌上,继续单人进入游戏。 又在游戏里跟人厮杀了一小时,喻繁刚准备开下一局,余光瞥见前台来了一帮人。 这帮人像是组团来打游戏的,人多嗓门大,听见没有连在一起的机位后准备换店。 喻繁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几个空机位,起身下了机。 夜风微凉。晚上这一片行人渐多,街边已经架起很多夜宵铺,白雾袅袅升起,让这条小街道显得更加拥挤。 喻繁走出网吧门口,在旁边的角落掏了根烟,正要点火—— “呜汪——” 一声被压抑住的低吟。 这声音离得太近。喻繁手上还保持着点烟的动作,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一只杜宾正朝他狂奔而来。 杜宾犬戴着金属嘴套,皮质项圈,后面还跟着一根狗绳。喻繁觉得这货有点眼熟,还没来得及反应,狗已经冲到他旁边,然后用力地—— 往他腿上蹭了一下。 这阵势像是要咬他,旁边人吓得尖叫了一声。 倒是当事人一动没动,还垂着脑袋跟狗对视了一会儿。 喻繁被蹭回了神。他咬着没点燃的烟,怔怔地顺着狗绳抬头。 然后看到了满脸镇定,却用两只手抓着狗绳、还被狗牵着跑了大半段路的陈景深。 相顾无言半晌。 陈景深:“能帮个忙么?” 喻繁:“……” “我牵不住它。”第23章 陈景深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白色卫衣,搭黑色长裤,简单随意。 这是喻繁第一次见陈景深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比在学校里顺眼一点。 狗依旧扒在喻繁腿上,尾巴晃完了甩,看起来没有要跑的意思。 于是喻繁站着没动,咬着烟含糊问:“你怎么在这?” “遛狗。” 喻繁看了一眼狭窄的街道和周围人群:“在这溜?” “原本在附近的公园。”陈景深像是想起什么,那张面瘫脸上出现了些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被它带过来了。” “……” 喻繁想了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公园。 好家伙,被狗带着跑了一场三千米? 杜宾犬长相凶猛,虽然戴了嘴套,也套了绳,但还是有路人被它吓到。 狗狗围着喻繁的腿转了几圈,被嘴套限制,它能发出的声音又沉又小,有点像扑食前的警告。 一个小男孩路过,跟狗对上视线,当即吓哭。 “哎哎哎,宝宝不哭,”旁边的母亲立刻把他抱起来,哄了两声,然后朝喻繁白了一眼,小声斥责,“在这遛狗,什么人哪!” 喻繁:“……” 他烦躁地拧了下眉,把未点燃的烟重新塞回烟盒。 “绳给我。” 陈景深朝他递出绳,喻繁手穿进手柄里,两人的手背短暂贴了一秒,都是凉的。 “废物养什么大型犬。”喻繁牵着狗,头也没回地扔下一句,“跟上。” 陈景深:“好。” 走出几步,狗狗发觉绳的另一头换了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 陈景深垂眼,朝它晃了晃手指。 狗狗立即“呜呜”两声,摇着尾巴继续乖乖向前进。 这条街一路下去都是小吃摊,越到晚上人越多。 喻繁走在最靠边的路,尽量避着人。还好狗也没闹,乖乖地贴着墙边走。 “我们去哪?”身后的人问。 喻繁:“出去。” 在小吃街里溜只狗,怎么看都不合适。 过了片刻,身后人又问:“你晚饭吃了么。” 喻繁没理他。 陈景深:“我没吃。” “那就饿着。” “它也没吃。” 狗听懂似的停下脚步:“呜~” 喻繁:“……” 陈景深在路边随便挑了家面馆,怕狗吓到人,他进店打包。 喻繁牵着绳,一人一狗在门外站岗,店铺这十分钟里的生意骤差。 没多久,陈景深两手拎着几个袋子出来了。 喻繁看了一眼,觉得他可能是想给这狗开一桌满汉全席。 喻繁把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人工湖。 人工湖旁都是长椅,喻繁随便挑了一张坐下,懒懒地打量起面前这只狗。 陈景深跟着他坐下,狗立刻扭头过去,靠在陈景深的腿边。 狗跟照片上长得一样,被养得很好。它耳朵高高立起,安静坐着时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喻繁正盯得出神,旁边人递来一个塑料袋。 “多了一碗面。”陈景深道,“那家店买一送一。” 喻繁看都没看一眼:“不吃……” 咕。 他肚子响了一声。 喻繁:“。” 半分钟后,喻繁掀开了塑料盖子。 食物的香味飘出来,狗当即坐不住了,站起来“呜呜”两声。 陈景深伸手在它身上揉了一下:“别叫。” 陈景深的手修长白净,骨节明显,用力时能看见一点微微凸起的血管。他手大,不论是转笔还是训狗,都带着一副从容不迫的懒劲。 这只手从狗的颈间往上挪,最后停在那副金属嘴套上。 陈景深朝他看过来:“不介意吧。” 喻繁回神,摇了下头。 陈景深把它嘴套摘了,狗立刻张嘴响亮地“汪”了一声。 “别叫,再叫戴上。”陈景深轻轻拍了一下狗的脸,然后说,“它不咬人,带这东西只是让路人安心。” “嗯。”喻繁翘着二郎腿,随口问,“他叫什么名字?” “繁繁。” “?” 繁繁听见自己的名字,又不敢叫出声,只能在陈景深腿边乱转。 喻繁捧着碗扭头:“哪个繁?” 陈景深沉默了一下:“繁花似锦的繁。” “……” 宠物用叠字当名字很正常。繁字少见,也不是完全没人用。 换做别人,喻繁肯定不会多想。 但此时此刻,他就是觉得这名字有那么一点儿冒犯到自己—— 陈景深看着喻繁那张写着“你是变态吗”的脸,思索几秒。 “它是在我上小学时候被送来的,那时候取的名字。”陈景深抓住狗脖上的项圈,淡淡道,“繁繁,过来。” 喻繁:“。” 陈景深用手指勾出繁繁脖上挂着的狗牌。 喻繁眯起眼去看。 狗牌正面留着陈景深的电话。 背面写着一行: “是出生日期。”陈景深道,“它每块狗牌上都有。” “……” 行吧。 喻繁不是很爽地低头吃了口面。 狗没吃到东西,一直在脚边转。陈景深单手抓着它的颈圈,伸手在袋子里掏了一会儿。 然后掏出了一颗茶叶蛋。 喻繁眼睁睁看着他拨开蛋壳,掰开那颗蛋,蛋白被他自己塞进嘴里,剩下那颗蛋黄才轮到繁——那只狗。 喻繁:“你就给它买了颗蛋?” “嗯。”陈景深说,“不让他吃太饱,不然拽不住。” “……” 你真是废物得理直气壮。 冷月高挂。湖边偶尔有几道风,惬意舒服。 一碗面下肚,喻繁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忽然被这风给抚平了。 就是有点想抽烟。 喻繁忍了忍,肩膀微垮,懒洋洋开口:“我看它也不难溜,你怎么让它牵着跑了一路的?” “暴躁的时候拉不住。”陈景深说,“但平时都很乖。” 像是知道他们在讨论自己,繁繁前脚蹬着,想踩到陈景深腿上。 陈景深舒展开腿任它弄,手自然而然地摸着它身体,屈起手指抓了几下。 叮。 一道清脆的手机提示音把喻繁叫回神。 妈的。 黑夜中,喻繁伸手揉了一下脸,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