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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长阶尽头,章台宫内,年少的秦王端坐在王座上。他身上是一件玄色的礼服,以金线绣了日月星辰等章纹,略柔淡的朱红蔽膝和各种金银玉石的装饰中和了黑色的沉重。  这样端庄华美的服饰,穿在这样年轻的少年人身上却黯然许多,甚至都压不住少年眉目的凌厉和威严。  他凤目微敛,剑眉压低,似是倦懒,又似揣度,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去妄图揣测他的心思。  时隔多年,再见到魏如,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思念故人,赵政觉得对方走上来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  那种纵然落魄也依旧从容的气度,非常、非常像。  嬴政走完了九十九道长阶,双手拱袖,在殿下请见。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抬眼,对上了视线。  赵政的眸光微微一敛。  郎官将请求传达到秦王面前,秦王却沉沉地看着魏国质子,迟迟没有回答。  他从魏如的眼神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就像许多年前,邯郸的郊外,红衣落拓,春风拂眼。先生走向了他,就好像连山河日月也一并到了眼前。  赵政难免觉得魏如是在故意模仿先生博取他的同情,以及他非常讨厌这种模仿,但是魏如又偏偏模仿得很像,他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当年他在回秦国的路上得到了先生病逝的消息,尽管已经有所准备,还是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一度不思饮食,非常憔悴。  七年过去,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会再拿身体开玩笑。但是提起先生,那种难过不但没有减少,反而随着时间越积越多,已经到了完全不能提及的地步,一提起来他就会非常不快。  此刻,赵政的目光虽然依旧平静,但绝说不上和善。  嬴政与他对上视线,微微眯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像个满心算盘的笑面虎。  这次,赵政的脸色明显沉了几分。  魏国使臣们暗暗交换着眼神,微微摇头。  秦国强大了,自然不把他们这些小臣放在眼里。这位秦王虽然年少,手段却相当厉害,去年春末,借嫪毐与赵太后生子之事,一举清洗了朝堂势力。并且拔出萝卜带出泥,受到牵连的吕不韦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不得不放弃相印,回到封地养老。  如今,秦国相国由秦王的表叔、昌平君熊启担任,虽然位高权重,却才能平平。赵太后高居甘泉宫,虽然仍有辅政之名,但势力被清洗后已无实权。  真正的大权,都被这少年一手独揽。  才十六岁就有如此手腕,不得不令人赞叹。听闻其在邯郸为质子时曾拜长安君赵厘为师,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偏偏,他们这个魏国公子曾经差点害赵厘入狱,这个梁子可真是……结大发了。  恐怕公子如在这边会非常不好过。  眼见魏国使臣有点躁动,秦王身旁的侍官卫渠不得不小声提醒:“王上,魏公子及使臣请见。”  赵政收回目光,几乎瞬间就调整了情绪,脸上的阴郁一扫而空,淡淡道:“进来吧。”  他抬手示意侍官卫渠:“赐座。”  群臣入座,美丽的宫人上前倒酒。  嬴政坐在右首,他能感觉到赵政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但他装作不知道。  清冽的酒液倒落在金樽里,隐隐散发出一种苦涩的味道。  赵政朝群臣举起酒樽,道:“秦国一向待人宽厚,诸位不必拘束。”  魏国使臣们礼貌地回敬。  嬴政被这酒中的苦味冲了一下,并没有饮。秦国宴会上的酒由少府酿造,受了西戎的影响,比六国的酒烈一些,酒香浓而不腻。  这酒明显加了什么东西,如果只是赵政故意整魏如而加了些什么无伤大雅的东西,倒是其次。倘若是毒,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赵政见嬴政不喝,若有所思道:“魏公子不喜欢这酒吗?”  嬴政垂眸道:“某身体不适,秦王可否以茶代酒?”  赵政道:“秦国是主人,公子是客人。客人身体不适,主人岂可自娱自乐?请太医来给魏公子看看。”  倘若魏如查不出个什么来,那就是怠慢和欺骗秦王,是非常失礼的。再较真一点,则很有可能演变成两个国家之间的交锋。  一时间,魏国使臣都明显地紧张了起来。  很快,太医夏无且来了,他为嬴政诊脉。  嬴政慢慢挽着袖子,对夏无且道:“某或许嗅觉有恙,闻着这酒略带苦味。”  夏无且何等聪明,他听出这位魏国公子话外有音,端起酒来闻了闻。  夏无且脸色微变,正要说话,嬴政却按住他的手,朝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嬴政已经猜到是毒,但是在这种场合,这件事事对秦魏两国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很难妥善收场。  秦国纵然不惧魏国,但是魏国北面还有个赵国,再加上南边的韩国,这三个国家,都是阻止秦国东出的屏障。  现在,还不到和他们翻脸的时候。  夏无且也很快明白嬴政的意思,他煞有介事地帮嬴政诊了诊脉,回复秦王:“魏国公子脉象虚浮,的确身体有恙,请容臣带稍后为魏公子细诊。”  赵政慢慢起身:“岂可怠慢?到寡人的偏殿去诊,昌平君暂代寡人宴群臣。”  夏无且傻眼地看向嬴政。这位魏公子身体没问题的,谁想到秦王还要亲自去偏殿看他诊哪……  嬴政给了夏无且一个许可的眼神。  夏无且忙扶住嬴政:“公子请。”  偏殿内非常安静,装潢也比外面的大殿淡雅一些,赵政看样子根本没打算回到宴会,因为嬴政一进去就看到他脱下了礼服。  赵政披了件素白的常衣,这件衣服很好地中和了他眉宇间的侵略和压迫感。他随手拿过旁边书柜上的一卷竹书展开了,淡淡道:“说吧,怎么回事。”  这话是对夏无且说的。  刚才他早就看出两个人暗送秋波有猫腻,到偏殿来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避人耳目的地方说话罢了。  夏无且如实将酒中有毒的事说了,赵政听完让夏无且到外面把廷尉王绾叫过来。  于是大殿里暂时只剩下嬴政和赵政两个人。  赵政将竹简合上,就像看不到魏如这个人一样,自顾自地端起凉茶饮了一口。  嬴政道:“凉的,喝了胃痛。”  赵政一顿,抬眼看向他:“魏如,不要以为我们还有什么交情。”  嬴政:“胃痛了吗。”  赵政:“……”  ……还真有点。  赵政真的感觉到胃在痛。  先生去世那段时间,他的饮食作息极度混乱,有时候一整天都不觉得饿,睡觉也很浅,一点声音就会醒,醒了就整个晚上都睡不着。  他不知道魏如怎么会知道这个,他也不想知道。  夏无且很快带着王绾走了进来。  赵政让王绾去调查下毒的事。虽然他与魏如有个人恩怨,但是他分得清公私和轻重缓急。外面魏国使臣还在,这种时候不宜与魏如翻脸。  但是小小的整治一下,无伤大雅。  赵政示意夏无且:“太医不是要细诊?”  夏无且:“……”  真诊哪……?  夏无且看向嬴政。不知怎么,他觉得这位公子的气息虽然没有秦王那么张扬,却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感觉。  这种气息很微妙,刻意去注意的时候,好像就什么都察觉不到。但是不注意的时候,那种气息立刻显现,铺天盖地的到处都是,想忽视都难。  嬴政也不与夏无且为难,他伸出了手。  夏无且擦擦冷汗硬着头皮搭上了脉,望闻问切装模作样地来了一通。  秦王的意思还不明显吗,就是没病也得看出病来。他只能小小地得罪这位魏国公子:“心火略旺,下臣为公子开一些清热的药。”  赵政善意提醒:“良药苦口,太医。”  夏无且连连点头哈腰:“大王说的是。”  他硬着头皮将绢帛上那一味“黄连”加重了一些。  嬴政看着绢帛上的字,漫不经心道:“秦王刚才胃部不适。”  夏无且一抖,看向赵政:“大王胃病又犯了?”  赵政没有隐瞒,因为他胃里的抽痛加重了:“略有不适。”  夏无且一眼就看到漆案上茶盏:“大王是不是饮了凉茶?”  赵政不置可否。  夏无且痛心疾首:“大王,一定要遵医嘱啊。臣这就去给大王煎药。”  嬴政善意提醒:“良药苦口,太医。”  夏无且:“……”  你们两个怎么跟小孩子斗气一样?  夏无且很快把两人份的药都煎好了,各自奉上。深褐色的药汁装在清透的翠琉璃碗里,散发出浓郁的苦味。  嬴政接了碗,略一挑眉:“大王,请?”  赵政端着药,面无表情:“请。”  夏无且看着两位几乎神同步地喝了药,过程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平时秦王这样也就算了,怎么连魏公子也这样,他煎的是药不是白开水啊……!第14章在最黑漆漆的空间里  夏无且端着琉璃碗出了偏殿,不死心地蘸了一下魏国公子的药碗里的药汁,送到嘴里尝了尝。  当时就苦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黄连加多了,嗯……这个魏公子怕不是味觉有问题。  偏殿中,赵政用手帕拭去唇边的药汁,正了正衣襟:“你可以出去了。”  嬴政当然未走,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做。他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墨绿色的锦囊:“赵政,谈个条件怎么样?”  赵政看到锦囊的那一瞬整个人气息都变了,他望了魏如一眼,目光相当阴鸷锐利。  赵政将锦囊拿过来,垂眸打开。  里面果然是一枚百岁锁。  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捏住其中一个垂落的银色小铃铛,轻轻拨了拨。  这种球状的铃铛靠里面的铜粒撞击而发出声音的,然而赵政手中的这个并没有声音,像是空的。  这是他送给先生的那个,不会错。当初他买回来后,故意取走了其中一个铃铛的铜粒,塞了一块小小的绢帛进去,这样一来,这个百岁锁会和别的不一样。  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赵政取过笔筒中的竹刀,将铃铛底端的缝隙撬开了一点,小心地从铃腹中抽出了一块洁白的绢帛。  嬴政垂眸看了过去。  当初赵政把这百岁锁给他戴在身上时,他就猜测,以这孩子的性子,绝不会这么简单地送个百岁锁给他,经过观察,发现一枚铃铛没有声音,但是他没有拆开看过。  只不过,他很好奇赵政为什么会放一块绢帛进去。  布帛被赵政修长的手指展开,抚平,显示出一行黑色的工整小字——岁岁平安。  字迹还很稚嫩,但一笔一划都是真心。  赵政轻轻抚着上面的字,沉声道:“你如何得到的?”  当初先生病逝后,所有遗物都由赵王室处理,有的留存在宫中,有的则随先生入葬。他继位后一直在打探这枚百岁锁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结果。它既没有被下葬,也没有被收存深宫。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嬴政道:“长安君生前托付给我的,还有很多,我会一一转交给你。”  这个百岁锁他一直戴在身上,在系统禁闭室时,每次觉得枯燥无聊或者看书太多头痛了,就从怀里抽出来看看。  嬴政对赵政的感情很奇妙,他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信。”赵政按着漆案倾身上前,直视着嬴政的眼睛,“先生会把遗物给你这种人?”  “事实如此。”嬴政道:“如果你不想要,那我也无妨留在身边一辈子。”  “留在身边一辈子”这几个字激怒了赵政,触犯了他心底的禁区。  他的手攥到泛白,一字一顿地:“东西留下,我准你滚回你的魏国。”  “不。我要留在秦国。”嬴政近乎无情地冷静道:“且大王当以公子待我,唯有如此,我才考虑将长安君的遗物,一点点地还给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杀你?”赵政猛的揪住嬴政,“六国在我眼里都不算什么,小小魏国,真以为我不敢?”  “秦军骁勇善战,所向披靡,大王有什么不敢?”嬴政被赵政攥住了衣襟,微微后仰,他坦然地对赵政对视,“魏如头颅在此,任大王取之。但遗物存放的机关匣,唯有我可解。”  大殿中瞬间安静到极致。  沉默却紧张到极点的对峙中,两个人直视着彼此的眼睛,谁也没有开口。  赵政没想到他居然会被魏如给算计了一把,良久,他看着魏如一字一字道:“那你最好能保证无人可解。否则,六国之中,我先踏平你的魏国。”  嬴政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微微拱袖:“这是自然。”  赵政猛的松开了嬴政:“出去。”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与先生有关的东西,却是被魏如给要挟了,这不能不让他感到伤心和挫败。  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  从偏殿出来,嬴政没有回到宴席。他在回廊站了一会儿。  刚才的交锋,嬴政以非常无情的姿态给这个棘手的身份争取到了另一种辅佐秦王的方式,这是迫不得已,也只能这么做。  尽管这会使赵政非常伤心。  但是他也由此意识到,赵厘已经成了赵政的一片逆鳞,一场心病,一块软肋。  而且程度超过他的预想。  他必须想办法,填补这个缺点。  宴会结束,已经是傍晚。  经过一番冷静,赵政在别馆与魏如再次见面。  嬴政向他展示了一份长安君亲笔标注的七国乃至百越之地的地图。  在这个地图尚属于机密的时代,这样精细详尽的东西,一旦用于战场上的行兵布阵,秦国必将所向披靡。  还有更多的东西,嬴政日后会挑选合适的时机交给赵政。这些都是他在禁闭室时在数据库中提取的,有些是生产工具,有些是军事工具,还有一些基础规划,大概率可以在秦国尝试推广应用。  但是还需要更多的实践和探索,毕竟秦国现在的国力,有些东西并不能完全还原后世的水平。但是一旦提供了某些思路,发展进步就只是早晚的问题。  赵政看过地图后,目光就一直落在其余的匣子上。  先生还给他留下了多少他想不到的东西?先生真的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他总觉得先生好像在某个地方看着他?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先生像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然而,他又总是能在先生身上找到很多共鸣。  赵政将魏如带来的所有机关匣都扣了下来,交给少府的机关术师破解。他一点都不介意这么明目张胆地和魏如撕破脸,毕竟魏如第二次挑战了他的底线。  嬴政也默许了赵政的做法。毕竟那些匣子是从道具库里兑换的,虽然材质就是平常的红木檀木之类,但是按照数据给出的说法,它们不在这个世界的规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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