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被她看得心口一紧,张了张嘴,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由头。
她这一出,本就是自作主张,真要争辩,等夫人问起时,该如何开口?说自己连个从封州回来的乡下丫头都压不住?她本就不如张嬷嬷得主母喜欢,再闹出事端,只会丢了脸面,落下笑柄。
她目光在崔莞言身上来回打量。
这红唇粉面、身形瘦削的小丫头,说话声软软的,竟能堵得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难怪张嬷嬷在半路上就吃了亏。
灾星的名头,怕也不是白叫的。
短暂的僵持后,王嬷嬷只得扯出笑:“二小姐说笑了,是奴婢多嘴。
”崔莞言抬脚径直踏过那袅袅香烟,跨入门槛。
-李氏今日穿了一件月白暗纹褙子,领口和袖口缀着细密的暗金莲纹,满头珠翠,端坐榻上,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她抬起眼,见少女缓步走来,竟不是副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模样,一颦一笑倒有些上京贵女的风范。
这灾星竟养得这样好!听到母亲二字,更是怒上心头。
她为崔晋生了一儿一女,可长子天生跛脚不受喜爱,拼尽全力再怀上一胎,可那年大雪突降,她骤然滑胎,最后什么都没留住。
这灾星,就是在那天出生的。
害自己没了孩子,害自己被太医说此生难孕,害得自己在崔晋面前低了一头。
李氏死死捻着佛珠,掐得指尖生疼。
她不说话,也不吩咐旁人说话。
崔莞言在她面前跪着,也不动。
她在等,等庄氏和孙氏进来。
不多时,外头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庄氏和孙氏一前一后踏进门。
“夫人安。
”二人齐齐行礼。
庄氏约莫四十岁,眉眼间仍带着几分风情,素来喜穿艳色,年轻时凭着一副好皮相独得崔晋宠爱,接连生下崔时、崔昱,其中尤以崔时最得器重。
孙氏更是如假包换的小妾做派,说话声不比蝇虫大,却字字诛心。
“这便是莞言吧,在封州那地方,竟也将养得这般好?像是没吃过苦的。
”庄氏笑着开口。
这次崔莞言未再对她行礼,反倒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这位是庄姨娘吧?莞言早就听说,二哥哥得父亲宠爱,想来是姨娘教养得好,在外头风光不输世子。
这好名声,都传到了封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