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如今住哪院?”崔莞言问。
青禾忙答:“西北角那间独院,进出有兵把守。
”“好。
”她垂眸,将茶盏放回案上,“下去吧。
”青禾行了礼,很快退了出去。
崔莞言坐在灯下,脑中缓缓浮现那人过往种种。
褚元唐是当今皇帝的亲弟。
生母宸妃,昔年因替人求情触怒先帝,被贬入冷宫。
他便在那废宫残瓦中熬过七年,直至宸妃病死于寒冬。
他天资聪敏,弓马诗书皆出众,却被弃若敝屣。
直到先帝老年偶忆旧人,方有一丝怜悯之意,尚未来得及安排,边疆战起,他便被当作和谈筹码,远送敌国为质。
他归朝那年,群臣避言,百姓噤声,只道那人静如寒潭,不怒自威。
后来朝局动荡,他兵临都城,谋逆之名落定,死于宫门之外。
而她崔莞言,赐婚于他,自一开始,便是错配。
前世在王府的那些年,她小心翼翼、谨守妇道,操持中馈,撑过风霜酷寒。
即便在兵变前夜,她仍不愿相信他真会谋逆。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稀罕他的温言软语,更不图他半分怜色。
她只盼他早些死。
若他死在建州,便不会有日后的兵变,不会有王府上下、老小满门血洗。
她记得清楚,建州官驿是风暴的开端。
当时褚元唐自北境回朝,一路静默无虞,却在建州官驿遭了刺杀。
出事前数日,镇北军亲卫频频抱恙,夜巡间断,换哨不齐,后来才知,是有人暗中将药掺进亲卫的饭食里。
那药非毒,只使人困乏、力衰,几日后便觉四肢无力,神志恍惚。
刺客就是趁此空隙破窗而入,直逼内室。
前世的她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那夜喊杀声突起,她仓皇躲进柜中,第二日走出时褚元唐已揪出内鬼,将那名贴身侍从拖出院子,生生拷打至死。
可这一次不同。
一切从头开始,既无法控制刺客……她便要替他们,争取一个更大的空隙。
她低头缓步,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心中念头翻涌,早已无法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