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断发,离开承载的意义,已是废物,冯云景遂答应了。
单单只言片语传来,若非萨其看紧,三番四次阻拦,李烜早已冲出去了。二人照面对立,萨其眼见他从一开始的躁动不耐到几次遇挫后压制外露的怒气,渐渐让自己不能轻易洞察他的喜怒。
假以时日,伪装运用自如,那就是她最讨厌来往的人。
门帐掀开,几人依次进入,少主与冯云景一前一后,面色从容。稍早见过的四人正在他们身后,自己汉子则站在最远的地方。
彼此之间不用说,只需简单眼睛互相来回,一切交代清楚。
孙大胆等人见到李烜,正欲行礼,李烜扶住了他们的手,“身既在外,我们还要各位出力,何必再拘礼数。”
四人互相对视,齐声道:“还请少爷放心,我等必定肝脑涂地,护送少爷南归,万死不辞。”
他们背后的人自然是皇帝,如今不再是冯云景苦苦支撑,回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李烜神情愉悦,招呼众人坐下。
猛然多了四人,早前预备的饭食不太够,幸而舒伦从未短过牧场过冬的食粮,萨其拿出风干的肉脯,还有半袋新收的地瓜,分给了孙大胆几人。加上舒伦盛好的肉汤,孙大胆吸溜着下肚,五脏六腑温暖舒畅,沉沉的睡意也涌了上来。“再来一碗”他靠着帐边,双眼朦胧。
火光炙热,帐中陷入奇异的安静,两派人来历泾渭分明,此刻共同栖身于这方小天地。而作为这方天地原来的主宰,萨其粗中有细的心里百转千回。
她实在担忧少主对冯云景的上心,数次破例,如今更过分,直接让中原人扎下根。
萨其看着舒伦长大,名为主仆,实存母子情分。
事已至此,她默默祷愿,希望不速之客尽快离去,永不再来。
入夜,几个士兵怎么也不愿意和千辛万苦找到,可以换数不尽赏金的皇子分开,冯云景只得允许他们跟李烜一起安置在小毡帐里。
李烜白日里兴致高昂,到了夜里自然也就睡意沉沉,冯云景在旁收拾行装,转头发现他已沉眠,头发凌乱,嘴唇几处开裂,不由得心软,指背轻轻拂过他额前绒发。
其余四人也铺好了携带的被褥,冯云景放好行装,拿出地图,来到孙大胆面前。
从外头看,帐里几人的影子仿佛凝固一般。
清晨,冯云景睁开眼,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原本睡在对面的舒伦则不见踪影,她将床还给了萨其二人,在合衣角落蜷睡整晚,浑身作痛,嗓子干哑。
放好多出的那件衣服,她喝下几口冷茶,润了润嗓子,听到的外头的动静,李烜掀帐而入,手里捧着昨夜她准备好的行囊,笑意盈盈:“马备好了,干粮也够了,我们回去吧!”
他迫不及待,像只快要振翅而飞的雏鸟,冯云景点点头,李烜拉着她往外走。
如他所言,四人牵着四匹马,皆是整装待发,而舒伦站在松软的雪地里,目送冯云景和李烜走向他们,今年最漂亮的一场雪,结束了。
“我们骑哪匹马?”李烜转头欲问,冯云景忽然弯腰抱住了他,夹带新雪凌冽,她的指头在他身上几处点了点,霎时酸软无力。
“殿下,卑职求你饶恕这个小小的欺骗。
我还不可以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