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观南想了这许多,却不过是短短几秒。只见柳氏更是满脸笑意,不住地给祝恒尧夹着菜:“那太好了,尧儿苦读多年。如今秋闱提前,便不用再苦苦熬着了!”
祝恒尧也是露出笑意,愈发显得他的气质温和:“父亲同我说后,儿子也觉得激动。”说罢,他状似无意地将目光投到了祝砚安身上,“三弟也是要参加秋闱的,看来今年我们祝府喜事会很多。”
桌上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碗筷碰撞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
柳氏脸上的笑容像被冻住的水面,僵硬地维持着。她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那筷子菜最终没落到祝恒尧碗里,而是被她不轻不重地搁在了自己面前的骨碟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祝长卿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些,瞥了沉默的祝砚安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向来讨厌这个儿子,不过是应景让他去考考,堵住悠悠之口罢了。
祝恒尧此时提起,无异于在提醒众人,这喜事里,还掺着个碍眼的。
祝观南心中冷笑。祝恒尧这话就是在父亲母亲心头扎上一根刺——若真让这庶子考出点名堂,岂不是打了自己的脸?尤其柳氏,她怎么可能容忍一个妾室生的儿子压过自己精心培养的嫡子?
祝砚安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仿佛祝恒尧提及的不是他。他放下手中的汤匙,动作不疾不徐,目光平静地迎向祝恒尧带着笑意的审视。
“二哥说的是。”祝砚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秋闱提前,是朝廷恩典,亦是读书人的机会。砚安自当尽力,不负父亲期望,不敢奢望能与二哥并论喜事,但求不辱没祝家书香门第之名。”
他的话谦卑至极,挑不出半点错处。祝恒尧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他这个弟弟,越来越滑不溜手了。
祝长卿闻言,脸色稍霁。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筷子:“好了,吃饭吧。恒尧、砚安,你们都要用功。砚安,你底子不如你二哥,更要勤勉。”他象征性地叮嘱了一句。
柳氏也勉强挤出个笑容,重新拿起筷子:“老爷说的是。砚安,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母亲。”
“多谢母亲父亲。”祝砚安垂眸应道,不再多言,安静地吃起自己面前的饭菜。
祝观南看了一眼祝砚安。他应是对自己有信心的。
回到轻竹院,夜已深沉。玉蕊点上灯,屋内光影摇曳。
“小姐,抱琴方才去厨房给您端燕窝了,说是看您晚膳用得少。”玉蕊低声道,眼神里带着询问。
“让她端进来吧。”祝观南淡淡道。
不一会儿,抱琴端着一个小巧的描金瓷盅进来了。
“小姐,燕窝炖好了,您趁热用些吧。奴婢看您晚膳都没怎么动筷子,可别饿坏了身子。”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的甜意。
祝观南转过身,目光落在抱琴身上。她脸上带着浅笑:“有劳你了,放那儿吧。今日在祖母那儿,听二哥说起秋闱提前,倒让我想起些事。”
“二哥是嫡子,前程自是锦绣。”祝观南语气平淡,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桌面,“不过,我倒是好奇,抱琴,你模样好,性子也伶俐,就没想过自己的前程吗?”
抱琴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羞怯:“小姐说笑了,奴婢能有什么前程?能在小姐身边伺候,就是奴婢最大的福分了。”
“是吗?”祝观南轻笑一声,“可我瞧着,大哥似乎对你……很是留意?”
抱琴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但很快又被强自镇定的笑容掩盖:“小姐……您别拿奴婢打趣了。大少爷是主子,奴婢不敢……”
“你别紧张,我也是随口说说。这燕窝用着不错,我带些去三哥那。”祝观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