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玉氏献给大清最锋利的刀,金玉妍前世活成了笑话。
>她毒害皇嗣时,母国在数银子;她争宠失败时,世子笑着娶了新贵女。
>三尺白绫绕颈那晚,她听见冷宫外新帝登基的礼炮。
>再睁眼,回到十六岁初入潜邸那日。
>这次她亲手端起那碗绝子药,笑盈盈走向皇后派来的嬷嬷:替我谢娘娘赏。
>当夜王爷震怒彻查,她却蘸着毒药在宣纸上写:
>殿下可知,玉氏五万铁骑已压境
>后来新帝执她手走过百官跪拜的丹陛,低声问:
>朕以江山为聘,爱妃还想要什么
>她抽回手,指向宫墙外的雪山:
>臣妾要的,是玉氏百年不敢再送女子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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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那根悬在冷宫房梁上的白绫,勒进皮肉里的滋味,金玉妍到死都记得。冰冷、粗糙,带着一股陈年木屑和灰尘的腐朽气味,无情地碾磨着脖颈最脆弱的肌肤,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让那死亡的绞索收得更紧。空气被彻底剥夺,肺腑里烧起绝望的火焰,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却诡异地清晰起来——宫墙之外,遥远却无比嚣张的礼炮轰鸣,九声震彻天地,一声声撞在她濒死的心口上。新帝登基了。
那个她耗尽一生心力去争、去斗、去谋算的男人,终究是踏着无数人的尸骨,坐上了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而她金玉妍,玉氏精心雕琢、献给大清最锋利也最听话的一把刀,却像块用尽的磨刀石,被随意丢弃在这破败的角落,连带着她那点可笑的痴心妄想,一同腐烂。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前,只有世子那张温润如玉、永远含着恰到好处笑意的脸在眼前晃动。她替他铲除异己,双手沾满血腥;她为玉氏传递机密,夜夜惊魂。可当她这枚棋子失去了价值,当她被皇后构陷、被王爷厌弃、被拖入这暗无天日的冷宫时,玉氏送来了什么不是救命的稻草,而是世子大婚的消息,迎娶的是大清一位新贵之女,聘礼丰厚,风光无限。她甚至能想象到,他执起那新娘的手时,唇边漾开的温柔笑意,和她此刻喉间勒紧的冰冷,何其讽刺!
喉骨欲碎的剧痛猛地将她从黑暗的深渊里拽了回来!
金玉妍豁然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贪婪吞咽着新鲜却带着一丝陌生熏香气息的空气。眼前没有冷宫腐朽的梁木和蛛网,只有一顶簇新水滑的秋香色锦缎帐子顶,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身下是柔软厚实的锦被,触手温凉丝滑。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雕花红木梳妆台上,菱花铜镜擦得锃亮,映出一张过分年轻的脸庞。肌肤细腻,眉目如画,带着玉氏女子特有的深邃轮廓,只是那双本该盛满初入宫闱天真与野心的杏眼里,此刻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惊悸、刻骨的恨意,以及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审视。
这里是……她在潜邸的旧居!弘历还是宝亲王的时候!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下意识地抬手,狠狠掐了自己手臂一把。清晰的疼痛感传来,伴随着皮肤上迅速浮现的红痕。
不是梦!不是死前的幻象!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十六岁,回到了一切悲剧尚未真正铺开、她的人生尚有无限可能的起点!
格格醒了一个穿着青缎比甲的丫鬟端着铜盆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正是她初入王府时,皇后乌拉那拉氏赏赐给她的心腹丫鬟,秋纹。前世,就是这个看似恭顺的丫头,在她饮食中动了无数次手脚,最终成了钉死她谋害皇嗣的铁证之一。
秋纹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将温热的毛巾递过来:格格醒了就好,方才您小憩时瞧着有些不安稳呢。快擦擦脸,精神精神,皇后娘娘宫里的吴嬷嬷亲自来了,正在外间候着,说是……娘娘体恤格格初来大清,水土不服,特意赐了上好的养身汤药,让格格务必趁热用了。
来了!
金玉妍心头猛地一凛,前世那碗散发着古怪甜腥气味的养身汤药仿佛瞬间出现在鼻端。那哪里是什么养身药,那是皇后借体恤之名,赏给她这身份微贱的贡女的——一碗足以让她终生无法孕育子嗣的绝子汤!断了她未来所有的指望,让她只能做一把纯粹的、依附于皇后势力的刀!
前世,她懵懂无知,只当是皇后恩典,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在秋纹关切的注视下,一滴不剩地喝了进去。从此,她便彻底失去了成为母亲的可能,也失去了在这深宫立足最根本的依仗之一,只能在皇后的阴影下挣扎求存,最终沦为弃子。
冰冷的恨意瞬间压下了重生带来的所有眩晕和混乱,像淬了毒的冰针,密密麻麻扎进四肢百骸。金玉妍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完美地掩去了眸中翻腾的杀机。再抬眼时,那张年轻的脸上只剩下温顺和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
皇后娘娘厚恩,玉妍……感激涕零。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初醒的微哑,听起来柔弱又真诚。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那股凉意直透脚心,让她混乱的头脑更加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