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杀机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楚玄风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动着左腿断骨处钻心的剧痛,仿佛有钝锯在反复切割骨髓。
他蜷缩在冰缝最深处,后背紧贴万年玄冰,刺骨的寒意几乎冻结了血液。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他死死咬住下唇,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楚对抗着更大的痛苦,也将濒死的呻吟硬生生咽回喉咙。
仅存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惨白,将那面冰冷刺骨的古镜死死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镜柄上粗糙的古老纹路深陷皮肉,带来一丝尖锐却维系着最后清醒的刺痛。
冰缝外,脚步声在碎冰与粘稠血泊上交替作响,“嘎吱…噗嗤…嘎吱…”,如同丧钟敲打在心房。越来越近。
“啧,真惨。”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连腿都被啃光了,喂了那群畜生点心。
厉师兄真是高看他了,还以为这小子能多撑几口气呢。”声音清晰地穿透冰壁,像毒针扎进楚玄风的耳膜。
“聒噪!王老五!”冷硬的声音打断,正是那鹰钩鼻修士,“搜!掘地三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重点是那面镜子!厉师兄令谕,活要拿物,死也要把东西从他骨头里抠出来!”
脚步声在冰缝口戛然而止。一道被拉长、扭曲如妖魔的影子,骤然投映在楚玄风面前的冰壁上,覆盖了他的视野。
心脏瞬间被攥紧,几乎要从喉咙口跳出!他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如冰雕,唯有眼角余光死死锁住那晃动的魔影。
影子在弯腰,似乎在仔细辨认地上的血迹和拖痕。
“血…到这儿就断了。”王老五的声音带着疑惑,“难不成拖进缝里啃得渣都不剩?”
“哼!进去!”鹰钩鼻修士的声音不容置疑,“缝窄,当心。赵七,守口!”
“是,刘头儿!”
一道瘦小身影停在缝口。而“刘头儿”和王老五,则带着武器刮擦冰壁的“沙沙”声,带着混合汗臭与血腥的修士气息,如同实质的压力,开始小心翼翼地、步步紧逼地向狭窄冰缝深处探入!那沉重的呼吸和迫近的死亡气息,几乎将楚玄风肺里的空气都挤压殆尽!
冰缝深处不过数丈,绝地无生!一旦进来……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千钧一发之际,被他死死按在胸口的古镜,镜面那层混沌的雾气骤然无声翻涌!一股极其微弱、冰冷滑腻如深海章鱼触手的意念,猛地刺入楚玄风因极度紧张而洞开的精神裂隙!
没有言语!只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和狂暴的情绪洪流,蛮横地灌入脑海!
画面一: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冰冷的灰色钢铁森林,一束阳光斜射在办公桌那盆小小的绿萝上,翠绿的叶片滚动着晶莹水珠,生机盎然。那是“前世”车祸前最后一眼——秩序、文明,安宁得如同隔世幻梦。
画面二:瞬间切换!冰冷的、布满锋利冰棱的穹顶下,是堆积如山的、形态扭曲的森森白骨!巨兽的肋骨如断裂的拱门斜插,更多的人骨蜷缩伸展,空洞的眼窝“凝视”虚无,一具白骨的手骨甚至深深抠进冰壁,凝固着临死前绝望的攀爬。冻结的破烂衣物碎片与锈蚀兵刃散落其间。浓烈刺鼻的、混合血腥与腐殖质冻结后的死亡气息,仿佛穿透画面,直冲灵魂深处!
生与死!绿意与枯骨!秩序与蛮荒!两个截然相反的世界在意识中疯狂碰撞、撕裂!荒谬感、剥离感和彻骨的恐惧如同冰锥刺穿灵魂!我是谁?那个格子间里的社畜?还是这冰窟白骨堆中断腿待死的散修楚玄风?
“呃啊——!”精神撕裂的剧痛如同重锤砸在太阳穴,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身体残留的、对修仙界残酷的冰冷记忆,与来自现代的灵魂烙印激烈冲突、强行融合!
“里面…有动静!”王老五警惕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入口炸响!脚步声再次逼近!
楚玄风猛地从精神风暴中惊醒!求生的本能化作最后的燃料,在绝望深渊中轰然点燃!他强忍左腿碎骨剐蹭的剧痛和意识的混乱,仅存的右手在身下冰冷的白骨与碎石中疯狂摸索!指尖猛地触到一块边缘尖锐、棱角狰狞的沉重断骨!
没有丝毫犹豫!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将那截沉重的、带着死亡气息的骨刺,狠狠砸向冰缝更深、更黑暗的角落!
“哐当——咔嚓!哗啦啦——!”
骨刺砸碎冰棱的声音,在死寂的冰缝中被无限放大,刺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