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有几个像他这么大的孩子能做到。
村长告诉衡月,两位老人年轻时下地太劳累,伤了身体,最后那几年病得没办法,林桁把他们节省多年给他攒的大学学费都从犄角旮旯翻了出来,看病吃药办丧事,忙活一辈子,钱全成了实实在在的棺材本。
但就是这样,钱还是不够,不够就只能借,可村里人看他一个穷孩子,又有谁愿意借给他。
借不到就只好变卖家里的东西,能卖的都卖了,所以才有了衡月去接他时目睹到的家徒四壁的清贫样。
村长在电话那头讲得唏嘘不已,衡月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半天没签下去字。
村长说,林桁爷爷下葬的时候,十六岁的林桁在前面抬着棺,像抬他奶奶时的那样,脊背挺直,不哭不号。
等到盖棺那一步的时候,老人脸上盖着的白布一掀,林桁突然就红了眼睛。
人站在墓坑里,背过脸去,忍着泪,不敢叫泪水落到去了的人身上。
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叹一声造孽……
衡月从墙上的遗像收回目光,慢慢站了起来。
她望了一眼天外西沉的夕阳,起身掩上门,循着林桁先前走过的路朝着屋后去了。
连排的几间瓦房后挖出了一道排水沟,昏暗幽绿,长满了湿滑的青苔。
衡月跨过水沟,沿着小路走了没两分钟,就看见了弯下腰在一块宽阔荒芜的田地里忙活的林桁。
田地里生满了齐腿高的杂草,从半米高的田坎下去,有一条人为开辟出的小道,越过这块田,就是两位老人的栖息之地。
两个并排的高耸土包,半身以水泥封砌,立着两块浇筑的水泥碑。
近一年的时间无人祭拜,墓边的草木长势惊人,几乎要盖过坟头。
墓前香烛长燃,林桁已经祭拜完。衡月到时,他正弓着背在除着坟墓旁的那块地里枯绿交错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