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奴坐下倒水喝,回答依旧朴素。
“可那血气颇为陈旧。”少微正色道:“我自幼闻惯了鲜血旧血,绝不会辨错。”
家奴:“那兴许是旧伤旧血。”
少微却摇头:“应当不会,他肌肤敏感,必不会疏于清洁打理。”
“正因肌肤敏感,应当很容易磨损出血。”赵且安说罢,这次自行反驳:“若是刚磨损的,该是鲜血气。”
“总之有些古怪。”少微暂时也未有许多头绪,她当下自知有些疑神疑鬼,但还是道:“此事要多留意。”
赵且安点了头,这才问她:“你今日见到赤阳了?”
“见到了,他还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要修正我清除我的话,试探我吓唬我。”少微嗤之以鼻,双手扶在盘起的双腿上,看向堂外,正见小鱼又练起了棍来。
不知想到什么,少微突然有些出神。
赵且安说:“去往巴郡打探消息的人,这几日应该就能送回第一批消息了。”
姜负与赤阳的师门便在巴郡一带,距京师八九百里远。
“上回和你说过的那个独眼刀客还记得吗?他此前被人买命,遭到一个杀手组织追杀,他反杀了那个杀手组织的楼主,那杀手楼中因争权而内讧,死了不少人,昨日那刀客带我去见了那些杀手此时的头目,竟是个文生,说是前楼主的军师,此人很聪明,知晓我如今背靠神秘靠山,不缺银钱兵刃手段庇护,谈了两日,已答应为咱们所用。”
“如今都嗅得出天下不安稳,倒是收服人心的好时候。”
“城中的人手也增加了些,我让他们混在乞丐堆里盯梢,昨日还有个孩子讨到了一串钱。”
“地室里这两日打了不少好刀,明日我取一把回来你看看。”
少微听家奴说着各处进展,心间从未卸下的焦灼被稍微抚平一些。
明丹的焦灼却一刻胜过一刻,此夜她始终未敢合眼。
窗外天色亮起时,她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从榻上爬坐起来,扑到梳妆案前,将全部的首饰收拢起来。
衣物太多了,只能忍痛舍弃,单是首饰已经撑满了两只包袱。
她身体不适,今日不必去做功课,但白日里不能走,怎么也要等到夜里。
怀中抱着两只沉甸甸的包袱,明丹环顾室内,咬紧了下唇,克制着内心的挣扎。
她舍不下这一切,还有对离开仙台宫之后的幻想,但她实在很怕,她怕冯珠的病情继续好转,她怕那个随时会向她讨债的人,她怕被揭穿之后会连命都保不住,到时根本没人会可怜她这个骗子,倒还不如带着这些东西趁早离开。
可她能去哪里?
明丹怔怔坐回榻边,脑子里忽然出现一道声音:要是烛娘还活着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去找烛娘,烛娘总归会护着她,总能有个容身的家。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她自行唾弃推翻——烛娘待她根本没有真心,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那只叫敬义的狗彘!
无论如何,总之要先离开,不能等着大祸临头!
“砰、砰!”
叩门声突然响起,正筹谋的明丹吓得一抖,紧盯着闩起的房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