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鬼节,凡人称之为中元节。
说是鬼节,人间则到处是放花灯的人,卖水灯的童子在人群中锁定了一道黑色身影,哒哒哒跑过去。
姐姐,买一盏花灯吧,送给你思念的人。
广袖中伸出一只特别好看的手,指节如玉,纤若葱白,多少钱
童子笑嘻嘻比了两根指头,两文钱一盏。
嗯。取了他手里捧的粉色花灯,留下两文铜钱,她盈盈来到河边。
旁人都是写了字再放灯入水,她却随意将灯放下,转身,消失在人流中。
客栈人不多,小二问清需求,领着她一路上至三楼,到了门口叮嘱道:城里的中元节要办三日,夜里过了子时就不好再出门了,姑娘切记。
没问为什么,她轻轻点头,推门而入。
她不喜欢灯光的颜色,这次也没掌灯,客栈不大不精致,床铺倒是洁净。
子时一到,整座城寂静得像被谁消了音,几道鬼影从门外一掠而过,锁链一端绑着三个凄苦的妇人。
吱呀——
开门声在这个时刻显得格外心惊肉跳,牛头马面循声拐过走廊一角,十步外竟站着一个黑裙白发的女人。
今日鬼节,生灵避让!
大声吼着,马面将铁链扯得绷得直直的,以为能从对方身上穿过去,近了却见那始终背对他们的人动了动。
柔和的女音混着森森死气,叫人透骨生寒:她们,是我要的。
呵,原来也是鬼。不管你从哪来,奉劝不要耽误我们兄弟的正事,否则阎王饶不了你!
阎王她语带取笑,从阴暗处迈出来,一对媚然血眸震碎了牛头马面的瞳孔,当时就腿软无力跪下去:不知您来,还请恕罪。这人您带走吧……
阎王那里
大人放心,我们知道怎么说。大人慢走……
直到弥漫在过道的白雾散尽,兄弟俩才有胆站起来,彼此搀扶着速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十五的月亮除了照在人间,也照在世间每一个角落,比如长留山。
还真是师兄啊,我以为你今年不回来了呢。笙萧默上来时就远远瞅见桃林里站了一个人,走近一看还真是白子画。不过他比起前去年回来那次又清瘦了不少……
白子画转身看着他,无言地往屋里走。
笙萧默摇摇头,回头看了眼桃林上方那轮皎洁明亮的圆月,无声轻叹。
书房四角各亮着几颗夜明珠,白子画低头煮茶,长长的睫毛将眼底情绪一一隐去。
萦洲和砚漪昨日还问我你何时能回家,这次呢你打算待多久
白子画摇摇头,许久才从苍白薄唇中泄出两个淡淡的字:她呢
笙萧默更不忍了。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白子画抿一口杯中的茶,或许是心境凄苦,连入口的茶水都泛着无法忍受的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