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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写到这里,他放下了手里的树枝,从书包里摸摸索索,掏出了聂清舟的手机。聂清舟的手机还是个古早的运营商合约机――这种手机在常川这个地方还算可以了。  他在拨号栏里输入了他高中时的手机号,犹豫了一下,然后拨出。  铃声慢悠悠地响着,他在等待的期间不安地摩挲着头上棒球帽的帽沿,思考着措辞。  “喂?”电话接通了,从那边传来了年轻男生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让他无法辨认是否是自己的声音。  “喂?是……周彬吗?”他像是无意识要隐藏什么似的,将帽沿微微往下压。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  对面的人说话十分客气,隐隐约约听见他旁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那个人在说:“咦,周彬你买iPhone了?”  此时聂清舟一个激灵,某些记忆自深处涌上来,他不可置信地,几乎下意识地说道:“你是……六班的生物课代表吧,我……是三班的生物课代表,今天去老师那里拿作业,没看到我们班的……是不是你拿错了?”  “没有,我们班的作业已经发下去了,都是对的。你看看是不是十班拿错了,上次他们放混过。”  聂清舟张了张嘴,又闭上,在短暂的沉默里他似乎有很多想说的话,但终究只说了一句:“好,那我再问问别人,谢谢你啊。”  “不客气。”  对面说完这句话后,就听见他身边的女生说:“过两天就要发布iPhone5了……”  聂清舟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心道过两天发布的是iPhone4S。  他记得这通电话。  刚刚电话那边另一个说话的女生,曾是他暗恋的姑娘。  他还记得高一放十一假期的那天,他们顺路一起回家,因为接了个电话被她看见了他的iPhone,于是她兴奋地跟他聊起了苹果、史蒂夫-乔布斯和她所热爱的工业设计美学。  他以为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把这通电话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今天。  聂清舟揉了揉太阳穴,烦躁地把帽子摘下来放在沙滩上,一头金发霎时间耀眼得如同海面上的波光粼粼。  这是同一个世界。  这居然是同一个世界!  他16岁的时候接的那通电话,居然是26岁的他自己打来的。  在此后十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他以别人的身份和他同时存在,然而他竟然对此一无所知。  二十六岁的他甚至像个局外人一样,饶有兴致地和表妹一起,八卦着电视上那个叫做“聂清舟”的自己。  “这都是什么惊悚故事啊,现实版《信条》吗?老天啊,你打个雷劈死我算了!”聂清舟五指插进头发里,一阵乱揉。  上天立刻响应了他的呼唤,他的手铃声突然响起来,从中传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聂清舟,你是不是染发了?你为什么没住校?给你的住宿费呢?”  他猛地把电话拿远,揉着无辜遭殃的耳朵思索片刻,试探道:“姑姑?”  “你还叫我姑姑,我该叫你祖宗吧!我跟你说,我再过半小时到你家,你要是不在家,你就等着吧!”  电话就此挂断,聂清舟的姑姑显然不是来与他交流,只是来通知他的。  聂清舟心觉不妙,开始在回忆里搜寻他姑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住宿费他私吞了,买手机……打游戏……还染了头发,现在还剩……十块二毛五?”  可真行,就给他留了一顿晚饭钱。  聂清舟揉揉太阳穴,一撑地面站起身来,拎著书包和帽子就奔着他的自行车而去。  “我冤不冤啊!”第3章、姑姑  在这个富裕的临海大省里,常川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穷也穷不到哪里去,富也真是不富,日子就如同老牛漫不经心地晃荡着牛铃,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里冬季寒冷干燥漫长,夏季炎热湿润漫长,春秋舒适宜人但极为短暂,堪称气候恶劣。举目望去看不见繁华的高楼大厦,只有些看起来差别不大的灰色楼房,楼下的小卖部里坐着闲嗑瓜子聊天的人们。  阳光好的日子里窗外的晾衣架上便像是万国国旗展览一样,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床单被褥。空气里也弥漫着被子被晒过后独有的味道,让人闻着就觉得睁不开眼睛,要倒头睡去。  对于夏仪来说,这就是世界全部的模样,她并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  她将自行车停在家门口,上初一的弟弟夏延抱著书包从她的车后座上跳下来。他也不看她,只是生硬地说了一句“谢谢”就一瘸一拐走了进去。  “奶奶我们回来啦!”前面传来夏延的声音。  夏仪走进自家开的小卖部,柜台后慈眉善目的老人穿着一件黑底红花的旧衬衣,收拾得很干净,她脸上遍布着沟壑般的皱纹,眼角下垂,笑起来很温和。  “夏夏,小延!快去洗洗手,奶奶买了个小西瓜,一人一半拿勺子挖着吃!”  夏仪正把书包往下摘,只听见背后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然后叮铃哐啷。她转过身去,只见自家小卖部外的空位上,有一个耀眼的黄金脑袋正低头锁车。  奶奶奇道:“哎呦,这是哪个新邻居啊?”  只见那男生锁好车匆匆转身往楼道里跑,楼体隔音效果很差,他的脚步声清楚得如在耳畔。  夏仪摘书包的手顿了顿,望向已然无人的门外。  他的脚步声变了。  “不是新邻居,我们楼上的。”夏仪这样答道。  “啊,是那个孩子?他怎么……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奶奶的惊讶还没消退,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堪称凄厉的呼喊,男生踩着准确的二拍节奏跑下楼梯,一头扎进小卖部。他的手还捏着鼻子,走进小卖部时才松开手正想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就看见了站在小卖部里的夏仪。  结果这口气他还是没喘上来。  聂清舟与小卖部里的夏仪大眼瞪小眼,窒息片刻后,他一边平复呼吸一边道:“好巧,你也来买东西啊?”  柜台后的老奶奶眼神一亮,笑着说:“哎,小伙子,你认识我们家夏夏啊!”  聂清舟看看老奶奶再看看夏仪,惊讶道:“这是你家的店?你住在……我家楼下?”  夏仪点点头,奶奶热情道:“小伙子,你要买点什么啊?”  聂清舟这才想起来正事,他满脸真诚地说:“你们这里有防毒面具吗?”  他刚刚回家打开房门,就被放在家门口的臭球鞋熏了出来。“聂清舟”出门也不知道开窗通风,在阳光的蒸烤下,球鞋里的味道已经发酵弥漫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效果堪比生化武器。  “聂清舟”之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难不成这人是丧失嗅觉了吗?  他再仔细一想,发现这双鞋竟然是白色的,看着黑是因为“聂清舟”就从来没洗过。  这个只有二十几平米的小卖部里自然没有防毒面具这样高级的东西,聂清舟拿了一包口罩、一把刷子、一副橡胶手套。老奶奶和颜悦色道:“二十五块五毛。”  聂清舟下意识地就要去掏手机,意识到现在还没有付款码这种东西后,他开始掏自己的口袋。  掏着掏着,他的动作停下来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从他的脖子根部慢慢爬上他的耳垂,再染上他的脸庞,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老奶奶,攥着自己的衣角说:“我能……先……先……赊账吗?”  说着他的目光就转向夏仪,仿佛是在向她求救。  夏仪打量着面前这个头发金黄,脸色通红的人。此时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教养良好的,从来没有缺过钱花的小少爷。  她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我……我爸明天就会给我打生活费了,我明天一定还上!我就住在楼上……我跑不掉的。”聂清舟可怜巴巴地说道。  他心中百感交集,他什么时候为了钱这么窘迫过?  还是奶奶打圆场,和蔼地答应下来,在一个小本子上记下来他欠的钱。聂清舟在后面规规矩矩地签了名字,再三感谢后提着东西,猛吸一口气跑到了楼上。  奶奶拿着账本,感慨道:“原来这孩子叫周彬啊。”  夏仪本来已经走了过去,又回头看向奶奶手里的账本,沉默了一会儿道:“他可能不打算还钱了。”  夜色低沉,华灯初上时,聂英红出现在了灰楼前,她蹬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上楼梯,在二楼203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气呵成,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大喊聂清舟的名字――就被扑面而来的臭气呛得咳嗽起来。  穿着常川一中校服的男生戴着口罩,戴着橡胶手套一手拎着鞋一手拿着刷子从卫生间里跑出来。那一头扎眼的金发让聂英红不仅喘不上气,连心脏都不太好了。  她指着聂清舟的头发,指尖颤抖,咳嗽着说不出话来。聂清舟却立刻摘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满眼歉疚说:“姑姑,实在对不起,家里味道太大了,我开窗通风好一会儿了还是没散干净,你先戴上口罩,好歹挡一挡。”  聂英红睁大了眼睛,聂清舟拉着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捏着鼻子把洗好的球鞋扔到阳台去,再把阳台门关严实。然后立刻跑去厨房仔仔细细地洗了手,并端了一杯热水出来放在聂英红面前。  “姑姑,先喝点水吧。”他温和地说道。  聂英红上上下下打量着聂清舟,她确信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聂清舟。她思索了一阵,气道:“你别给我来这套,这样就想把我糊弄过去?我问你,你拿住宿费干什么去了?你头发怎么回事?”  聂清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姑姑……是这样,我昨天经过一个理发店,发现这个理发店正做活动,染头发打对折。他们店长说等十一旺季这个活动就没了,我看……我看挺实惠,就一时冲动染了个头发。”  “多少钱?”  “姑姑……”  “我问你多少钱!”  “……四百多。”  聂英红双目冒火,她摁着胸口,道:“你钱都花在哪里了?你现在还剩多少钱?”  聂清舟只觉得太阳穴狂跳,以这栋楼恶劣的隔音情况,街坊四邻应该都收到了他姑姑大嗓门的实况直播。他诚恳地说:“姑姑,你小点儿声。那钱都花完了,但是事已至此,钱花都花了,我……”  一声响亮的耳光伴随着强烈的疼痛传来,聂清舟愣了愣,看到地上被打飞的口罩,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向聂英红。聂英红的手还悬在半空,她气得浑身直抖,眼睛都是红的。  “花都花了?你真是……你口气还挺大啊!你难道不知道这些钱你爸妈都是怎么挣的吗?你暑假去过省城了,你爸妈帮人家搬家,多重的冰箱、柜子、沙发一层层给人家背上去,大夏天的衣服都湿透了。他们一点儿钱都舍不得用,一年到头也不肯吃点儿好的,东攒西攒为你买这套房子,供你上学,就希望你将来能有出息!你看看你自己,你都干了些什么,这是你爸妈的血汗钱你舍得这样花!你还染头发,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聂英红说着说着,气得直接哭了出来,她哽咽道:“你就是不想念书,你就是想折腾到退学才开心?当年你爸学习成绩很好,因为你奶奶去世家里困难,你爸才辍学去打工,你爸爸多想能继续读书啊!后来他再苦也供我一直读到大学,现在他再苦也要供你。你小时候那会儿我刚当老师太忙了,你在你爷爷那边,我没能顾上照顾你。没想到你跟社会上不三不四的那些人混在一起,对学习一点儿也不上心,你这样有前途吗?你还有没有良心,你要你爸妈为你操一辈子的心吗?”  她渐渐泣不成声,而眼前的男孩肿着半张脸,以一种非常平和甚至于无奈的眼神看着她。  他抽出几张纸递给姑姑,附和道:“是,我没良心,我知道。姑姑你擦擦眼泪吧,冷静冷静。”  顿了顿,他认真地望着聂英红的眼睛,温和地说:“姑姑,对不起。过去的事情我再解释也没有什么用。以前我让你们伤心,辜负了你们的期待,从今以后我会正视我的人生,好好学习。我知道我落下了很多功课,这段时间我会在家抓紧时间补上。”  聂英红捧着纸巾看着她这个唯一的侄子,心里十分困惑。他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子,他又是在打什么主意?  “你不住宿了?”聂英红捕捉到他刚刚话里的意思。  “我觉得在家学习,可以利用的时间更多。”聂清舟十分诚恳。  聂英红深深地看着他:“不行,家里没人看着你,你走读又不知道会跟什么人混到一起去。”  “这样吧,我先住在家里。姑姑你给我定个目标,期中考试考到多少名才能继续走读,达不到我以后就住校。”  聂英红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至少年级前六百才行。”  常川一中每个班五十多个人,一个年级二十个班,那一个年级就有一千多人。之前的摸底考试,聂清舟正好是年级排名一千。  聂英红一下子要他进步四百多名,显然是不想答应他。  聂清舟却笑了,他说道:“姑姑,你可以对我期待更高一点。”  “我倒是想期待高,想进步是好事,但也要符合实际,我说年级前一百你行么?”聂英红只觉得这侄子眼高手低,好高骛远。  聂清舟认真想了想,说:“刚开始可能需要时间来熟悉,前五十差不多吧。”  “你们班前五十,你怎么不说倒数第三呢?”  “是年级前五十。”  聂英红满面愕然。聂清舟似乎知道姑姑不可能相信,说完就站起身来,笑着道:“姑姑你还没吃晚饭吧,我拿剩的钱买了点菜,粥已经熬上了,你等等我去做菜。”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熟练地穿上围裙走进了厨房。  聂英红诧异地望着聂清舟的背影。  她能见到聂清舟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她是小学骨干教师,整天忙得团团转,家也住在常川的另一边。这些年聂清舟长得快,几乎是见一次一个样,但他的叛逆暴躁只是日渐加剧。  而今天她看见的聂清舟,虽然有流里流气的金色头发,但眼神和语气都非常平静,一双棕色眼眸望着她,让她觉得面前坐着的仿佛是一个成熟的大人。甚至整个谈话里,她无意间在被聂清舟带着走。  这孩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真能一夜长大吗?  聂英红跟进了厨房,本来想着她这侄子哪里会烧菜,谁知眼前的聂清舟切菜下锅,炒菜调味儿利索得不行,还好言相劝把她推出了厨房。  晚上聂清舟端出了两个菜来,一个素一个半荤,油亮亮的。聂英红迟疑地夹了一筷子,居然是熟的,居然不难吃。  她抬头望向聂清舟,便得到了他一个自信的笑容。他将菜往她面前推了推,道:“让姑姑你等挺久的,饿了吧,快吃快吃。”  聂英红觉得她怕不是气疯了,出现幻觉了,她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聂清舟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就算是幻觉,那也是令人欣慰的幻觉。  “脸上还疼不疼?一会儿吃完饭,你收拾行李来姑姑家吧。”聂英红放缓了语气,一边夹菜一边说道。  聂清舟摇摇头:“今年算了吧。”  “以前放假,你不都来姑姑家的吗?”  “你平时也忙,好不容易放个假也该和姑父和小瑜出去转转玩玩。我去了气氛挺尴尬的,你们不但玩不了,姑父也不开心。”  看见聂英红想要解释,聂清舟抢先道:“姑姑你也看到了,我自己照顾自己没问题的,你要是不放心抽空来看看我也行。姑父不喜欢我,我觉得挺正常的,我去了就跟你吵架,他是心疼你也怕我带坏小瑜。我自己挺好的,你不用左右为难。”  昏黄灯光下,聂清舟的神情安定,语气诚恳又温和。他很清楚自己不受欢迎的处境。  聂红英突然又觉得眼睛有点湿,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她低下头去喝着粥,没能再说话。第4章、假期  聂英红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学习好好写作业,把头发染回来等等,聂清舟一一答应。送走了聂英红,聂清舟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把锅碗瓢盆收拾好洗干净,然后走到卫生间,打量着镜子里的这张脸。  卫生间的灯光是白光,而且光线很强,照得聂清舟的脸一片惨白,脸颊上的红印就更加明显。他看着这张陌生的脸,骨骼生得端正,皮肤不错又高鼻梁单眼皮,应该是挺招女孩子喜欢的一张脸,只是眉毛上扬且眉眼距离近,导致整个人看起来生人勿近,有些凶狠。  而后他笑了起来,那笑容瞬间冲淡了少年脸上的戾气,凶狠的脸瞬间变得可亲了。  “怪不得十年之后我要戴眼镜,把头发留长,成天笑嘻嘻的。”聂清舟喃喃说道。  顿了顿,他对镜子里这张陌生的脸说:“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理由?你想要一个能够让你的父母,你的姑姑都满意的‘聂清舟’。”  在聂英红痛骂他的时候,他顺着聂英红给出的线索,又看到了聂清舟更多的记忆。  “聂清舟”是一个暴躁、逞凶斗狠、出口伤人的孩子,然而他也渴望得到爱,得到关注,渴望在这个广阔的世界上找到自己存在意义。不过他还太过年轻,他不知道怎么做,也没人告诉他该怎么做。在他的童年,他爷爷抚养了他,让他温饱,但是他的爷爷沉默不善表达,他们之间缺乏沟通,他似乎没有得到过正经意义上的爱与认可。  所以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怀疑和愤怒。  其实他并没有考上常川一中,姑姑费了很多力气才让他到常川一中借读。这个暑假他第一次去到他父母打工的地方,看到了他父母的辛苦劳累。他仍然对于父母抛下他感到愤怒,但是更沉重的是那些对于他的期待和盼望,仿佛在他狭小的胸腔里放了一把火。他被烧得更加惶恐、不安,他不听课、私吞钱、毫无目的地打架、挥霍青春,只是想要逃避这种惶恐。  他对自己也充满怀疑和愤怒。  他觉得他父母的辛苦劳累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他根本不值得,他就是朽木,就是烂泥,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起色,他不是那块材料。他的父母花费再多血汗钱,他的姑姑再费心血,都只是白白浪费。  在只有十六岁的年纪,他就坚信他这辈子完了,并且慌张地想要通过一些方式,来让他的父母亲人也相信他完了,不要再试图救他了。  但是在某些时刻,他又痛恨自己,他想为什么他不是那些聪明的优等生,他不是那种能让他的父母抬起头来夸耀的孩子,他为什么就只能让他父母的愿望落空。如果他不是他就好了,本来也没有人爱他,没有人在乎他,要是能把他换成某个“别人家”的小孩就好了。  或许是上天听见了他的愿望,这个“别人家”的小孩就在今天来到了这个身体里。  聂清舟抱着胳膊,轻轻叹息一声:“你觉得我就是你爸妈和姑姑想要的那种孩子,还是说我是你想成为的那种人?”  如果你和我交换人生,会更喜欢我那个让身边所有人满意,唯独看不见自己的人生吗?  说罢他转过身,看着一片污糟的卫生间,还有外面布满脚印的地板,想到他姑姑走之前说的――家里也太脏了,你快收拾收拾吧。  有那纠结思考的功夫,“聂清舟”就不能先拖拖地板吗?  这个大好年纪里,最危险的就是胡思乱想一大堆,但是啥都不做。  “你小子这是招了个清洁工来啊?鞋我都捏着鼻子给你洗完了,房间还要我打扫,这都不说了,我来第一天就替你挨打!看样子十年之内我都回不去了,你小子跑哪儿了?”聂清舟仰天骂道。  同情归同情,骂归骂,聂清舟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晚上真就把这个不大的房子打扫了一遍。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能回到2021年时,他只悲伤了片刻,便下楼骑自行车准备去取钱了。  无论什么时候,钱都是生命之本,万物之源。  之前夏仪的感觉没错,那个在小卖部赊账都会脸红的聂清舟,是个从小到大没缺过钱的人。周家倒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中产阶级,父母两个都是公务员,在钱这方面从来没亏待过他。他毕业后在国企的工作也很体面,不愁吃穿。  但是聂家就拮据得多了,要不然也不能把儿子抛在这里,夫妻俩都出去打工。但是抱着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的理念,聂清舟的父母对聂清舟还是很大方的――在他们能力限度内的大方。  每个月1号上午9:00,聂清舟都能收到聂父打来的700元,雷打不动。这个钱是聂清舟一整个月的生活费,包含了伙食和日常花销。  虽然只有700元,拿到了钱聂清舟就感觉自己挺直了腰板,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白色T恤旗帜一样地在风中飞扬。赶到楼栋前,他停下车就跑去小卖部还钱,然而他来得不赶巧,小卖部的柜台居然没有人。  满腔暴发户的兴奋无人承接,聂清舟有些悻悻地在小卖部一边转悠一边等。这种小卖部里最多的就是零食和文具,整整齐齐地摆在货架上,整个小卖部连同货架上的商品都擦得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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