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诚悄摸摸看了郎中,现在还没怀上孩子。他不好意思说,便摇头说没有。 “这不是得看着点姜姨吗?我就不喝了。” 两人坐得近,林庚拍拍手,突地探出,摸到了徐诚的肚子。 徐诚本能缩腹躬身,把他的手夹住了。 两人四目相对,徐诚立马就知道这人贼精贼精猜到了。 他拿鸡腿骨砸过去,“怎么这么讨厌?知道还问。” 成亲之前,他俩都想着生孩子好可怕。 成亲之后,林庚自作主张,吃了一段时间的杀精药,被谢星珩提醒,才找徐诚商量。徐诚想要个孩子。 他看江知与生得不艰险,两个宝宝也都很可爱。而且,他再粗鲁外向,也是对未来有过想象的,哪能不要孩子? 后来林庚就不吃药了,两人也忙,没特地备孕,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徐诚被提醒,就注意着点。 他这样直说,林庚便觉得碗里的酒也不香了。 “那我也不喝酒了。” 徐诚脸上笑着,嘴里推脱:“你喝啊,又不是你生孩子,你可以喝。” 林庚说话不要脸。 “我不生,那我得播种啊。种子不好长不出来。” 徐诚给他一拳头。 脸红心跳的感觉不好,他又补了一巴掌。 他是很想温柔一点的,偶尔也会模仿一下江知与的脾性,想要体贴、柔和着过日子。 但这日子,一天也没法淡着过。林庚欠揍。 夫夫俩说说笑笑,又吃吃喝喝。怕吵着里屋睡着的姜楚英,还要压抑着嗓音。 徐诚又说:“要依着你,是不是派个人过来就好,不必亲自来?” 林庚想了想,跟他说:“看情况。你朋友少,徐家跟江家亲厚,这就是私人关系,讲感情的,咱们就自己来。” 别的事情,哪有空一天天跟着闹。不够忙的。 徐诚就放心了,动手拆了另外一个鸡腿,给他吃。 门外,谢星珩跟江知与撑着把伞,拎着食盒,在外听一阵,互相看一眼,动作轻轻的转身,回家去。 他俩是想着,徐诚在这里待一天了,忙完就过来替换。 姜楚英都不认识大房的人了,也就无所谓怕不怕。晚上是守夜,还有谢星珩一起,更是不用担心。 他们过来时,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还犹豫了一下,怕破坏气氛,想着缓缓再敲门。 结果不小心听见了后话,这就不方便打扰了。 夫夫俩手牵手,原路回家,也围着炉子烤火说话。 他们吃过饭了,食盒的饭菜吃不下,放些花生瓜子豆子之类的东西在台子上烤着当零嘴。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我现在跟诚哥儿相处的时候,总会提着心。怕他变了,我们不能和以前一样随意。也怕我变了,挺好的感情,往里掺杂了利益。这回堂哥成亲,家里人手凑一凑,用不上他来帮忙。你看看他现在的身份,哪好用他?他提出来了,我心里还怕我们失了分寸,好几次想推,但重逢后相处,他没变,我也就不好说了。今天一看,原来是我变了,我想这么多,这样猜他,实在对不起我们之间的情谊。” 谢星珩拍拍他手,然后抓着不放,给他揉捏掌心。 “跟地位悬殊太大的人相处是这样的。” 江知与摇头:“不是的,你看诚哥儿跟林庚相处,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谢星珩听着笑:“所以你跟他才是两个人啊。你们都是赤诚心,他会不管不顾,凭借心意来。你明知利害,依然会凭借心意来。所以你们才能成为好朋友。” 江知与听了也笑,过了会儿,他问谢星珩:“那你呢,你是在跟林庚交朋友吗?” 谢星珩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把他当老板。” 这个界限很模糊,一般人拿捏不来。 谢星珩年纪不大,但自小就社交属性点满,还是卷王。 他出生时,家里事业已经起来了。小时候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各类态度的拿捏早就炉火纯青。 古代还比现代麻烦一点,因为上位者真的能随手就把人一家给灭了,他可不敢交朋友。 朋友之间,容易失了分寸。当工作,才能长久。 而且交朋友需要真心,打工就纯粹是技巧。 工作之外,跟老板有点生活上的交集,受点恩惠、帮助,也会主动求助、麻烦老板,这是关系亲近后的正常往来范畴。 再过分一点,谢星珩就不会尝试。 琐碎一些的事,会从江知与这里绕一绕,通过徐诚来沟通。这算“夫郎社交”,不过两个夫郎原有交情,给掩盖过去了。 这样子的距离就够了。 于公来说,他在林庚那边有私事麻烦,关系有温情,不冷淡。 于私来说,江知与跟徐诚是好友,事业绑定在一起,相辅相成,不可或缺。 这种关系之下,只要不接连踩线触雷,他们就可以轻松点,放松着来。 江知与听他一顿说,想要记下,又晃晃脑子。感觉他又给这件事整复杂了。 谢星珩说:“你跟徐诚正常往来就行,以前什么样子,现在就什么样子。你感觉他因为你的态度、行为不开心了,我们再调整。” 杀人有步骤的。 能表现出不满,就还有机会挽救。 其他时候,松弛点。这样感情和关系都稳定。 江知与好久没跟他聊这些,连着说一阵,他突然记起来,他们刚成亲那会儿,他要去常知县府上说接管难民的事,谢星珩也这样细细教他。 江知与笑一阵,说:“小谢,你怎么跟人精一样?” 谢星珩当他在夸赞,乐呵呵应下,也说起返乡的事。 皮料已经出坑,照原计划,出坑以后,他跟着做一段时间的记录,就可以交接工作,返乡回家。 现在因江致微成亲的事,他们要在津口县过年。 也没几天了,冬天路难走,他们就多留一阵,等开春再回丰州县。 谢星珩还有学业,想着再等果酱厂开业,就动身去嘉源省,给他恩师孟培德拜年,顺道在嘉源省歇脚。 “我去读书,你看看徐诚开的分厂。那里还有很多锦缎、漂亮绣样,上回我托王府转赠的,你收到了吗?这次过去,还能再买一些。把爹爹他们叫上,也挑挑。” 江知与当然是优先谢星珩的学业,听着就点头应下。 说起衣服,他有点不好意思。 “家里在裁制冬衣,你买的那些料子,我都收到了,也送去做衣服了。这不是赶着来津口县吗?没等到成衣出来,不能穿给你看了。” 鞋子太花哨,他轻装上路,不好搭配。也怕弄脏,便一起放在家里了。 他就带了两条花样繁丽的帕子,结果天玑宝宝看见了,看得移不开眼,非要抓着。 小孩嘛,现在又喜欢玩泥巴,他手里抓一条,还要弄一条漂亮的做围脖,做口水巾。 路上脏污太多次,都给洗坏了。 谢星珩听了乐不可支。 “天玑宝宝?” 江知与尴尬又头疼。 “对,这么小就爱漂亮。我还分了一条给锦鲤宝宝,他不喜欢。天玑宝宝要,他就给了。” 谢星珩说:“那正好,我带着你跟天玑宝宝去挑挑。这回离得近,我提前找林庚商量,让他给我写个赏赐折子,最好能多写几封,省得我以后老烦他。” 江知与一如从前,不给他科举压力。没说等他取中进士,就不必这样麻烦了,只笑吟吟说好。 他不给谢星珩压力,林庚给。 谢星珩要林庚写“赏赐折子”,林庚只给写两封。 “你们过年挑一回,天热换季再有一回。秋季就有乡试,你该紧张起来,不该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冬天将就着穿现在买的旧衣裳。再开春,就春试。你不取中,你夫郎、你家小哥儿,都没好衣服穿。” 谢星珩:“……” 什么人啊。 但很有效。 他已经生气了。第124章共白头 过年前,谢星珩抽空,处理了砖窑厂的订单。 定制的罐子图样很简单,但上面有梅兰竹菊的图样,附带一些以梅兰竹菊为主的诗词句子。 等蜂蜜、果酱出货时,就用这个罐子装。 要叫价的商品,除了品质之外,包装也是有讲究的。 谢星珩让砖厂老板现在就多招学徒。 “趁着还有空闲,把手艺练出来。你不要舍不得教,现在舍不得教学生,以后有大钱,你也搂不住。” 砖厂老板很犹豫。津口县就他一家砖厂,教出去了,他怕有了竞争。 谢星珩不跟他客气:“你没教出足够接我大单的人手,我就从外地招商,有的是砖厂愿意来挣钱。” 砖厂老板看看这些罐子,想想整季的果干都卖光了,咬咬牙问:“我教十个人?” 谢星珩:? 谢星珩问他:“你有儿子吗?当接班人培养的儿子,让他来跟我谈。” 砖厂老板听了,就知道谢星珩是嫌他小气,他要谢星珩给个准头。 “你那能有多大的单子?我现在一家有十几个号人在做这活计,再来十个都不够?” 谢星珩摇摇头。 “你知道果酱厂初期招工人数是多少吗?” 砖厂老板摇头。 果酱厂还没开业呢,他哪知道? 谢星珩比了个巴掌。 砖厂老板问:“五十个?” 谢星珩吓他,也是实话。 “五百。” 砖厂老板差点吓掉下巴。 “这、这么多?” 津口县有多少人来着? “今年的果干是全县动员,明年果干照样,但果酱厂需要进货,除了津口县,我还要去更南边的县城进货。坛子的需求量,你自己想想。初五我就离开了,你这之前给我答复,定不下来没关系,你有多大场地,就做多大生意。” 扶不起来,不硬扶。浪费时间。 不如招商快,政策上给足便利,生意上给足利润,拉一帮在家乡过不下日子的手艺人,轻轻松松。 这可是古代,哪里都缺人才,偏偏上位者不把这种技术性人才当回事。有心找,都能找到。 果酱厂除却果酱,还要再联动糖厂。 联动糖厂的事,谢星珩要缓缓,现在糖厂的发展速度已经超乎预期。再快,容易出岔子。他们可以有一年的时间,求稳。先把原料的事情稳定下来。 而且他还有点私心,果浆加淀粉,可以制作水果软糖。 淀粉种类有很多,藕粉是一种。他老家枫江县,有千亩荷塘的盛景,不缺莲藕。 他在乡试时带动过家乡的咸鸭蛋,以后在软糖上还能联动一下,彻底将枫江县的经济盘活。 他对枫江县的印象很浅,但谢家的根在枫江县。这般作为,能让家乡的百姓说个好。 他为多出来的这条命,也算尽心了。 送走砖窑厂的老板,谢星珩带着几块有手印、脚印的盘子回屋。 江知与正给宝宝穿衣服,他们路上换下来的衣服都晾干了,又能穿漂亮衣服了。 谢星珩听见漂亮衣服就心酸,他让江知与看看盘子。 “摸起来很粗糙,留个纪念还不错。” 小盘子是宝宝们的手脚印,大盘子是他们夫夫俩的手印。 江知与拿着细细看,用手指触摸着临摹,还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我们生意做得远,以后跟钱庄打交道多,我手上是留不了现银,都要兑成银票,你手里有需要存起来的银子吗?我们到时一起去钱庄。” 钱庄,古代的银行。真正的暴利行业,也是盐铁之外,普通商人碰之即死的东西。 并非是因朝廷禁止,而是小钱庄没有安全保障,也就没有民众信任度。没人来存钱,钱庄就开不下去。 真正开办起来的钱庄,老板必然跟官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必然会成为某位大人的鞍前马。 他们互相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问他存钱的事,谢星珩心里馋了好一会儿,然后跟江知与说:“穷啊,没有钱。” 江知与奇怪:“你不是说你在津口县挣钱了吗?” 谢星珩尴尬。 那不是也花了吗。 锦缎的价位,随便出去打听打听,哪一样能便宜了? 他还全挑好货拿。尤其是给江知与买的两双绣鞋,锦缎做面,金丝银线穿珠串玉,一双鞋子的造价都多少银子了? 谢星珩想想就坐不住了。 他来回踱步,走来走去。 还得再想法子搞点钱花花。 两个小宝贝穿好了衣服鞋袜,也下地走动。看谢星珩转来转去,两个崽就跟着他后边走。 谢星珩一转身,看见两个小尾巴,不由失笑。 他蹲身,一下捞起两个崽,“嘿”一声发力站起来,说:“真结实,再长长,我就抱不动了。” 两个宝宝也“嘿嘿”。 江知与把盘子收好,跟他说:“果酱厂现在开业,也没多少果子,你开春就招人,能行吗?” 谢星珩就说他老实。 “咱们自己当然不行,你去找徐诚商量商量,找他拿点银子,再借些人手,把场面撑起来。这事办成,你们俩的‘糖王’之名,会传遍大江南北。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个糖商能跟你们相提并论。” 水果糖、软糖、水果软糖,是最终王炸。 趁着没结果子,先借钱借人,把更南面的路简单修修。夏季之前,打通商路。到了结果期,就是蓄力的时候了。